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遲來的修羅場(四)
賢合居，d3區的服務員小姐姐很難受。
她已經來溜達三趟了，這里的三桌客人卻只有一桌點了菜。
最吐血的是，唯一點了菜的那桌，也在半分鐘前通過平板上的點菜系統取消了。
大過年的，這么多事情要做，這么多客人等著，這不折騰人嗎？
可是沒辦法啊，這破店本來就是對標海底撈，顧客就是上帝，是玉帝，是宙斯。
最關鍵的是，這三桌客人也不知道是什么關系，說不是一家吧，剛才好像又說笑過，是一家吧，氣氛又很奇怪。
奇怪的不止氣氛，還有個年輕帥哥也奇怪。
他坐在那明明又沒咋動彈，卻一杯接一杯地喝水，服務員光是去添茶水就添了好多次，這是打算把本都喝回來嗎？
而且這大冬天的，每次去添水的時候都發現他的鼻尖在冒汗。
莫非....
服務員暗道可惜了，這么一張帥臉卻是個腎虛。
“美女！倒茶！”
“來了。”
正想著呢，又叫她了。
雖然在巴蜀地區用“帥哥美女”稱呼年輕服務員是常事，就如同廣粵的“靚仔”一樣。
可真的被林小賢這樣的帥哥叫“美女”，那感覺畢竟還是跟大叔有所不一樣的，以至于服務員展露職業假笑的時候都會多幾分發至內心的真誠了。
“請慢用”
“謝謝。”
“不客氣”
林小賢端起茶杯，數不清這是第幾杯，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方才小姨和妹妹點好的單子讓他給取消了，怕的就是當前這個氣氛下，顧蘇兩家還沒啥動靜呢，自己這邊就熱氣騰騰開吃，那該多尷尬啊？
“哥...”
桌底下，林小書的腳兒輕輕踢了他，然后是沐長卿。
這會兒可沒有任何親昵的意思，兩個人都純粹是想表達自己餓了。
“馬上...”
林小賢剛使完一個安慰的眼神，就看到那邊的蘇家媽媽韓萱萱，終于拿起平板開始點單了。
只不過點單的方式不是很安靜，她短暫地看了會兒平板，叫來了服務員。
“您好，還要添茶嗎？”服務員手里提著茶壺，已經準備好了。
“不，只是這新店我們之前也沒來過，看上面寫了這么多，推薦幾個特色吧？”
“哦好的好的。”
服務員心說總算有一項正常服務了，把茶壺放到了一邊，滑動著平板：
“鍋底的話，我們這的鍋底味道都挺有特色的，相對比較獨家的有菌湯和冬陰功兩種，菌湯呢，是全部選自云滇的特色菌菇......”
服務員詳盡地介紹，孫芬芬和林小賢都在豎起耳朵聽。
孫芬芬是為了探聽“敵情”，林小賢是為了分析“形勢”，唯獨還有一只肚子咕咕叫的林小書是真的在聽服務員的介紹，再次踢了一下哥哥，比方才要重一些。
“怎么？”林小賢小聲湊過去。
“哥，我們可以開始重新點了嗎？”林小書也很懂事地噓著聲音。
“嗯，可以了。”
“那我也要吃菌湯的。”
“這個你和小姨商量吧。”
林小賢無所謂，只要菌子吃完看不到小人兒跳舞就行。
于是林小書跟沐長卿窸窸窣窣討論了一會兒，然后回報：
“哥，商量好了，就點菌湯麻辣牛油的。”
“可以，點吧。”
剛好，這時候服務員也介紹完了，韓萱萱抬眼瞟到了林小書手上的平板以及林小賢微微點頭的動作，眼珠一轉，稍抬下巴：
“小賢同學？”
“呃？”林小賢懵逼轉頭看向一臉笑容的韓萱萱。
“小賢同學，你們點的什么啊？”
“啊？我...們點的菌湯和麻辣...”
“唉喲。”韓萱萱驚奇地眨眼，拍了拍身旁女兒的肩膀，“跟我們元元的口味一樣，很契合呢。”
林小賢當時就語塞，服務員當也一懵，看了看平板上的信息。
什么就一樣啊，這不還沒點嗎？
“麻辣鍋底，可以點擊這里選擇牛油還是清油。”
“清油吧，元元她平時比較注重身材，喜歡清爽健康的。”
蘇元同學心里就委屈，明明牛油吃著要香一些的...
女孩子當然是注重身材了，但她的體質本來就吃不胖，就算小胖一點點，林小賢可是要娶她當老婆的，肯定也不會嫌棄，而且生孩子的時候也需要在身上存一些肉肉，另外據說太瘦的話用起來手感也不好，還有就是...
蘇元越想越多，逐漸偏題，最后就忘了牛油清油這茬子事。
賢你們呢？”韓萱萱繼續問。
靠，咋又問我...
林小賢可不敢亂站隊，韓萱萱本來自己就在碰瓷，他可不能再去主動迎合了，禮貌性地笑了笑：
“阿姨，我們三個人都饞，火鍋從來只吃牛油的。”
“嗯嗯，牛油確實香一些。”
“哈哈哈...”
話音剛落，一串干巴巴的淡笑從對桌響起：
“哎呀小賢，你還是那么喜歡吃牛油啊？”
林小賢怔住，韓萱萱臉上笑意微斂，用余光瞥了瞥孫芬芬。
孫芬芬則是直接把平板從坐在對面的顧大寶那里搶了過來：
“...嘖嘖，你跟小顏一樣從小就愛重口味，長大了也一點沒變！嗯，我們也點個牛油的吧，過年就放縱點兒，不要顧及那些矯情的事情，一家人吃好喝好才最重要，是吧小賢？”
“哈...哈...有點道理...”
別問了別問了！
小賢啥都不知道啊！
林小賢感覺心好累，尤其是發現韓萱萱那隱約發冷的眼神終于開始向自己投來，手心一熱，瞬間就出了一層薄汗。
“說起來，這個現代人啊，對吃好喝好的概念可不同以往了，圖的就是要吃健康，對吧小賢同學？”韓萱萱若有所指，開始反擊。
“常言道凡事有度，甭管現代古代，這個人一旦清心寡欲了，就容易喪失生活的樂趣，我印象中，小賢就是一個注重生活樂趣的孩子，是吧小賢？”孫芬芬不甘示弱，陰陽怪氣。
“生活吧，最忌諱上綱上線，我覺得清油牛油都是一種選擇，喜歡清油的人可不一定就缺乏生活情調，對吧小賢？”
“這倒是，對生活方式的選擇就體現了生活的態度，是吧小賢？”
“生活方式也得取決于跟誰一起生活，對吧小賢？”
“跟誰生活當然就看自己喜歡誰了，是吧小賢？”
對話開始露骨，交鋒開始直白，d3區的神秘氣氛已然進入高潮，服務員顯然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悄然逃走。
而林小賢卻是感覺呼吸都不順暢了，因為兩位媽媽好像從以他借口的針鋒相對，逐漸變成真把統一的矛頭指向了他，到了最后，兩道閃電般的目光直接是齊刷刷地扎在林小賢臉上，如同扎進心窩里。
“小賢同學。”
“林小賢。”
韓萱萱和孫芬芬眸光一凝，幾乎同時開口：
“清油和牛油，你選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