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輕,素輕啊?”
奇怪,今天怎么都看不到人了?
吳妄背著手在洞府內溜達,卻發現林素輕、泠小嵐、沐大仙都不在洞中。
最重要的是…
小精衛化作的青鳥,也被她們拐走了!
‘算了,身為宗主也該關心下宗門內的大小事務,去外面轉轉。’
吳妄換了身寬松長袍,腳上踢踏著自己動手做出的金縷玉底屐,又將長發簡單束在身后,就這般溜達出了自家門庭。
還未走過面前拱橋,吳妄就聽到了一聲鳥啼,抬頭就見青鳥化作一縷流光撞回了洞府,消失在了內洞中。
咋了這是?
吳妄展開仙識,立刻看到了林素輕自妙長老房中追出來,急匆匆趕回洞門前。
待林素輕飛近,吳妄立刻出聲:“等會,你們做什么去了?”
“這個…”
林素輕俏臉一紅,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又跺了跺腳,繞過吳妄沖回洞內,忙去尋青鳥。
還聽她喊著:“前輩您別多想,咱們只是說些女子間的體己話,您不是想知夫妻之事嘛。”
吳妄表情頓時有些古怪。
她們私下里,都聊的這么嗨?
那妙長老閣樓中又跳出一道身影,卻是兩手捂眼的沐大仙;她肩上還有小人國國民小燈,此刻也是雙手捂眼狀。
但指尖的縫隙,也就億點點。
吳妄腳尖前點,身形若白虹趕月,已是到了沐大仙面前。
這段時間修養雖未能恢復到此前巔峰時的狀態,但不知是不是回溯三次的原因,吳妄現在對于挪移術法,用得也算得心應手。
沐大仙輕呼一聲:“糟了!被出題噠抓住了!”
吳妄立刻道:“別跑,站好。”
東方沐沐下意識站直小身子,兩只胖手背在身后,大眼珠不斷亂轉。
小燈更是順勢躲到了東方沐沐脖頸后,抱著東方沐沐一縷秀發,滿是心虛。
“剛才做什么去了?為何鬼鬼祟祟?”
“這個,”沐沐眨眨眼,“沒干什么呀。”
吳妄瞄了眼左右,傳聲道:“那青鳥化成人是什么模樣,我其實早就知曉了。”
“嗨,早說嘛!”
東方沐沐松了口氣:“可這跟我們剛才做了什么,完全沒關系呀。”
“那你們做什么了?”
“嘻嘻嘻,”東方沐沐小臉一揚,“自己琢磨去吧,咱可是答應她們了,誰都不能告訴。”
“嘖,”吳妄搖頭感慨,“明明是她們商量自己的,嫌你心智不高,把你隔絕在外。”
“你才心智不高!咱只是受傷傷了腦子!”
吳妄大手一揮:“考考你!”
沐大仙雙手掐腰:“盡管考!”
吳妄輕喝:“得了什么病,能讓你精神煥發!”
“答案是精神病。”
“噗!”
沐大仙捂著胸口,蹬蹬蹬后退三步,目中滿是震撼。
“看,沒說錯吧。”
吳妄搖搖頭,背著手就走向妙長老的閣樓,“算嘍,我去找妙長老問問就知,問你不是白問嘛。”
“哎你!你怎么瞧不起人吶!”
沐大仙銀牙輕咬,看吳妄背影漸遠,不顧小燈阻攔,已經跳了上去。
“咱絕對都知道!一句都沒落下!”
小燈不由得拍拍額頭,只感覺這些中人們,確實是存在明顯的心智差距。
片刻后。
東方沐沐耷拉著腦袋,帶著小燈走回洞府。
吳妄坐在一處涼亭中陷入了沉思。
他這怪病,影響真這么大?
還是他低估了較為原始的文明生態中,女性對婚戀之事的主動權?
也對,現在又沒什么封建理學,人域內外的風氣都相對開放,不只是人族,但凡發展不錯的異族,也只有較為穩定的婚戀觀念,沒有說女子必須害羞、男子必須主動。
換而言之、簡單來說、言而總之…
她們,要對他下手了!
怎么辦?
躺哪?
