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一些
煽動兵變，外聯蒙古，這便是范永斗給沈棨信中所說要點。
外聯蒙古自然由在邊墻外的范永斗負責，煽動兵變的事則交給了沈棨。
張家口附近軍戶們從馬市貿易獲益不少，很多軍官更是賺的盆滿缽滿，以要失去利益為由煽動，必然能蠱惑很多人，進而引發一場兵變并非難事。
兵變一起，必然天下震動，尤其是在皇帝還在宣府的這種時候，若是這時蒙古兵再沖破邊墻，說不定能再演一次土木堡之變。而那時，朝廷只能殺掉致使兵變發生的罪魁禍首洪承疇，晉商們失去了利益會重新回到手中，一切都和從前一樣。
沈棨越想，越覺得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但關鍵是要有人去做這事，自己身在撫夷廳中沒法出去，而且也不能親自動手，否則即便事成也難逃朝廷追責。
那么，利益嚴重受損的王登庫等晉商便成了最好的執行人，這也是沈棨讓王登庫看信的原因。
“既然王兄愿做，本官也就豁出去了！”沈棨冷然道，“皇帝身邊出了奸臣，咱們不能看著宣府大好局勢毀于一旦，只能鋌而走險了。王兄，你這便出去，暗暗聯合其他晉商，大家分頭行事勸說各堡軍戶，三日后同時舉事，會攻張家堡！”
王登庫也豁了出去：“大人放心，這些年全賴馬市，宣府很多軍戶日子才能過得下去，咱們的話他們不會不聽。況且只要錢給的足，再大的事情這些丘八都敢做！”
沈棨微笑起來：“很好，現在是你們商人發揮銀子能力的時候了，可不要吝嗇了啊。”
......
李二狗下值回了家，就看到王犇幾個軍戶鄰居聚在一起說著什么，好像都非常的憤怒。
“哥幾個，怎么了？”李二狗好奇的問道。
“飯碗沒了，哥幾個正發愁呢。”王犇嘆道。
“飯碗怎么可能沒有，難道還有人不讓咱們當軍戶不成？”李二狗笑呵呵道。
王犇搖了搖頭：“我說的是給王家貨棧做工的差事，新任宣府巡撫來了張家堡，抄了王家等很多貨棧，俺們這些軍戶伙計都失了業，老子混了多少年，才混到管車隊的差事，每月好歹有二兩銀子，這下全沒了，以后老婆孩子要喝西北風了。”
李二狗不以為然道：“那有什么啊，咱們是士兵，自有朝廷撥付的糧餉，平日里再給守備家佃種上幾畝地，日子總能過得下去。”
王犇氣結道：“二狗你呀，你讓我說你什么好？給守備種地累死累活，種出糧食七成要交田租，一年下來能落下幾顆糧食？哪有給商戶們當伙計賺錢多？”
李二狗嘆道：“都去給商戶們當伙計，誰上城值守？若是蒙古人入侵誰來打仗？”
王犇撇了撇嘴：“要不二狗哥你怎么能當上小旗官呢，兄弟們只是普通大頭兵。”
李二狗搖了搖頭：“小旗算個屁，每月不比你們多領幾個銅子，你們說話吧，我回家躺一會兒，值守數日，真的有些累了。”
“王犇，咱們這些人中就二狗哥武藝好，你干嘛不把事情和他說清楚，把他拉進來不好嗎？”有軍戶不解道。
王犇搖了搖頭：“二狗這人最是古板，你們知道范家貨棧吧，就是和王家規模差不多的那家，范家貨棧東家看中了二狗的騎術，要他幫著管理貿易買的馬匹，一月開到三兩銀子的薪水，二狗竟然說軍務繁忙沒有時間，他一個小旗官，屁的軍務繁忙，分明是不識抬舉！
咱們若是和他說了，他不同意要阻止咱們怎么辦，要是向上面舉報咱們怎么辦？這么多年兄弟，難道自家人對自家人動手不成？”
那軍戶連忙搖頭：“不至于，二狗就不是這樣的人。”
王犇道：“不管他是不是，這事不讓他摻和就對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大家記住，后日天一亮就出發，各自穿上軍襖拿上家伙，這次咱們要給新來的巡撫老爺一點顏色看看。”
有軍戶猶豫道：“若是打起來怎么辦？聽說張家堡城里的都是皇帝身邊的禁衛親兵。”
王犇不以為然道：“他們有多少人？也就三千，咱們張家堡附近多少軍戶，一兩萬有吧，再加上宣府其他地方的軍戶，還怕什么禁衛親兵？”
說完看了看左右，低聲道：“聽說皇帝把各路參將守備都軟禁在宣化城，分明是要對宣府動刀子，很多軍官現在惶惶不可終日，若是有人起頭，聚攏數萬人輕而易舉。”
“那就等其他地方先動起來好了。”有人仍然在猶豫。
王犇罵道：“等個屁，那還有咱們的好處嗎？那些人說了，只要咱們準時到達張家堡城外，每個人都賞十兩銀子，這錢你們要是不愿賺當我沒說！”
“別介啊，有錢誰不賺！”其他人再不猶豫，紛紛喜笑顏開。
十兩銀子，足足大半年的餉銀，就是去張家堡城外轉上一轉，這錢來的不要太容易。更何況法不責眾，朝廷還能殺了所有參與的軍戶士兵不成？
同樣的事情在其他各堡發生著，在王登庫等商人的暗中推動下，一股潛流正在醞釀中。而張家堡中，宣府巡撫洪承疇仿佛毫無察覺，錦衣衛們仍然在抄家徹查。
兩日后，清晨，陸續有軍戶拿著武器從各堡走出，象一股股溪流向著張家堡匯聚而來，溪流越聚越大，慢慢變成一條大河。
足足一兩萬軍戶匯聚在張家堡城外，把張家堡團團包圍。
“搶劫民財的貪官滾出去！”
“張家堡是張家堡人的，外地兵不能胡作非為。”
各式各樣的叫喊聲響成一片。
“洪大人！”看著城外涌動的人頭，許顯純緊張的道。
洪承疇卻冷笑了起來：“終于來了啊。”
鬧大了才好下重手，才好把事情做成鐵案，任誰再無話可說！從今日后，不止張家口，整個宣府將會來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帝黨的勢力將從陜北擴展到宣府鎮，把宣府這和京畿近在咫尺的九邊重鎮牢牢控制在手中。
“大人下令吧，末將帶兵殺散他們！”黃得功躍躍欲試道。
洪承疇微微一笑：“急什么，且醞釀一番，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一些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