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柳村正中心處。
路遙迷惘的看了一眼形成合圍之勢的村民們。
人流量少了三分之一。
剛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們竟然撤掉了一部分人手。
路遙心里不由一咯噔。
恐怕是謝雨澤他們出事了,這群不講道義的鬼東西去抓人去了。
在他身旁,那個化妝的老師傅徹底癱倒在地,碰瓷失敗后,幾滴殘存的淡黃色水珠在他被破開大洞的腦殼上滑落。
不過他被打斷的那對手腳,仍孜孜不倦的摸索著器官,企圖再拼湊成型。
扭頭,盯著在敲打窗戶、大門,一群如喪尸出籠般的瘋狂村民,他們隨時都可能破門而入。
路遙冷眼睥睨,火氣不打一出來。
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越是在這種緊迫的情況下,他越是冷靜。
“砰、砰、砰…”轉瞬間,村民們便攻破了第一道門,窗戶的耐久度到期后,也隨著“咔嚓”一聲破碎。
那密集的腳布聲已經逼近,即將進入屋子。
路遙卻進入了某種不可描述的狀態,他緊閉著眼睛,一點點把謎團梳理工整。
不久前,他隱約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
“叮,技能稱號‘不動如山’發動。”
聽到提示音瞬間,路遙急躁的火氣瞬間退散,一股涼意滲透進大腦。
將目前已知信息梳理在一塊。
這座名為五柳村的鬼村,根本一開始就是死者聚集的地方,也就是說,他們早就已經死了,不過自己還沒認識到這件事。
所以這里的每一個還在裝作努力的生活著,積極的、向上的投入生活,甚至已經忘掉了死去的事實。
聽起來還有這么幾分勵志。
但那些隱藏在表面的拐賣啊,謊言啊又是怎么一回事。
路遙猛地想起那個關于五柳村的怪病。
那根本就不是病,只是一些死去的人執念太過,一旦想起外面那些事情就會漸漸潰散,維持不住身體形態。
這也就完美的詮釋了為什么這些人喜歡搞一些有的沒的。
他們剛上山時,會發現有的人被關在房子里。
那大概也是為了穩定她們的狀態,給她們一個人設,照著被拐女的形象演下去。
沒錯,五柳村的村民們只是在扮演,扮演一些根本就不存在的人跟事。
忙于此事的村民起碼暫時不會想起自己已經死了。
而那些遭病的村民,說白了也只是演技不好,被同類淘汰掉罷了。
整個村子的人,都在跟他們演戲呢。
上一期的主題就是偏遠山村拐賣女子兒童。
但是同樣的主題恐怕維持不了這么久的狀態,所以回經常輪換主題。
那么現在,輪到了他這一期,主題似乎就變成了…
“溟婚。”
路遙看著已經走進房間,打算撲上來抓他去拜堂成親的村民,眉宇之間依舊從容。
這群人就像一群住在精神病院的瘋子,他們沉溺在自己的游戲中,每個誤入這片桃花源的人都要陪他們一起玩。
一旦你發覺不對,他們就會即刻翻臉,瘋了一般抓著你,逼你將這個游戲進行到底。
“抓住他、抓住他、抓住他…”
一擁而入的村民喊著同樣的口號,激動得有些面目全非,生生將他推到了一具棺材面前。
接著,準備繼續這一期的主題游戲。
可惜路遙并沒有感到一絲恐懼,就像一只被人揪住后頸的貓咪,生無可戀的看著這個世界。
他的不配合自然引起了村民們的不滿,他們開始嘶吼、咆哮,用各種拙劣的表情來讓今天的新郎官感受被扔進棺材,埋進土里的恐懼。
他這副全然無所謂的樣子讓村里人很沒有成就感。
就相當于在大街上暴露海綿體的變態,期待著小姑娘們的尖叫,結果這時正好走來一位大嫂,一瞥后,冷笑一聲,“就這?”的效果。
想要解決村里的事,那就必須讓他們恢復記憶,如此說來…
路遙的雙眼從失焦漸漸有神,他已經被村民縛住手腳,準備扔進棺材里。
“成婚、成婚、成婚…”
瘋狂的吼叫依舊,那熱烈得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嘯震耳欲聾。
“喂,就沒人,聽聽我這個新郎官的意見嗎?”