吳妄腦中瞬間泛起了激烈的天人斗爭,前世的經驗化作了今生的向往,整個人宛若墜入云端。
啊,這…
是要對他下手吧?
在妙翠嬌那請教了半天如何變得更嫵媚,那不就是…嘿嘿。
不錯嘛,不錯。
“咳!”
去洗洗澡吧,找條清澈的小溪洗洗澡吧,順便冷靜一下,想想對應之策。
吳妄仙識掃過,很快就在外圍窮山惡水中,找到了一處風景還算湊合的裂谷,其內有個僻靜的溫泉。
喊上大長老,呼喚楊無敵之外的三名護法,帶上了仁皇閣安排的兩名老者,吳妄大搖大擺出了滅宗…
半個時辰后。
滅宗百里外,那無人占據的裂谷中。
吳妄貼著岸邊靜坐,雙手搭在剛削平的石塊上,身周的潭水散發著淼淼水汽。
仙軀自是無垢的;
他也只是比較注重儀式感罷了。
嘩嘩的流水聲響起,大長老披著一條長毛巾,坐在吳妄不遠處,笑道:
“宗主,可是有什么煩心事?看宗主來了這里就開始出神。”
“也沒什么大事,”吳妄笑道,“在想稍后該如何勸說三鮮前輩。”
“不如老夫直接去將他打昏了捉過來,”大長老道,“您現如今身份不同了,被天宮惦記的太深,不宜走動。”
吳妄啞然失笑:“天宮罷了,他們還能打到這里來不成?”
“小心無大錯。”
大長老目中滿是笑意,突然感慨不已,緩聲道:
“一晃多年,宗主您已經站在人域權勢頂峰處,滅宗卻連一個跳板都算不上。
老夫也不知該如何言說,只是覺得滅宗并未能幫上宗主什么,反倒是宗主在不斷幫我們。
唉,老宗主深謀遠慮,卻不知這般是不是拖累了宗主。”
“大長老言重了。”
吳妄目中滿含笑意,緩聲道:“若非這個宗主之位,我現在應該早就拿著一堆功法,回家中修行去了。
我本身對人域沒有太多歸屬感,因為我生在域外、長在域外,心底真正牽掛的,也是從小就見到的那些面孔。
滅宗給我的,就是這份歸屬,起碼不會讓我突然無處可去。”
大長老輕輕呼了口氣。
“哎,大長老,”吳妄在水中游了過來,幾名高手在后方亦步亦趨的跟隨。
看他們的樣子,像是生怕這里面突然蹦出個天宮小神。
“大長老…”
“老夫是絕不會說出原本名號的。”
“不是問這個,”吳妄挑了挑眉,“大長老您也年輕過,生的女兒如此千嬌百媚,想必嬸嬸也是容貌無雙的女子…您當初,怎么結成的道侶?”
大長老扶須笑道:“您說這個,老夫就來精神了。”
吳妄道:“在之前,您有過幾個道侶?”
“三四個吧,不算多。”
“同時?”
