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幫沈哥止血。”凌云對蘇離說道。
他不是沒有看到沈聽瀾幾乎被鮮血染透的外套,凌云知道,對方的傷勢遠比他描述的嚴重得多。
蘇離扶著沈聽瀾坐到一旁,唐瑤也從屋內找到了軍方留下的醫療箱。作為外科醫生,在這個時候,休伯特顯得尤為重要。他示意沈聽瀾脫去外套,隨后趴下。
當沈聽瀾除去外衣后,眾人這才發現,對方身上穿的鋁鈦合金材料的防彈背心已經被徹底撕碎。
此刻沈聽瀾的后背早已皮開肉綻,幾道長達十幾厘米的口子從左側肩胛骨延伸至右側肋骨附近,內襯布料染滿了黑色的污血,和皮肉黏連在一起,傷口觸目驚心。
“這tm都是些什么怪物啊!”小龍倒吸了一口冷氣。
“對不起沈哥,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被偷襲…”
衛崇明慘白著臉上前,笨拙的想要幫忙,卻被凌云攔住了:“傷口就讓休伯特跟唐瑤她們處理吧,光照的事情我們還得想辦法,這些燃燒棒支撐不到明天早上的。”
沈聽瀾擠出了一個笑容,對衛崇明等人道:“凌云說的沒錯,現在外面危機重重,還不知道下一波襲擊何時會發生。放心吧,不過是皮肉傷,我沒什么大礙的。”
盡管心里愧疚,但衛崇明清楚對方的話不無道理。林青撿起了地上的碎燈泡,發現其中的鎢絲在之前的沖撞中已經斷裂。如今他們要做的,是盡快尋找房間里的備用照明設備,讓屋內重新恢復光源。
“瀾,你的傷口必須進行消毒縫合,否則極易感染,那樣會更加麻煩。”休伯特嚴肅的說道。
誰也不知道走出迷障區需要花費多長時間,在唐瑤的異能恢復之前,沈聽瀾必須保證自身的安全才行。
“原來沒有了gift,我們又回到了起點。面對那些鬼怪,大家依舊是束手無策的普通人啊。”
沈聽瀾輕笑了一聲,旋即對休伯特道:“那就拜托你了。”
好在醫療箱里配有足夠專業的工具和傷藥,休伯特檢查了一番后,用剪刀剪開了沈聽瀾后背的襯衣,隨后叮囑唐瑤幫助自己打下手。
“抱歉,這里沒有麻醉劑。瀾,接下來你得忍著些…會很痛。”
休伯特戴上無菌手套,眼中滿是擔憂:四道傷口,起碼需要六七十針。這漫長的手術過程在沒有麻藥的支撐下,對傷者本身又是一次極大的折磨。
可他必須這么做,如果不處理傷口,一方面會引起傷口持續性出血,甚至因失血而導致休克;另一方面,在森林這樣惡劣的環境下,會造成傷口感染,形成膿腫。
如此下來,沈聽瀾絕對撐不過三個晚上。
沈聽瀾面色從容的點了點頭,經歷了空間多次生死考驗,眼下這點痛根本算不了什么。他將腦袋埋在雙臂間,努力做著深呼吸,讓身體遵循休伯特的叮囑,盡量放松下來。
可即便如此,當消毒酒精淋到傷口,鑷子從皮肉中將布料碎片逐漸取出的時候,蘇離注意到,沈聽瀾埋頭發出一聲悶哼,古銅色的肌膚表面頓時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瀾,放松,想些別的事情。”
休伯特又何嘗不明白對方的痛苦?他出聲安慰著對方,捏著針線的手卻絲毫未曾停下。
蘇離在一旁輔助打著燈光,看著針線一點點穿過沈聽瀾的皮肉,一團團染血的棉球被唐瑤丟進盤子,不知為何,一種奇異的感覺突然充斥著自己的胸口。
“老休,你特么能不能搞快點,別這么墨跡。不就縫針么?五分鐘能行吧?!”
