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偷溜
山中狹窄的老參道彎彎曲曲，暗紅的夕陽余暉透過樹木的枝葉照在地上，山風在林中呼曳，發出一陣陣龐然緩慢的沙沙聲。
山路顛簸，車輪在雪地上發出咔咔聲響，留下了一串深深的印記。借著昏黃的余暉，凌云和唐瑤總算找到了那棵人面樹。
眼前這棵樹比他們之前遇到的更為壯觀：此樹目測至少三百年樹齡，放眼望去與高樓無異。
樹身以及枝干各處覆蓋著小臂粗的藤蔓以及厚厚的綠色苔蘚，粗壯的樹根暴凸浮于地面，盤踞延伸各處，與周圍的樹木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樹根四周散落著許多動物殘骸，而附近的土壤也有松動的痕跡。
唐瑤仰起頭向上望，發現樹干上結出的人面瘤狀樹癭也更為密集。這些呈現出扭曲痛苦表情的樹癭熙熙攘攘的擠在一起，像是一群模樣猙獰的惡鬼。
想到之前在樹身里看到的幸存者，她默默攥緊了雙拳，心跳也跟著加快了不少。若是貿然靠近人面樹，恐怕會被那些藤蔓纏住，拉入樹身，成為新鮮的養料。
但是她相信凌云，既然對方有把握帶上自己，就一定有辦法規避被襲擊的風險。
“凌大哥，我們現在要過去嗎？”唐瑤詢問道。
“我先去看看。”
凌云讓唐瑤看好衛崇明，自己打著手電筒摸索到樹下。確認安全后，他再度折返，將二人接了過來。
山里的溫度越來越低，森林里彌漫著飄忽不定的迷霧，卻出奇地靜謐，與白日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對比。凌云脫下外套，蓋在了衛崇明身上。
唐瑤將拖車上裝著的杉木卸下，簡單搭建了個篝火。眼看天色已黑，為了避免血潮來襲，二人立刻點燃了木柴。
大概是因為人面樹長期狩獵的緣故，夜晚山坡附近幾乎沒有什么野獸出沒，因此他們也不必擔心火光會吸引來其他生物。
夜晚的森林不比白天，溫度直逼零下。凌云跟唐瑤戰斗了一天，傍晚又忙著趕路，幾乎沒怎么進食的他們早已又累又餓。
唐瑤拿出些食物加熱，圍著火堆和凌云分了分。
“對不起啊，害你陪我在這受苦。”凌云覺得自己有些卑鄙，他現在這么做，無非是利用了唐瑤對自己的感情。
“沒事的凌大哥，你不用內疚。”
唐瑤忽然扭頭望向他，一字一句道：“衛崇明也是我的朋友，不管是誰提出這個請求，我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所以，你不用覺得有所虧欠。”
凌云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唐瑤竟然能猜到自己內心的想法。
唐瑤低頭撥弄著火堆，像是為了轉移話題：“對了，現在明明天都黑了，這棵樹怎么不會攻擊我們？”
凌云回過神，往火堆里丟了把柴火，不緊不慢道：“這個…其實一開始，我也只是推測。盧卡什在日記里說過，自己受傷來到附近后，曾在樹下點燃過篝火。后來為了躲避野獸，他爬上了這棵樹。深夜篝火熄滅，周圍又黑又冷，他也因體力不支昏迷了過去。”
凌云起身，撫摸著樹干表皮：“根據以上描述的內容來看，只有在溫度下降、且天色完全暗下去后，人面樹才會變成活動的生物。”
“原來如此，即便是變異，這棵樹到底還是植物。對它們來說，光和溫度才是關鍵。”
唐瑤茅塞頓開：“那咱們還是抓緊吧，崇明身上有傷，得先想辦法把他運到樹上。”
凌云點了點頭，旋即觀測著面前的樹，尋找著適合棲身的高度。
空間提供的野外生存道具十分齊全，每個人的包里都配有繩索、滑輪等裝置。凌云研究了一下，打算利用滑輪組省力原理，將衛崇明運到樹上。
二人合力將推車多余的部件卸下，只剩下一塊光禿禿的木板。
