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思娜像大多數樹精一樣嬌小窈窕,翠綠的長裙下背脊挺直、頭顱高昂,顯得極其驕傲。
面容古板、嚴肅,頭發和瞳孔都是純正的銀白色,仿佛毫無感情。
而在羅伊眼中,她如同一團熊熊燃燒的綠色火焰,讓人無法直視,這樣的氣勢也來源于她的實力。
艾思娜 年齡:324
性別:雌身份:樹精女王、術士 艾思娜并沒有關注年輕的獵魔人,她越過了眾人,徑直來到希里面前,托起了女孩的下巴凝視她的眼睛,良久,直到女孩被嚇得瑟瑟發抖、淚光閃閃,才讓布蕾恩帶她離開屋子。
“起來吧,格溫布雷德。”
“向你致意,艾思娜,布洛克萊昂的最高統治者。”
“歡迎你再次來到我的森林,但你不告而來危險至極,明白嗎?”
“我帶著重大的使命,不得不來。”白狼依然低著頭,沉聲道,
“哦,”銀發樹精露出微笑,“難怪如此魯莽。那么這位孩子也是跟你一道的嗎?”她銀筑的瞳孔終于轉向了羅伊。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巨掌迎頭壓下,強迫著他彎腰、屈膝。
羅伊終于明白獵魔人前輩為何如此謙卑。在無法反抗的力量面前,杰洛特早已學會敬畏。
“艾思娜大人,他年紀尚幼,請您不要為難。”
“抬起頭來…”艾思娜伸手制止住懇求的白狼,“孩子,讓我看看你的眼睛。”然后,艾思娜如愿看到一對暗金的眼睛。
她白銀的眸子漩渦一般想要從中提取信息,但片刻后,她無懈可擊的氣勢有了一絲的松動,寒冰般穩固的目光中多了一絲訝異。
不過很快,她恢復了從容。
“格溫布雷德,看在你的面子上,待會兒,他可以陪你一起走。”
“呼…”隨著艾思娜目光的抽離,羅伊額頭微汗地松了口氣,這位女士方才短短片刻的凝視,居然讓他感到了有若實質的壓力。
不過他仍然保持鎮定,直面過梅里泰莉女神、高階吸血鬼、達岡投影、湖中仙女等傳說中的生物后,他的精神免疫力強多了。
“現在,格溫布雷德,讓我猜猜你肩負的使命。”艾思娜說,“艾克哈德太蠢,埃維爾和維拉克薩斯又恨不得食我血肉,周邊的王國里,也就只有布魯格的國王文斯拉夫才會派人跟我提議。”
“如您所說,正是如此。”
“你必須明白,布洛克萊昂內外是冰與火的兩個世界,人類和我們,幾百年的仇恨不是憑你三言兩語就能化解。”
“但戰爭也不是我所希望的,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個兒女死去。我現在可以給你一個準信,你回去后告訴布魯格的國王,只要他的臣民從今往后,不踏進布洛克萊昂一步,我們自然能相安無事。”
獵魔人嘴唇一動,艾思娜又打斷了他,“別再替他說話,或是狂妄自大地讓布洛克萊昂割土求和。”
“但…”
“你就這么回復他!”艾思娜一錘定音,“他不會跟你一個身份卑微的獵魔人計較。現在,如果你愿意,讓我們談談另一個麻煩。”
艾思娜難得笑了,眼神看向了被晾在一邊許久,身材高大的、熊一樣強壯的男人菲斯納特總督,“他是你的朋友吧,這個頭皮獵人。”
“別嚇他了您…”杰洛特給了總督一個放心的眼神,“您該知道,他是為了剛才那個女孩兒而來。要不然你們也不會救他。”
“可我不知道該怎么處置他,他的傷勢痊愈還得耗費很長一段時間。”艾思娜朝樹枝編制的床鋪走去,菲斯奈特臉色發白,絕望地蜷起了身子。
“你有孩子嗎?”艾思娜盯著總督看了好一會兒,“老實回答!”
“我還…”菲斯奈特身體退到了墻壁上,退無可退,只得清了清嗓子,柔柔地說,“我還沒結婚…”
“你有沒有家庭并不重要,我只想知道,”艾思娜的眼神放肆地往總督的下面掃了一眼,“你下面那東西還好使嗎?看在巨樹的份上!告訴我,你有沒有讓女人懷過孕,還是像獵魔人那樣無能為力?”
“啊…”菲斯奈特雙手亂揮,驚呼了一聲,接著梗著脖子說,“當然有過!我身體還…可以…不過尊敬的女士,你為什么這么問?”
