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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有神自遠方來,不亦砍乎

  ‘三鮮前輩到底是什么身份?’

  許是因吳妄在茶館中,見到了一位老道喂人族幼崽吃飯的情形;回了仁皇閣后,心底總會泛起這般困惑。

  左右也無大事,吳妄準備去找神農老前輩‘談談心’。

  算賬什么的,那都是隨口說的俏皮話。

  他能對人皇陛下出重手嗎?能對岳父大人真的失禮嗎?

  要不是打不過那壞老頭,他!

  淡定,平和,莫生氣。

  帶上鳴蛇,請大長老一同隨行,又托劉閣主破開乾坤、找準方位,吳妄很順利地就出現在了人域北境那連綿大山之中。

  尋到了那座小院,見到了那熟悉的閣樓,又聽樓前傳來那熟悉的笑聲:

  “哦呵呵,智斗天宮、氣傷大司命的大功臣回來啦?”

  吳妄的血壓當時就高了!

  “陛下,”吳妄黑著臉,高聲喊道,“仁皇閣刑罰殿殿主無妄子,帶兇神鳴蛇前來求見陛下。”

  神農笑意收斂,起身走到院中樹下,正八經地喊了句:“過來吧,不必拘謹。”

  吳妄這才邁步入內,對著神農拱手行禮。

  鳴蛇又挺起了她驕傲的脖頸,站在吳妄身后,目光看向側旁。

  大長老面露肅容,對神農陛下深深作了個道揖。

  神農上下打量了鳴蛇幾眼,笑道:“這神咒果然非同凡響,這般兇神沒有位階,卻是剛好讓你撿了個便宜。”

  吳妄嘴角一撇,淡然道:

  “陛下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問題之所在。

  大長老、鳴蛇,你們出去等我,我有要事要對陛下詳細稟告。”

  鳴蛇低頭應是,大長老似是看出了點什么,嘴角露出少許微笑。

  待他們退出小院,小院周遭被人皇陛下的道韻所環繞,神農似笑非笑地看著吳妄,溫聲道:

  “怎么,現在還要跟老夫沒大沒小、動手動腳?多大的人了,也該學會成熟穩重。”

  “哼!”

  吳妄黑著臉,一言不發走去石桌對面,撩起道袍下擺坐了下去。

  論公,他是人域臣子,本不能這般失禮;

  但論私交,吳妄也喝過了幾次道酒,這人皇陛下自己說的要論忘年之交、情同爺孫。

  往人域之外考慮,吳妄有母親蒼雪撐腰,也是天地間三方大勢力之一燭龍神系,現如今的‘發言人’。

  這個位置,他自是坐得。

  “三百年!好一個三百年!

  老前輩,人皇陛下,你就這么利用一個年輕人的純真情感!”

  吳妄咬牙罵著,倒是沒真的撲上去。

  “純真情感?”

  神農差點笑出聲,拿出一只陶制的茶壺,撒入了一點茶葉末,又隨手接來山泉水煮開,注入了陶壺中。

  微微搖晃幾下陶壺,一股茶葉的清香彌漫開來,只是聞著就特別舒適。

  神農笑道:“不過是老夫臨時起意罷了,本來確實要蘊靈一段歲月。”

  竟然直接承認了!

  吳妄拳頭一陣亂響,但還是明智地忍下了動粗的念頭。

  神農隨手拈了一片綠葉,在嘴邊輕輕咀嚼,又吐出少許草木芬芳的香氣,方圓數百里內的草木宛若突然有了靈性。

  樹冠飄搖,藤蔓舞蹈。

  老前輩心情顯然十分不錯。

  吳妄最關心的,自還是精衛之事。

  他問:“為什么不多等等,直接用神力為她塑造半神軀。”

  “等不及了,”神農淡然道,“再等下去,老夫這苦命的女兒,連她相好的道侶都要被人搶走了,唉。”

  吳妄額頭掛滿黑線。

  “陛下,咱們說正經的。”

  “哈哈,”神農扶須輕笑,“其實是擔心,天宮發動總攻時人域陷入混亂,顧不得護她。”

  吳妄皺眉道:“局勢當真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人域還有什么消息,是我沒看到的。”

