“這是自然。”洪承疇道,“京營中的那些軍官,也可以想其他辦法,比如給予一定錢糧買斷其世職,取消其軍籍。再比如可以由兵部把他們調往各省軍隊任職,或者干脆組建一支軍隊,把這些人統統納入其中,派往江西貴州等地剿匪!”
貴州奢安之亂算是平定了,但土司的勢力仍然龐大,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會有土司造反。而江西,雖然派了袁崇煥當江西巡撫,但江西的叛亂卻遲遲未能徹底平定,贛州、瑞金等地,仍然到處都有農民作亂造反。
“最后一個辦法好!”朱由檢笑道,“干脆就派他們前往江西增援袁崇煥吧。”
把不愿放棄世職的軍官納入一個營中,派往外地剿匪,剿匪成功后直接留在外地,不許其再回京,無疑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臣建議取締京營可分兩步走。第一步是以擴充禁衛軍的名義發放告示,面向京營招募士兵。禁衛軍的餉銀待遇,那些京營士兵早就羨慕不已,若是能有成為禁衛軍的機會,很多京營士兵必然高興萬分。京營數萬士兵,雖然戰斗力孱弱,但仍然有敢戰有勇力者,咱們先把這一批士兵吸納入禁衛軍中。
然后再宣布取締京營,從今以后京營編制完全取消,所有士兵軍籍都改成農籍。
事實上最近這些年來,朝廷的錢糧從未及時發放,再加上軍官們的層層克扣,京營士兵錢糧根本不能養家糊口。而京營根本不怎么訓練,十日一操都做不到,京營士兵為了養家糊口大都有其他兼職,取消了軍籍,這些士兵固然沒了一份固定錢糧,但也不需要再被京營束縛,也不再被將領軍官奴役,他們自然能找到養家糊口的門路,很多士兵巴不得如此。
當然為了安撫這些士兵,可以發放一筆安家銀子,每人十來兩便夠。”
洪承疇說著停了下來,看向了朱由檢,這可是一筆不少的銀錢。
朱由檢點點頭:“可以。”
只要能取締取締京營,付出一筆代價還是可以的。再說剛剛查抄了十多家勛貴,雖然沒有清點清楚到底抄了多少家產,但幾百萬兩銀子應該有的。四五萬京營士兵,便是每人二十兩的散伙費,一百萬兩銀子也就夠了。花一百萬兩銀子一勞永逸的解決腐敗不堪的京營,還是非給常劃算的。
見朱由檢答應給銀子,洪承疇便繼續道:“而真正不愿取消京營的不是這些士兵,而是臣剛剛說的那些京營軍官,他們才是既得利益者。對這些人,咱們可以雙管齊下,一是按照普通士兵的辦法,也給他們散伙銀子買斷世職,可以按照官職高低給與不同的買斷銀。譬如百戶一百兩,千戶一千兩之類。”
朱由檢有些牙疼了,京營中的軍官至少有數千人,要買斷人家世襲的官職,給的銀子少了人家肯定不干,這可是一筆龐大的支出。說不定剛剛從十幾家勛貴抄來的銀子,這一下便又花出去了。
“沒問題。”朱由檢咬牙道。若是能和平的解決京營問題,花些銀子便花吧。現在花一筆銀子,以后每年卻可以剩下一大筆錢糧,從這算還是值得的。
“當然,可能會有一些軍官不愿放棄世職,陛下可以下旨,這些軍官可以由兵部給他們重新分派官職,把他們派往各省任軍官。
可能會有很多軍官不愿意去外地,對這些人便不用再客氣,按照臣一開始的建議,把他們單獨編為一營,派往江西剿匪!”洪承疇殺氣騰騰的道。
如此分化瓦解之下,肯定還會有一批頑固的軍官,既不愿去外地,又不想去被趕到江西剿匪,而是會試圖作亂。但到那時,沒有多少士兵會跟從他們。不需要再從遼東調軍隊,僅憑西苑禁衛便可以輕易平定。
因為感受到京營腐敗,而且不在自己控制中,朱由檢對京營十分不滿意,便想取締解散京營。但具體怎么做,會有什么后果,卻沒有想的太清楚。按照朱由檢最初的想法,便是直接宣布解散,京營官兵若是不從,便調禁衛軍鎮壓便是。手中握著強大軍隊,對孱弱的京營自然不會在意。但朱由檢卻沒有想清楚,北京城經歷了兵亂后果會有多么大。
而按照洪承疇提供的辦法,兼顧了京營官兵各個階層的利益,沒有把京營官兵趕到絕地。想繼續當兵吃糧并且合格的京營士兵可以招募到禁衛軍,不愿當兵的普通士兵可以發放銀兩遣散,如此普通士兵便不會鬧事。而對于那些軍官,也給了出路,或拿一筆買斷銀,或去其他地方繼續當軍官,有了出路,便不會鋌而走險,便不會出亂子。
當然,按照洪承疇的辦法,需要付出一大筆銀子,說不定要把從十多家勛貴那里查抄的銀子全部拿出來。可若是真的釀成兵變的話,光是鎮壓兵變花的銀子就不是小數,再加上北京城內打仗造成的損失,哪劃算顯而易見。
“愛卿真乃朕之子房也!”朱由檢越看洪承疇越覺得滿意。
“陛下謬贊了。”洪承疇謙遜道,心中卻是極為得意。
接下來時間,君臣二人又商議了新的禁衛軍成立后的事宜。京營沒了,至少要再招募三萬禁衛軍才足以維持北京的城防。如此龐大的軍隊,自然得由朝廷提供錢糧,朱由檢自己的內庫可養不起。由朝廷提供錢糧,自然得受兵部管轄,糧餉物質得由兵部調配。
不過為了保持禁衛軍的獨立性,為了保證自己對禁衛軍的控制,朱由檢告訴洪承疇,禁衛軍各級軍官,兵部無權委任。兵部只管禁衛軍的后勤,當然軍官任職升遷,需要在兵部備案。
如此,兵部武選司便成了擺設。身為兵部尚書,洪承疇自然不太樂意,這等于是極大削弱了兵部的權力。
不過想想禁衛軍獨有的升遷任職制度,洪承疇又能理解了,確實,若是兵部亂插手委任禁衛軍軍官的話,很可能會搞亂禁衛軍。
取締京營的事情便這樣定了下來,接下來只需要按照謀劃慢慢進行便是。
洪承疇走了,朱由檢心也靜了下來,取締京營的事情應該不會出多少岔子了,不過想到為此要付出的一大筆銀子,又感到非常心痛。
好容易弄到的一大筆銀子,馬上又要付出去,自己的內庫很快又要空空如也。西苑禁衛,商貿學校,兵工廠,科學院,需要用錢的地方太多。稅務司征收的商稅支撐不了太久,現在能指望的只有海貿的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