他注意杰洛特憐憫的目光。
“保重,老兄。”羅伊也在心頭為他默哀了幾秒,總督這強壯的身體,配上一點性感的小胡子,不能再符合樹精的審美,絕對是她們心目中完美的——配種機器。
數不盡的樹精,一個接一個,坐木樁一樣坐上去。
坐下起身,坐下起身…
羅伊渾身一個哆嗦,光是想想都可怕。
艾思娜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轉向杰洛特,
“他痊愈之后,留下足夠的子嗣,換取自由。”
“感謝您的仁慈,艾思娜…”杰洛特不敢再看老朋友一眼,
“艾思娜女士…”羅伊忍不住了,“我想問問,關于那個女孩兒,希里,你是怎么決定的?”
“有趣的小子…我從你的眼中只看到了一片迷霧。”艾思娜饒有興致地盯著他,“你不需要關心這些,再過一段時間,明天,你就和杰洛特一同離開布洛克萊昂。”
“可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兒,她是一個國家的公主。”
“格溫布雷德,這又有什么關系了?我的決定不會改變,你們要是愿意,今天晚上,來我的房間觀禮。”
艾思娜冷然地揮了揮衣袖,轉身離開。
時間飛逝,傍晚時分。
無數熒光閃爍的飛蟲,在樹屋之間現身。
它們愜意地灑下曖昧而溫暖的綠光,讓杜恩·卡納爾千奇百怪的植物,呈現出與白天截然不同的妖嬈姿態,隨風招搖。
兩名獵魔人,留下那位尚在消化“自己即將成為許多小樹精的父親”事實的菲斯奈特,進入了艾思娜的那棵巨大的橡樹之屋。
艾思娜正跪坐在房屋中央的地板上,溫柔地為身前的女孩兒梳理一頭鼠灰色的銀發。
小丫頭則盤腿安靜地坐在女士身前,她背脊挺直,綠色的眼眸睜得大大的,小小的臉蛋被洗的很干凈,也沒有了往日的調皮,顯得有些呆滯。
“你們來了…”艾思娜招呼了一句,沒有停下手中梳理的動作。
“格溫布雷德,我知道你從不傷害樹精、水澤仙女、小妖精,相反,你還愿意保護她們。所以我尊重你,請你前來觀禮。現在,我需要你的尊重,順便看好你身邊的小家伙,別讓他搗亂。”
杰洛特先單膝跪地,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地上,羅伊也學著他的模樣席地而坐。
“艾思娜女士,在儀式之前,我請您聽聽我說的話。”
“正如您所說,布洛克萊昂和外面是冰與火兩個世界,而您面前的女孩兒,恕我直言,她并不屬于您的世界。”
“不久后就屬于了。”艾思娜漫不經心地說。
“艾思娜,”杰洛特一反常態地據理力爭,“我懇求您把她還給我,讓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她的命運應該由自己決定。”
“你怎么敢忤逆我?”艾思娜停下手中的梳子,直視獵魔人的眼睛,片刻后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冷笑,“我明白了。原來你跟我打著同樣的主意。”
“我早就聽說過,獵魔人無法生育,而所有立下意外律的獵魔人,都渴望能夠得到他們的意外之子。”
“我知道,你曾經參與過卡蘭瑟的女兒帕薇塔公主的婚事,幫她的野獸丈夫破除詛咒,恢復了原身。當時,你也說出了意外律,也期盼有一個男孩繼承你的衣缽,對吧?”
“可惜啊…”艾思娜托起希里的下巴,“意外之子是個女孩兒,而女孩兒無法成為獵魔人。所以,她現在是我的了,她將繼承布洛克萊昂的意志。”
“狗屎!”杰洛特吼道,態度堅決,“你看她現在的樣子,眼神呆滯,因為恐懼和藥物影響動彈不得,你這是綁架!”
“不,杰洛特…”希里大喊,帶著叛逆,“我臉色才不呆滯,我也不害怕。何況我外婆說過,樹精不是壞人。我在這兒不會有危險!”