  神農對著面前的茶杯輕輕一嘆。

  但吳妄坐在這位人皇陛下面前,有一瞬,仿佛感受到了那如山般的壓力。

  整個人域壓在這位年暮的人皇肩上;

  老人已支撐人域太過漫長的歲月,甚至還費心延壽,繼續護衛人域。

  “前輩有話就說”吳妄低聲道,“我或許能幫你多分擔些。”

  “你做的已經足夠多了,”神農緩聲道,“人域內部的改革,對外的宣揚,都因你插手有了不錯的起色。

  如果能這般平穩發展下去,千年后說不定能扭轉局勢。

  更重要的是,你讓不少老人看到了人域未來的希望。

  可惜老夫知曉,這般希望不過是鏡花水月,你終究不會擔起人皇之位。”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吳妄訕笑了聲,端起面前這有些年頭的杯子,用力吹了吹,喝了口熱茶。

  一股清香自舌尖綻開,直沖腦門,又自脊背緩緩滑落,歸于氣海之中。

  他問:

  “我一直沒想明白,天宮若真的下定決心動手,那他們在等什么?

  三年前東南域那一戰,他們沒有直接發難,莫非是在醞釀什么大殺器?

  前輩你其實該將這些提前告訴我。”

  “他們必須等五十年,這是他們集結百族大軍要消耗的歲月。”

  神農緩聲道:

  “為了減少先天神的損傷,他們會臨時打開百族身上的枷鎖,將累年挑選出的一批高手解封,投入神池中。

  本來,這是帝夋為燭龍準備的厚禮,如今應是要用在我們身上了。

  神靈掌握的是權柄,他們將力量賦予那些追隨者,從而避免自身在大戰中犧牲,這就是帝夋當年發起神戰的方式。

  你來看。

  伏羲先皇逝去時,曾出現過這般情形。”

  神農手指向前輕點,少許云霧自石桌上彌漫,期內有一幅幅畫面劃過。

  身高百丈的巨人披著神甲,手中長棍砸在面前的雄關之上,將那雄關直接砸碎;

  背后張開三對、四對羽翼的羽民國高手,射出的箭矢劃破天穹;

  狀若發狂的獸首人身強者,被十數名身穿古樸長袍的老者圍攻,身軀都被打爛了,卻滴血重生、不斷起身…

  吳妄看的頭皮發麻,那些畫面又迅速消逝。

  “這里面,有從遠古活下來的百族強者。

  天宮為了避免他們自身崩潰,只能將他們封印;

  但只要神池之中的神力,保持在一個較高的水準,他們可以隨時喚醒這些大軍。

  你這次在東南域與天宮交手,是不是感覺到了,先天神中,除卻星神這般強神之外,能征善戰者其實并不多。”

  吳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先天神執掌權柄,賦予百族高手神力。

  “這不就是跟兇神一樣?”

  “兇神算是這些強者中的佼佼者,”神農笑道,“但只有十個,天帝舍不得如此耗費神池神力,把那些百族生靈都塑造成兇神。

  這就是天宮的真正底蘊。”

  神農揮手散掉了云霧,笑道道:“不必太擔心,人域也有自身的依憑。”

  吳妄略微思索。

  如果前輩有把握在天宮發難下護住人域,也就不必提前讓精衛出世,甚至是用神力為她凝聚身軀了。

  人皇之女成了半神之軀,這若是讓世人知曉,自會惹來無邊罵名。

  雖然老前輩嘴上說的輕松,但等數十年后天宮發難,人域必將迎來大戰。

  他又能做什么?

  吳妄目光漸漸有些深遠,仿佛跨越了這數十年的歲月,看到了中山上空那一片又一片黑云。

  “人域如果守不住,我會帶她回北野。”

  吳妄仔細想了想,緩聲道:“這算是我能給前輩的許諾,因為我確信自己能做到。”

  畢竟戰略撤退,在所有選項中難度最低。

  “守是必然能守住的,”神農笑道,“現在重要的是,我們要付出什么代價;

  人域底蘊的一部分你也看到了,他們的力量你也領略過了。”

  吳妄想起了那三十多位引燃自身之道的前輩,不由得肅然起敬。

  神農喝了杯茶,低聲道:

  “如果當年被燧人先皇困住的大道并非火之道,也不可能還有現在的人域。

  火之大道,代表了五行之中的激發、勃發;

  有火之大道激發,才有了人域大限修士最終一次燃燒自身。

  那帝夋忌憚的我,就是火之大道全開的我。

  人域對火之大道的開發,遠不止如此,這就是底蘊啊,北野來的小伙子。”

  吳妄嘴角一撇,淡然道:“那我就不多擔心了。”

  “該擔心還是要擔心的,必須要有緊迫感,”神農正色道,“如今已打開了局面,打出了威風,咱們總不可能繼續坐以待斃。”

  “老前輩你想做什么?”