“哪能,都是一段段的經歷,”大長老笑道,“宗主您這般英俊瀟灑、氣宇軒昂,這才能同時鎮的住那位仙子和那位殿下。
換作旁人,別說把她們放一起,就算提一句,那必然都炸了。”
吳妄琢磨道:“我也在擔心這個…”
咕嚕嚕嚕。
忽聽一聲輕笑,就見溫泉中央冒出一連串的氣泡,睡神慢悠悠地游了出來,一陣擠眉弄眼。
“加小神一個。”
吳妄看了眼那幾位,正因無法捕捉睡神蹤跡而尷尬的高手,淡定地招呼著睡神入伙。
三人湊一起,開始一陣嘀咕,聽大長老說起了當年的故事。
與此同時,滅宗駐地。
“小嵐,你可要想明白,此時你還沒陷入太深,尚且能退…”
“對呀小嵐,跟你爭的可是精衛殿下,那無妄子憑什么,讓你們兩個如此割舍不下。”
“不管如何,師叔是站在你這邊的。”
泠小嵐身周,四位上了年紀的坤道道長不斷說著什么。
泠小嵐注視著面前的琉璃鏡,雖有些尷尬,但目光依舊堅定。
“我想伴在他身側。”
她柔聲說著,一雙柔荑梳理著幾縷長發,聲音依舊輕輕柔柔。
“他倒在我身側時,我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但卻知曉他應當做了許多。
他那般疲乏,那般困乏,就在我面前睡了過去。
我當時沒有任何多余的念頭,就想著能幫他一些,能跟他一起向前行走,哪怕幫不上什么,哪怕只能讓他在疲乏的時候,在我身邊靠一靠,如此也算我幫人域做了什么。
我想跟在他身旁,只要他不拒我。”
周圍幾位玄女宗高手對視一眼,大多都是輕輕一嘆,不再多說什么,開始幫泠小嵐出謀劃策。
另一邊,吳妄洞府,林素輕房中。
精衛已經恢復成少女模樣,那雙晶瑩剔透的玉足交疊在側旁,明眸愣愣的直視前方,整個人都有點魂游物外。
成婚后,竟有這么多事。
還要陰陽交泰,還要陰陽合和,還要陰陽交融…
原來不是朝著圣母娘娘拜祭,就能有小寶寶的…
原來當年在荒島的樹下,他們四目相對離著很近感覺在彼此牽引時,接下來是要閉眼木啊,而不是要記住彼此的眼睫毛有多少…
“嚶!”
精衛突然捂住臉蛋,又慢慢歪倒,抱著被子一陣嚶嚶,就如幼鹿初鳴、雛鳥新啼。
林素輕不由得拍拍額頭,笑道:“殿下,就您這般,還要去主動占我家少主的便宜,怕是他暈了、你也暈了。”
精衛小聲道:“素輕姐,我總不能…現在便與他那般那般…總歸是要成婚之后,得了父母準許,有一干親友見證。”
“那是自然,不然旁人當咱們是什么人啦?”
林素輕抱起胳膊,像模像樣地來回踱步。
精衛抱著被子側躺在床榻上,那雙大眼布靈布靈的,時不時會出神。
林素輕問:“事情要一步步來,咱們最開始是為啥要去找我師父妙長老問詢?”
“他被那季默出言嘲諷,”精衛立刻坐了起來,嘴角微微鼓著,“我自是不能見他受委屈,被旁人比了下去。”
“但現階段讓少主放棄純陽之身…”
“哎呀!”
精衛輕呼一聲,這次直接躲去了被子中。
林素輕差點笑出聲,肩頭一陣聳動,又道:
“其實我覺得,咱們可以循序漸進,殿下你跟我家少主的感情,其實已經頗深了。
不如,我們先定一個小目標,等完成了這個小目標,再向后循序漸進。
想要結成不修道的那種道侶,大概都有這般過程。”
精衛小聲問:“哪般目標?”
林素輕目中滿是亮光,背后生出一個個氣泡,其內突然多了一幅畫面。
人來人往的街巷上,精衛穿著一襲俏麗的短裙,拽著昏迷不醒的吳妄,在街旁走來走去…
‘少主,咱只是個小侍女,也只能幫您到這了。’
“牽手,可以很自然的那種。”
林素輕想了想,緩聲道:“鑒于你們現在還未正式相認,可以當成宗主昏睡后,你去牽他手半個時辰就算成功。”
精衛那雙長長的睫毛忽閃幾下,很快就輕輕頷首。
“這個,卻是不難做到。”
林素輕頓時對精衛一陣鼓舞打氣,并開始制定一個簡單的讓吳妄持續昏睡之計。
于是,又半個時辰后。
一朵白云自百里外飄向滅宗,其上坐著七八個有說有笑的道者。