打了個哈欠,路遙微不足道的聲音開始擴散。
村民們瞬間鴉雀無聲。
半空,一支冒著綠光的火燭忽然出現,穩穩當當落在棺上,凡燭光所照耀之處,都容不得他們。
“‘人點燭’兌換成功。”
“‘黃泉水’兌換成功。”
“救贖符紙兌換成功×5。”
幾件物品依次落入路遙手上,百十來號村民一步也靠近不了。
看著暫時退卻的村民,路遙把火燭抬過頭頂,盡量讓光源照到最大。
隨著“唰”的一聲,圍成半圈形狀的村民們齊刷刷讓開一條路,卻都臉不服的呲牙咧嘴,好似那燭火一熄就要生吃個人似的。
看著人點燭急劇消耗,他想靠這件道具就抵御這種程度的怨鬼們,怕是難了。
現在最正確的法子應該是立刻下山,他們攔不住。
只是,就這樣走了。
有些不甘啊。
“大家都是出來混的,干嘛不講規矩。”路遙歪頭,嘴角瘋狂上揚,“都說了,我留下,放他們走,你們干嘛不聽,干嘛不聽…我給過你們機會了,但你們自己不珍惜。”
他每一個字都是咬著牙蹦出來的。
不講規矩是吧,喜歡玩角色扮演游戲是吧!
好,今兒就陪你們這群死了不知道多久的臟東西玩玩。
“噠噠…”路遙瞇眼,從他腳底開始,一股淡淡的灰塵迅速蔓延,一道宅子虛影緩緩現身。
五柳村的村民只要在其村內范圍,便是不死的。
每一次倒下都會進入待機狀態,不用多久便再次恢復如初,尋常人哪怕發現,一樣要面對這種近乎絕望的局面。
只一秒,路遙便找到了他想找的地方。
直聽“唰”的一聲,路遙當著一眾村民面前消失。
“不好,他要去祠堂。”那個山羊胡子的老村長突然哀嚎了一聲。
那個詞似乎不能被村里人所提及,頓時數十人都露出驚愕表情。
“噠噠噠噠噠…”
幾十上百名五柳村村民瘋狂跑動,去到那個深藏在后山處的一座建筑,那里正是供奉著全村人的宗祠。
已經晚了。
只見路遙先一步到此,直入廳堂,將身上所有救贖符紙貼在祠堂四壁,自己則是擺弄著里面堆得滿滿的木牌寫著一堆名字。
路遙像個貪玩的孩子,隨手拋擲著這堆靈位:“看你們這么著急,那我猜對嘍。
果然,這就是五柳村的錨吧,既要玩著扮演的游戲,但又絕不能迷失其中,否者就會失去所有意識。
看來這就是你們最后留的后手。”
他話音未落,手上卻是一用力一揮,用工兵鏟隨手將一塊靈位給劈成幾瓣。
“咔。”
“噗通。”門外不知哪一位被他隨機抽中的幸運觀眾雙膝跪地,兩手痛苦抱頭,不斷低聲泣鳴。
“哈哈哈哈。”路遙見狀大笑,接二連三的敲打著這堆靈牌。
“咔、咔、咔…”
又是數人癱倒。
“阻止他。”只聽老村長一聲令下,數十村民瘋了似的頂著燭光拼進,一連觸發數張救贖符紙,竟直接自燃起來。
越是靠近,他們的身體就像一灘爛泥似的,回到了死前那副慘象。
接二連三的倒在路遙腳邊,乞求他停手。
呵呵。
現在叫停,不覺得太晚了嗎?
路遙兇器在手,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不動如山”為他帶來的理智讓他腦海里有了個很清晰的構思。
不講規矩是吧。
“砰。”路遙奮力一踹,幾十個靈位從桌子上砸向地面。
出來混,還不講規矩是吧?
不好意思,惹錯人了。
“啪啪啪。”路遙一連又踩碎了數個靈位,手里的鏟子發力,把地上的十余名村民的尸體直接鏟了出去。
現在知道講規矩了,知道對手不好惹,知道求饒了。
也不打聽打聽,陽城這一塊陰陽兩道誰敢不給他路遙三分薄面。
晚了。
現在的規矩改了,從現在開始,規矩只有一個。
凡五柳村村民,都他媽的別活了。
隨意的將黃泉水灑在那一座座一尊尊牌位,彎下腰來,把火燭的燭芯對著這堆靈位開始燒灼,幽幽的綠光很快便覆蓋了這一整座祠堂。
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哀嚎,路遙的心情從未向現在這樣愉悅,大火很快燃盡祠堂,路遙不在意的踩踏著外面村民的身體,慢慢朝著村口走去,那些聞風回來的村民剛好撤回。
有山底下的啞巴店長、有cosplay的警察,山羊胡子的老者,裝作被拐賣的女人…
被破壞意識的這群鬼村民。
只是一個照面,便被一支鐵鏟給腦袋削成兩半。
看著這些狀態已經恍惚的鬼,路遙砍瓜切菜般一路橫推,見一個,滅一個。
從祠堂一路殺到村門口。
路遙只記得他手起鏟落,手起鏟落…
眼睛,都有點干了。
呼呼~
一陣微風拂過路遙灑滿血的臉蛋,天上那團烏云也滴滴答答飄落水珠。
從背包里取出那套廣告商贊助的雨衣,穿戴上。
路遙嘆息了一聲。
望天。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