眼看著沈聽瀾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生生進行著手術,平時一貫大大咧咧的趙思誠也實在看不下去了。
休伯特并沒有回應趙思誠。此刻他高度集中注意力,神情嚴肅的縫合著傷口,時不時吩咐唐瑤替傷口消毒。
“胖子,你就別搗亂了,過來。”
此刻凌云盤腿坐在地上,動手撕扯著大塊布條。他面前的桶里散發著一股刺鼻氣味,里面倒的是一些深色機油。
由于屋內沒有別的備用燈泡,利用手頭現有材料,他決定制作一些火把替代光源。
將機油用作粘稠劑讓液體燃料固化,隨后林青拿來了之前填堵縫隙剩下的布料。把布條浸入汽油混合物里,讓布條吸飽油狀物后,凌云將其纏在木棍上制成火把。
“任曜、小龍還有崇明他們去加固門窗了。”凌云頭也不抬的說道:“你去支幾個架子,保證火把能立得住。”
半晌得不到回應,凌云抬頭,見趙思誠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而衛崇明也同樣始終耿耿于懷頻頻回頭,他咳了一聲,忍不住提高了音調:“沈哥那兒你們幫不上什么忙。但他做完手術后需要好好休息。現在屋子里涼,他出了一身汗更是受不得風寒,咱們得加快速度!”
此話一出,趙思誠跟衛崇明頓時像是眉頭的蒼蠅終于找到了出路。
凌云的擔心不比他們少,但他清楚的知道,越到這種時候,越是不能輕易亂了陣腳。
而被凌云這么一點撥,趙思誠忙不迭動了起來:“對對對,我這都急昏頭差點忘了正事!”
凌云有條不紊的指揮著眾人,回頭便看到了在幫忙纏布條的林青。此時對方脖子上的淤傷已經滲血,但她卻并未當回事。見此情形,凌云連忙從包里拿出了繃帶和止血藥遞給了她。
“你先處理一下傷口吧,這些我來就好。”凌云說道。
“嗯,謝謝。”林青接過藥,獨自走到一邊開始處理傷口。
可在此期間,她的目光卻從未曾離開過凌云。
回想起之前的模擬訓練,當時自己使用靈魂窺視的時候,在凌云身上看到的,是一片空白。
且不說凌云并非精神系玩家,即便自己遇到了精神力遠在自己之上的人,對方憑借自身的精神力對記憶進行的保護,但林青腦海中依舊能窺探到些許被屏障加固過的、極其模糊的畫面。
只要人活著,腦海中、靈魂深處便會有記憶,再強的人也一樣。
可是唯獨自己從沒見過一片空白的人,這樣的情況在過去的任務中,從來不曾發生過。
哪怕是已經死去的人,自己也能通過對方余息尚存的軀體讀出殘存的信息。
林青死死盯著凌云的側臉,放眼整個空間,恐怕都找不出第二個像凌云這樣特殊的玩家。
她實在無法不去懷疑,對方就是那個可以無視規則、肆意追殺穿越者的黑衣人。
但假設凌云真的是黑衣男,如今身為目標的自己現在就出現在他的面前,剛才鬼影來襲之際,林青停留在凌云附近,故意賣出破綻被女鬼襲擊,為的就是想看他會不會趁亂對自己出手。
林青這一舉動完全是豪賭。
如果對方真的是黑衣人,他完全可以借著那個機會,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自己。只要凌云流露出殺機,她便會毫不猶豫的用自己藏在袖子里的刀刃進行反擊。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凌云并沒有那么做。
不僅如此,他還救了“險些遇害”的自己。
也正是這一舉動,讓林青陷入了疑惑和糾結之中。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與觀察,直覺告訴林青,凌云應該不是那個人。
除了紋身,眼前的青年與追殺自己的黑衣男簡直判若兩人。
會不會這背后還有其他可能?
如果凌云真的是黑衣男,在知曉自己的能力后,怎么可能毫無防備的與自己接觸,讓她發現自己身上的不同?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故意告訴林青,他身上有問題嗎?
漸漸地,林青冷靜了下來。
她突然感覺,事情或許比自己想的更為復雜。雖然沒有證據,但凌云應該不是黑衣男。
當然,從無法讀取信息這點來看,他的身份也絕不是普通玩家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