泡了一陣溫泉,吳妄只覺得精神頭十足,體內一股暖流不斷流淌,整個人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就是觸女昏睡癥這個老大難的問題,依舊橫在他身前,阻礙著他對未來生活產生美好期待。
睡神叼著一根牙簽,在云上打了個哈欠。
雖然困意彌漫,但他依然在咬牙堅持,想看吳妄接下來會有什么美好的故事。
當然,聽人墻角之事,他堂堂云夢之神自是做不出來。
但他可以拿此事調侃,反過來要挾無妄子,讓他也嘗嘗有把柄落在旁人手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大長老有些欲言又止,但見吳妄興致高昂,并未多勸什么。
‘大概,這就是年輕的好處吧。’
進得滅宗陣法,歸于宗主洞府,左右護衛告辭離去,仁皇閣幾位高手也退去他們的住處。
吳妄坐回了自己的軟榻,已是察覺到了那幾道熟悉的倩影。
鳴蛇依舊是在洞府外守著,吳妄去泡澡她自不會跟著。
林素輕在內洞中忙碌著,青鳥也已出現在林素輕身旁,但似乎是在床榻上跳來跳去,不知在做什么。
好像,就跟是在刻意表示她那邊沒事一般。
吳妄很快就注意到,林素輕對青鳥使了個眼色。
有問題,果然有問題。
少主大人已開始有些期待了起來。
吳妄仙識無法探查的懸崖閣樓中。
泠小嵐站在落地的琉璃鏡前,右足足腕環繞了一根半透明的玉帶,那看似款式簡單的仙裙,卻是為她量體裁剪,素雅不落俗套,又詮釋著女子的柔美纖弱。
她微微抿嘴,踢踏上了玄女宗女弟子常穿的后跟木屐,又在清水中取出了兩枚菱形的寶石,施了妙法,使其懸掛在耳垂之下。
晶瑩剔透,盈盈而立。
“無妄兄…無妄…妄…”
她咬了咬嘴唇,朝一側走去,墊了數層仙力,將那一瓶超過了她酒量極限的仙釀拿起,慢慢的、卻十分堅定地一飲而盡。
臉蛋頓時變得紅撲撲的。
“無妄兄,我以后可喊你無妄嗎?”
對,就是這般。
泠小嵐輕輕吸了口氣,將酒瓶放回原處,在幾名玄女宗高手暗中護持下,朝懸崖下方落去。
今天,必須邁出這一步!
三名玄女宗高手互相傳聲,商量著她們能為泠小嵐做什么。
很快,她們就提到了一個名號。
“林素輕。”
“對,這個侍女是最關鍵的人物,甚至可以說是…娘家必爭之地。”
“多準備些好處給她才是。”
她們說話間,泠小嵐已是落在了吳妄的洞府前。
猶豫一二、思慮再三,她還是微微提起裙擺,玉足向前,昂首挺胸,進了洞府內。
‘來了,來了!’
吳妄精神一震,在軟榻上故作鎮定,實際上已是莫名緊張了起來。
泠仙子這是要做什么?怎么還帶著醉意?
穿最仙的衣,蹦最野的迪?
正此時,吳妄準備起身與泠小嵐打招呼,側旁突然傳來了林素輕的假咳聲,卻見林素輕端著靈果拼盤,仙氣飄飄地邁步出了內洞。
她肩上,青鳥正低著頭,左右邁著小碎步。
吳妄微微皺眉。
那一瞬,林素輕距離自己不過七丈三尺,泠小嵐距離他也已經不足九丈六尺,六道目光齊齊落了過來。
而不等吳妄開口,林素輕和泠小嵐幾乎同時停下腳步,青鳥與泠小嵐看了彼此一眼,又將目光挪向吳妄。
先招呼誰?
局勢似乎就這般僵持住了,氣氛莫名有些詭異。
吳妄喉結顫了下,額頭竟沁出了兩滴熱汗。
“哎呀!”
林素輕突然出聲,招呼道:“少爺您怎么又出汗了,讓您多補補,您還不好意思呢。”
“啊,哈哈,哈哈哈。”
吳妄順勢坐下,虛弱地嘆了口氣,言道:“過來坐,都過來坐了。”
隨之,他對林素輕投去了‘升職加薪’的眼神。
林素輕嘴角一撇。
哼,要是這般,她也能爭!
滅宗內,某座閣樓中,央求老父親開了云鏡術注視這一幕的妙翠嬌,此刻已是笑的前俯后仰、媚眼如絲。
“這些小丫頭,不到最后,可不知鹿死誰手。”
“正經點!”
大長老皺眉呵斥了一聲。
妙長老做了個鬼臉,好整以暇地看著云鏡中的情形,越發嫵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