“哈哈!”艾思娜聞言大笑,“瞧吧,格溫布雷德,這就是上古之子的選擇,這是她的命運,與你無關。”
羅伊心頭一跳,果然,這位法力高深的術士,已經看穿了女孩兒的底細。
“上古血脈之子?”杰洛特面色凝重,“您說希里是…”
“沒錯,我從她的眼中看到奪目的火焰,璀璨的群星,她是上古之血的繼承者,必將成為布洛克萊昂的一員,踏上光榮之路。”
艾思娜向后招了招手,她身后的帷幔中走出一位樹精。
蜂蜜發色的布蕾恩,布蕾恩雙手顫抖地遞過來一個銀杯,艾思娜接了過來,高舉,“認識上面的古代符文嗎,兩位。”
“認識。”
“那就讀讀這上面的文字,這是克萊格·安的圣餐杯,用這杯子喝過酒的國王早已被人遺忘,”
年輕的獵魔人輕輕念出上面的文字,“宿命之劍有兩道刃。”
“而希里,正是其中之一。”艾思娜沉聲說著轉過小女孩兒的身子,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喝下去,上古血脈之子,這是。”
“終于等到了你——傳說中的神秘液體。”
羅伊按捺著心頭的激動,暗金的瞳孔轉向那杯子。
一種被施過魔法的致幻水,人類女孩飲下它后,會遺失幾乎所有記憶,產生過去和未來的幻象,身心都向著樹精轉換,但對男性是劇毒。
該水將純化上古血脈,配合草藥“太陽之血”服用,效果達到極致。
,太陽之血——前者轉化樹精、后者轉化精靈,而兩種血脈的源頭都是上古的艾恩·艾爾。
所以,它們的疊加作用能純化上古之血。
“那么對我也有用。”
羅伊心頭大定。
戰利品包裹里正裝著一株太陽之血,他還積攢著一次全面恢復應付意外狀況。
從辛特拉,渡過雅魯迦,來到布洛克萊昂…到現在都值了。
他的謀劃,沒有白費!
希里在艾思娜的強迫下嘴唇緊貼圣杯的邊緣,面色猶豫,似乎還沒有下定決心——她在抗拒。
而羅伊看了一眼處在暴怒邊緣的艾思娜,與臉色陰晴不定的獵魔人,說出了那套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艾思娜女士,我有個提議。”
“說,在我耐心徹底耗盡前。”
“不如這樣吧,讓我、白狼、希里,一同飲下,只是我有個請求,如果我們都能清醒過來,并且恢復正常,請您讓我們帶希里離開。”
“勇氣可嘉…但你知道,對于男人,對于獵魔人意味著什么?”
“劇毒…”羅伊平靜地說,再也沒有什么劇毒能像青草試劑那樣讓他痛苦。
“那你還愿意?”
“希里還年幼,她無法獨自承擔這一切,我們會為她分擔。但我希望你遵守諾言,如果她看清了自己的命運,仍然愿意跟隨我們離開,您不能阻止。”
“我答應你。”艾思娜鄭重地說,她注意到小女孩的眼睛亮了起來,“這是個公平的提議,一切就讓命運做主。我承認之前輕視了你。”
偉大的樹精女王,向著年輕的獵魔人頷首致意,
“那么,格溫布雷德,你了?是否愿意為你的意外之子冒險?”
杰洛特點了點頭,心中卻怪怪的,他好像錯過了什么。
接下來,在艾思娜的吩咐下,布蕾恩又端來了兩杯,當然只是由普通的器皿盛裝,圣杯依然由小女孩使用。
羅伊端著這杯瑩潤的液體,,宛如液態的石鐘乳。
飲下它,一直在他的計劃之中。
這水是劇毒,但它其中蘊含的神秘魔法能量亦不能忽視,它能改造人體,亦能讓人回憶起過往的殘象、瞥見未來的投影。
最關鍵的是,純化他在斯邁爾克礦道之中,吞下太陽之血得到的艾恩·艾爾血脈。
“希里,不要害怕,相信我,一切都會沒事的。”
羅伊溫聲安慰了小女孩幾句,又轉頭看了一眼白狼。
頃刻間,只見他一抬手,一仰頭,整整一杯滿滿的,灌喉而入,兌著口腔中那株藏好的太陽之血,一起吞入肚。
然后他擦了一把嘴角,栽倒在地,發出詭異的動靜。
杰洛特怔怔地望著這一幕,他早就見過,當時和現在的場景一般無二:駭人的驚呼,抽搐、打嗝,胡言亂語,然后昏迷,等他再睜開眼,眼里會出現冷漠、麻木、和空虛。
“該我了…“
杰洛特凝視這杯水,眼神溫柔,過去的殘象?我還能見到哪個人嗎?
一身黑色蕾絲裝飾的女術士,范格堡的葉奈法…溫柔繾綣,那段快活的時光。
小女孩是最后才喝下圣杯中的液體,她來到兩名獵魔人中間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