  “打出去,”神農淡然道,“打出人域,將黑暗動亂拒之于門外;戰火只要燒到人域,人域低階修士、凡人必然死傷慘重。

  現在的問題是,人域明面上的實力有些不足,出去打,只能應付天宮局部的力量。

  對于全局而言,人域的實力還有些不夠看。”

  吳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一杯茶已被他飲盡。

  喝了這杯,還有下一杯,神農又給他續上了。

  吳妄嘀咕道:“前輩你莫非是想,跟天宮的敵人聯手?”

  “不,”神農搖頭道,“先天神終究是先天神,不能對先天神抱有任何希望,這是伏羲先皇當年教給老夫的道理。

  他們與我們存在的意義不同。”

  “那怎么辦?”

  神農笑道:“你想想辦法,搞個百族大聯合,百族站在咱們人域這邊的越多,那些聽命于天宮、無數歲月積累下來的百族強者,能調轉兵刃的可能性越大。”

  “我想!”

  吳妄一陣瞪眼,只感覺自己被氣的頭暈目眩。

  這輕松的口吻,說的就跟出去買個菜一樣。

  “我做不到,您另請高明吧!”

  吳妄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直接道:

  “除非天宮是廢物簍子,那大司命持續不間斷的犯病,把百族逼迫到了絕境。

  不然根本不可能出現所謂的百族大聯合。

  老前輩你也別高估了百族,他們現在看著人域跟天宮,誰贏了他們幫誰,誰要贏了他們才會站到誰身邊。

  咱們打不出去就打不出去,防守反擊一樣的。

  可以把東南域開發一下,讓凡人和低階修士有個退路,這樣更穩妥一些。”

  神農緩緩點頭,正色道: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那就這樣,開發東南域之事就交給你了,要盡快,盡量地將東部、南部沿海區域的凡人修士,盡早遷移。

  等大戰一起,東部南部騰出來的地界,可以作為北面、西面凡人與低階修士后退之地。”

  “這倒不算太…難…”

  您為什么說的這么簡單、迅速,就跟之前早就想好了似的。

  吳妄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神農卻又是一陣扶須輕笑。

  啊這。

  他這輩子走過最長的路,就是這老前輩的套路!

  山林小院外,神農那爽朗的笑聲飄出院落附近的結界。

  大長老扶手輕嘆,笑道:“陛下與宗主的感情,當真不錯。”

  “嗯,”鳴蛇在旁下意識點了點頭,隨之又意識到,自己不能這么快就屈服。

  “哼!”

  她輕哼了聲,淡定地站在原地。

  不過是人皇罷了。

  也不對,自己此前不敢踏足人域,便是怕被這老者一巴掌拍死,這般強者,還是該給予必要的尊重。

  當代火神的欣賞,也是有些分量。

  吳妄在自己親造的木樓外待了半天,星夜時才告辭回返。

  來時是劉百刃撕開的乾坤,回去時則是鳴蛇開啟的乾坤通路,直達仁皇閣總閣之外。

  ——她沒有越過總閣附近大陣之法。

  剛回自己小樓附近,吳妄就見到了沐大仙追著青鳥亂跑的情形,那小人國的小燈騎著耳鼠在后面‘嗷嗷’叫著,場面好不熱鬧。

  吳妄心情豁然開朗了許多。

  “啾!”

