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重啟
沈聽瀾的能力是自己設定的，結局也是他親手修改的。
如果說有什么比作者穿越到自己筆下的世界更扯的事，那就是這一切都是作者自己挖的坑。
聽到這里，凌云哭笑不得看向對方，指著自己的胸口：“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活該？”
“對啊，誰讓你非要改結局。當初直接全寫死，不就沒這么多事了嗎。”ark白了凌云一眼。
凌云的臉頓時成了調色盤，白一陣，紅一陣，青一陣，好不精彩。
他那便秘般的表情顯然讓ark心情好了許多。它像仰泳一般飄在半空，雙手抱著后腦勺，悠悠然道：“若是將這里比作一個由代碼構建的世界，那你才是背后真正的開發者。書中的一切，哪怕我這個主神，都在遵循著你設定的規則運行。不管是誰，只要不遵守規則，便會受到規則的反噬，唯獨主角沈聽瀾除外。”
有作者設定的“程序”在，反派就不能打破規則對主角出手：最經典的莫過于“反派死于話多”、“為什么自信回頭不補刀”這種降智橋段。
也因為有這種規則在，龍套動不動就亂跑落單、遇到怪異現象非要上去看兩眼、驚嚇逃跑必摔跤…畢竟不這么演，很難推動劇情后續發展，且有了這些綠葉的襯托，主角人格魅力也會更加翻倍。
“我這個所謂的主神，不過也是個被條條框框規則束縛著的冤種罷了。否則區區一個人類，怎么可能與我抗衡？”ark轉頭望向凌云，眼神充滿了幽怨。
“咳咳，好吧。”凌云尷尬的咳嗽了幾聲。
為了轉移對方的注意，他連忙問出了自己目前最大的疑惑：“我現在很奇怪，為什么沈聽瀾會召喚我？既然受到召喚，我怎么會穿越回到劇情最開始的地方？還有你，之前我想盡辦法要見你一面，卻從來沒得到過回應，現在冒出來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自己受到沈聽瀾的召喚來到書中，那等待他的劇情應該是最后一次任務才對。
可如今自己關于穿越的記憶全無，并且在見面后，凌云總感覺面前的這個過于活潑的ark和平日里那個只會冷冰冰下達命令的主神并不一樣。
“說來話長。為了和你見一面，我付出了不少代價呢。”ark嘆了口氣，舒展開了四肢。
也就在這時，凌云才發現它的脖頸以及手腕、腳踝處出現了類似灼燒的印記。五道黑霧幻化的鎖鏈出現在它周遭，不斷延伸至自四周深淵，根本看不到盡頭。
凌云嘗試著去觸碰那些黑色鎖鏈，然而下一秒，陰冷、怨毒的惡念如跗骨之蛆向自己席卷而來，心臟再次傳來先前灼燒般的劇烈痛楚。
他猛地抽回手，不可置信的看向了ark：“你這是被封印了？而且…還是在我的身體里？”
凌云很快便意識到，纏繞在ark周身實質化的黑色鎖鏈，恐怕就真正凌駕于萬事萬物之上的“至高規則”。
“是的，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你現在所處的，其實是第二次輪回的世界線。那個給你們發布任務的ark也不是我，而是新世界的主神ark。為了區分，就叫它二周目吧。”ark無奈的笑了。
聽到這里，凌云心中猛地一咯噔。果然，事情遠非自己想的那么簡單。
ark告訴凌云，當初凌云所寫的結局忽略了一個致命的關鍵。
而它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一股攝人寒意沿著凌云的腳底不斷向上攀升：
“沈聽瀾根本沒有辦法壓制失控的異能。具現化異能一旦暴走，其威力連使用者自己都無法左右。黑暗面侵蝕了沈聽瀾的身心，使他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執念：那就是和創造出這個世界的家伙同歸于盡。沒錯，這才是他召喚你來的目的。”
腳下的金色瞳孔中出現了一段影像：在早已坍塌為廢墟的建筑殘骸中心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詭域。
凌云瞪大眼睛的看著腳下的畫面，那確實是小說中最后一個任務的場景。
沈聽瀾渾身浴血，面無表情的懸浮于詭域上空，任由失控的異能四處屠殺，空洞麻木的眼中早已沒了任何情緒。
詭域如同病毒般不斷向外擴散，黑暗能量所經之處，無論人還是建筑皆化為齏粉。