凌云收拾好裝備，沿著樹身快速攀爬，在距離地面不到十米的地方找了處還算寬敞的落腳點，開始組裝滑輪。
樹下，唐瑤將衛崇明固定在木板上，隨后在木板四周綁定繩索，就在她準備和凌云確認樹上的情況，附近的灌木叢中突然傳來了異常響動。
在樹枝上的凌云最先察覺到異樣，當即抓著繩子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了地面。他從腰間抽出匕首，將唐瑤護在了身后。
“在那邊，有人。”
唐瑤分明聽到了腳步聲，她默默攥緊了武器，指向了不遠處一片漆黑的草叢。
“誰？！”
凌云沉聲望向那處，很快，黑暗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在火光的映襯下，一張狼狽又熟悉的臉出現在了二人的視線中。
沈聽瀾等人終于在天黑前趕回了村子。
不同以往，今夜村口亮著火光，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保護性物質氣味。讓大家感到意外的是，卡洛琳太太以及其他村民竟然沒有回家，而是升起篝火，一直在外面等著他們。
之前佟弼等人回來借推車時曾經說過狼人已被剿滅，不過在作戰時有同伴不幸負傷，還在森林里等待救援。
聽到消息后，善良的村民們自發將家中能用的藥材食物都拿了出來，在村口迎接他們回來。
看到眾人的身影，卡洛琳太太連忙上前，焦急道：“需要什么盡管說，我們都準備妥當了…傷者呢？奇怪，怎么少了幾個人？”
“謝謝大家的一片心意。傷者并無大礙，只是他不方便移動，所以我們有幾位同伴負責留下照應，他們暫時在教堂歇下了。如今狼人已除，那邊沒什么危險。”沈聽瀾不露痕跡的撒了個謊。
他看了眼卡洛琳太太，想起盧卡什生前的懇求，只得狠下心告訴村民，明天天亮后，自己一行人便會啟程與教堂的同伴碰面，一起離開村子。
村民們感激不已，和沈聽瀾寒暄了片刻，這才紛紛四散回家。將卡洛琳太太送回屋，其余人也打算回倉庫休息。
趙凱走在最后，看著沈聽瀾等人進屋的身影，他奇怪了咦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少了一個人？！”
眼下除了受傷的衛崇明、離開的凌云和唐瑤外，沈聽瀾那邊本該有七人的隊伍卻只剩下了六人。經他這么一提，余越洋和車慧莉也發現了不對勁。
“那個不愛說話的小鬼，他怎么不在了？！”
余越洋記性還算不錯，一下子想起了消失的那名成員。
“不會是在森林里走丟了吧？”
想起第一晚失蹤的同伴，車慧莉頓時跟著緊張了起來。
然而對于任曜的消失，沈聽瀾等人表現的并不意外。趙思誠一邊鋪著草垛，一邊喃喃自語：“隨他去吧，我就知道那小子肯定放不下凌云。”
佟弼聞言，眉頭微微上挑。
其實早在回村的半途中，他便察覺到了那個走在最后的黑發少年悄悄離隊了。他也知道，除了自己，當時沈聽瀾那群人都發現了這件事。
之所以沒人阻止，怕是他們阻止也沒用。
“要不是你攔著，我肯定也溜了。”小龍將背包卸下，忿忿不平道：“你明知道我的能力更適合去樹心地帶，到時候一定能幫到凌云他們。”
休伯特脫下外套坐在一旁，兀自笑了笑：“沒辦法，是曜讓我盯緊你的。他說自己離隊這件事肯定會讓凌云不高興，而且誰都知道你的能力是所有人里最契合環境的。若是你也跟著去了，少了個最強戰力，凌云一定會更擔心剩下的人。”
小龍不知該如何反駁，索性不再多說，悶悶不樂的拿了個罐頭吃了起來。
倉庫里的氛圍比平時安靜多了，佟弼等人知道沈聽瀾自回來以后心情一直不好，吃飽喝足后的他們識趣的選了個角落早早歇下，養足體力方便后半宿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