  青鳥主動迎了上來,剛想落去吳妄肩頭,又想到了什么,展翅在吳妄身周轉了一圈,落去了不遠處的窗框上。

  大長老笑道:“宗主早些歇息,老夫就在側旁住處聽宗主召喚。”

  “有勞大長老費心。”

  吳妄目送大長老離去,又看向了鳴蛇。

  想了想,吳妄道:“去樹下待著,過段時間回了宗門駐地,再與你安排住處。”

  鳴蛇一言不發,身形閃回了老地方,閉目凝神,宛若入定了一般。

  少頃。

  吳妄坐回了書桌后,提筆寫了一陣跟老前輩討論的內容。

  林素輕送來溫水,吳妄很自然地把水放到了書桌旁,那青鳥展翅落下,低頭啄出了少許水花。

  屋內安安靜靜,法寶燈盞柔和的光輝,照在此地幾生靈身上,在墻上映出了不同的倩影。

  青鳥看著吳妄在那提筆書寫;

  她沒注意到吳妄筆下寫了什么,只記得吳妄那方正有型的面容上,棱角比在荒島時更為分明。

  不多時,吳妄已是寫了一個大概的計劃書。

  他從頭審了幾遍,又讓林素輕拿來了大量關于東南域的資料,尋找著自己想找的訊息。

  林素輕在旁翻弄著仁皇閣卷宗,也是片刻不得清閑。

  如此過了半夜,青鳥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吳妄見狀笑道:“你…前輩若是累了,就先去歇息,此事比較關鍵,我還要多處理一陣。”

  “啾啾。”

  青鳥頓時打起精神,在旁跳了幾下,表示自己精神著吶。

  然而過了不過小半個時辰,她已是枕著拇指大小的小枕頭,熟睡了過去。

  林素輕含笑為她蓋上了手帕,目中滿是溫柔。

  吳妄傳聲嘀咕:“感情這么好了?”

  “這不是少主夫人嘛,”林素輕傳聲回了句,“我就是一個拿靈石做事的,可不忒巴結著。”

  吳妄笑了笑,凝視著青鳥的身影,恍惚間似乎能看到那個綠衣少女蜷縮在夜晚中熟睡的模樣。

  林素輕傳聲問:“少主,需要我幫你們創造一個溫馨的環境相認嗎?”

  “看她吧,”吳妄道,“相認后牽手都不得,我怕她會有些失望;今天我問了陛下的意思,陛下已將她交付于我照顧。

  今后不管去哪,我自不會再丟下她。

  嗯,一些危險的情形例外。”

  林素輕不由得笑瞇了眼,凝視著吳妄的身影。

  “怎么了?”吳妄抬頭看了過來。

  “嗯…說不出。”

  林素輕攥著小拳頭揮了揮,傳聲道了句:“您加油!”

  吳妄笑了聲,繼續低頭忙碌。

  一直到拂曉時分,吳妄才讓林素輕將這份計劃書送去了劉閣主處,若覺得不錯,就去呈給人皇陛下。

  忙完正事,吳妄不由得自袖中摸出了一枚玉質的圓環。

  這是三鮮道人給的信物,吳妄此前拿給神農老前輩看了眼,神農老前輩似乎看出了什么,又像是沒看出什么。

  就整得很微妙。

  ‘將此物帶著就好,說不定日后真的能幫上你什么。’

  吳妄:…

  謎語人天打五雷轟!

  “殿主——”

  一聲急促的呼喊聲自遠處傳來,數道流光掠過總閣空中,落在吳妄小樓前,各自拱手低頭行禮。

  青鳥被這般呼喊聲吵醒,迷迷瞪瞪地站了起來。

  吳妄抬手想去揉揉她腦殼,又及時頓住動作,順勢摁著木桌站起身來,對窗外道了句:

  “講。”

  “北境急報,天宮使節即將抵達長墻!邊境守軍不知該如何處置!”

  吳妄額頭掛滿黑線,忍不住喊了聲:

  “去隔壁找閣主!什么事都找我!”

  那幾名傳令的修士對視一眼,一人忙道:“消息是閣主傳過來的,他半個時辰前已去了邊境,閣主在問詢您的意見…”

  吳妄這才點點頭,解釋道:

  “那就說明白嘛,也不怕旁人誤會,覺得我有什么上位之心。

  具體情形報來,天宮使節之內有誰?少司命?”

  “并未有少司命的身影,聽說此次前來的先天神,是個…廢神。”

  廢神?

  吳妄心底瞬間腦補了幾場天宮的宮斗大戲,《天宮宮詞》、《羲和傳》、《旸谷的誘惑》。

  ‘愛妃,你怎么穿了羲和的衣服?’

  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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