無辜的人們尖叫推搡著狂奔向四處，絕望的老人、父母跪坐在原地迎接死亡…那些試圖喚醒沈聽瀾、或是打算聯合抵抗的玩家，也一樣被黑暗湮沒，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不會的，沈聽瀾不可能這么做。”
凌云不敢相信，沈聽瀾竟然要抹殺自己？！
畫面中，詭域在吞噬中不斷成長、變得愈發強大。
它遮蔽了整片天空，將世界籠罩于黑暗之下。一道道裂縫在詭域的攻擊性不斷出現，凌云意識到，詭域正在試圖打開前往其它平行世界的通道。
無數濃烈、洶涌的黑暗能量匯聚于天幕。在黑暗的蠶食下，裂縫逐漸擴大，一道亮如白晝的星芒自縫隙中出現，它被黑暗纏繞墜落，在即將接觸到沈聽瀾的瞬間如同撞擊地面的行星，迸發出無數耀眼的強光。
影像在白光中消失，ark的聲音也從頭頂傳來：
“沈聽瀾想要將這個世界摧毀殆盡，所以他在精神領域所創造的法則為了貫徹操控者的思想，把你這個更高維度的存在拉進了這個世界。只要你死了，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眼看凌云的靈魂即將被吞噬，世界崩壞在即，不得已之下，ark違背規則扭轉了時間線，讓一切回溯到劇情初始，沈聽瀾剛被拉進空間的起點。
而凌云遭到沖擊四分五裂的靈魂也被它收集，以一種純能量形式的注入進了第一次任務中某個炮灰的軀體里。
ark將最后的希望全押在了凌云身上：只有身為作者的他才能不受書中規則束縛，肆意影響劇情走向。
換句話說，凌云是唯一可以阻止沈聽瀾黑化，改變世界線的救世主。
ark的孤注一擲也讓自己為重啟時間線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它遭到了規則的抹除，被剝奪了作為“神”的身份和權利。
但因為自身不死不滅的緣故，ark一部殘留的意識跟隨凌云的靈魂保留了下來，被規則永遠囚禁在了凌云體內。
靈魂的殘缺導致凌云的記憶受到影響，忘記了自己穿越的原因和目的；而ark也幾近湮滅，在凌云體內陷入了半休眠狀態。
“所以…修改結局后，主角成了要殺我的反派，而原本的大boss卻豁出一切救了我？”
凌云猛地按住胸口，指著胸前發光的地方詢問道：“那在古塤村井底和沃拉斯頓家閣樓里，真正將我復活的力量也來源于你？”
“聰明。”
ark肯定了他的猜想：“你應該清楚，游戲里根本不存在讓人復活的道具。如今我不僅僥幸躲過一劫，還與你的靈魂產生了奇妙的融合，從中恢復了些許力量。噬靈丹不過是用來欺瞞二周目的幌子，我可不想被它發現，你體內還有個一周目的存在。”
凌云怔怔的看著對方，原來自己不死不滅的能力，竟然源于眼前這個家伙。
這就不難解釋為什么自己在古塤村一役后身體會發生奇怪的變化、以及腦海中時不時閃回陌生畫面的原因了。
隨著ark力量的恢復，自己失去的記憶也在逐漸復蘇。
“好在你還算爭氣，沒枉費我冒著暴露的風險救下你的苦心。如今在你的介入和影響下，沈聽瀾的意志和決心比以往更甚，并且早已壓制住了阿萊莎的力量，沒有了黑化的趨勢。”ark拍了拍凌云的肩膀。
在一個動力系統中，初始條件下微小的變化能帶動整個系統的長期的巨大的連鎖反應，這便是蝴蝶效應。
從凌云救下同為炮灰的衛崇明和唐瑤、復活任曜的弟弟，改變任曜死亡的種種情況下，世界線已然發生了巨大變動。
“你的意思是，如果最后沈聽瀾沒有黑化暴走，同歸于盡的崩壞結局也將不復存在？”
凌云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是大喜過望。照ark這么說，自己已經完成了穿越的使命，很快便能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了 “嗯。但你不要高興得太早。”
ark早已與凌云的靈魂融合，如今對方心中所想，它自然清楚不過：“眼下還有個棘手的麻煩在等著我們。”
“二周目？”
凌云的腦子轉的很快，一下子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ark點頭，神色凝重道：“這就是為什么你一開始想把自己穿越的秘密告訴別人，卻總被我警告的原因。”
“在這個世界里，我們的存在本身就是悖論。如果你是二周目，某天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又多出了一個和沈聽瀾同樣不受規則限制的異類，你會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