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人在不知不覺中,被驅散了身上潛藏著的嗟怨氣息,這一點除了雅昭之外,其他人也都基本毫無察覺,蝶也是在仔細的感知之下,才隱約感受到了那股陰冷的氣息。
眼瞅著籠子里的人好似是得到了救贖一樣,她也來到了雅昭身邊,疑惑發問,“你剛才這么說只是為了忽悠他?你什么時候學會佛法了?”
“這可不是什么佛法,只是一些語言的話術能力罷了。”
雅昭搖了搖頭,也沒去解釋太多,因為這些怪物雖然被凈化水削弱了異端之力,但是殺戮所帶來的潛在隱患卻還困擾著他們,也并不是說只要恢復成為了人類,緊接著就能夠繼續去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了,他們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引導和調教,才能夠徹底放下那段過往。
否則的話,心理上殘留的陰影,恐怕會伴隨他們終生,讓他們終日沉浸在自責與被怪物人格所困擾的影響之下。
不過好在這些人成為怪物的時間并不算太長,身為人類的性格還很健全,怪物的人格在凈化水的效用下,揮發殆盡,殘留的也不多,只需要休養生息一段時間,就又可以重新面對外面的新生活了。
而對于某些病況嚴重甚至是偏執的異化怪物,懲罰的確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也并非是真正的懲戒,只是一些字面意思罷了,葦名眾也不會對他們太過苛刻,最主要的還是想要讓他們以贖罪的方式,去原諒自己的過失殺人罪行。
等到他們逐漸原諒了自己,時機成熟之后,自然就可以被刑滿釋放了,忘記這段不美妙的經歷,重新直面人生的美好。
雅昭的做法深得道玄的認同,他也基本上明白了接下來要做什么。
帶著葦名眾,再三對籠中人觀察了一下,發現對方的生命特征跟常人無二,也沒有轉變成為怪物的征兆,高興之余,也正式宣布了凈化水研發成功的喜訊。
葦名眾也都露出了輕松的解脫笑容,真是沒有辜負他們這段時間日以夜繼的辛勤付出,凈化水的藥效成功,也代表著葦名終于可以擺脫現階段被疫情病患所困擾的影響了,只要將病癥化解,局勢逐漸穩定,就可以恢復到以前的安定生活了。
臉上的燦爛笑容止不住的浮現,真正的寬慰與開心也是怎么也掩飾不住的,更有人看到籠中人被凍的瑟瑟發抖,也體貼的為其送上了衣物,對方也很感恩戴德,并回答說自己這段時間一定會好好的贖罪。
至于之后都會讓他們這些人干些什么,雅昭目前還沒有想好,不過這種事情也不用他去操心,因為葦名眾會處理好的,主城和村莊百廢待興,有的是需要用到人手的地方,當務之急,應該是先把地牢中的這些個怪物,全都用凈化水救治一遍,讓他們擺脫病癥和陰影才行,剩下的那些事情,以后再說。
葦名眾也是說干就干,非常的效率,在取來了新的凈化水后,也將那些被困在籠子里的異化怪物拉了出來,并伴隨著一陣壓抑的抗拒嘶吼,以及鎖鏈的扯動聲,與其斗智斗勇,成功的為其打上了幾針!
隨著葦名眾的忙碌與時間的推移,被使用了凈化水的異化怪物,也開始有了新的動靜,不少的怪物都在藥效的發作下,開始顫抖起來,亦如同之前的籠中人一樣,怪物身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是無論他們再怎么去改變,潛藏在他們體內的異端之力,最終也都好似是被驅散了似的,重新回歸成了常人模樣。
一個兩個的先是有些迷茫,手足無措,緊接著一連串的記憶涌上心頭,開心的,幸福的,悲傷的,痛苦的,煎熬的,頓時便讓他們有些抑郁了起來。
有的坐在籠子里發呆,感覺人生充滿了灰暗,也很是自責,有的人抱頭失聲痛哭,只因為他們不僅僅是殘害了別人的家庭,還一手破壞了自己的家庭。
災難來的太過突然,他們僅僅只是像睡了一覺,眼睛一閉一睜,親人沒了,自己也成了孤家寡人…
這樣的人生,這樣的罪行,他們還有活下去的必要么!?
無數人都開始心生死意了,覺得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完全就是多余的,禍害不論是走到哪里,也都只是禍害。
當然,其中也并不是沒有那種生來就對于親情觀念比較淡漠的人,他們此刻坐在籠子里,一言不發,只是沉默著。
從他們眼中,能夠看到有些許的茫然,但是更多的,則是對于自己未來將要面對何等殘忍的對待,以及不明下場的擔憂。
他們并沒有因為殺人就心懷愧疚,其中或許也是有殺過人的屠夫,也有本就是浪人的武士,但他們在恢復正常后,下意識首先去考慮的,也是自己的生命安危。
而對于這些人,不知悔改,葦名眾也自然不會對他們客氣什么,拿著小本本,問其姓名,并將其一一記錄在案。
而有了這些人的存在,未來針對于氏族之人的懲罰方案,也就不用斟酌考慮太多了。
本來作為實驗體,葦名眾就沒去選擇氏族的人,只因為他們明面上的身份并不適合作為試驗品,否則在某種程度上,也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是公憤。
但是平民就不會有太多人去在意了,因為他們不說,外面也沒人知道,就算是有人聽了,也不會去張揚傳播,因為他們地位不夠引起其他人的信任,也無法帶動別人的情緒共鳴,甚至是在引發了某種后果之后,也沒人可以承擔責任。
自古以來,能夠引起變革做大事的首腦,大多數都是可以讓別人信服的人,也擁有一力承擔后果的勇氣和底蘊,甚至是獨特的人格魅力,不然的話,別人憑什么聽了你的三言兩語,就愿意去跟你冒險?
在大環境之下,受苦受難和背鍋的,永遠也都只會是無權無勢的平民。
貴人,氏族,豪紳,犯了錯誤,大多數也都會高枕無憂,也擁有著事后擺平輿論風波的實力。
因為足以凸顯他們高貴地位的象征,本就是可以隨意的去擺弄規則,甚至是輕易的拿捏住別人命脈,將自己的快樂施加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這也是不可避免的人性。
但是這一套放在其他國家或許可行,但是對于早已有了決斷的葦名眾來說,是絕對不會放任不管的,無論是氏族還是平民,也都應該獲得平等的裁決。
你犯的事大了,那就需要得到更加嚴厲的懲罰,犯的事小了,該搬磚搬磚去,該拉貨拉貨去,觸犯了葦名的戒律,成為一名罪犯,是沒有資格去提出任何意見的,哪怕是大名的身份,那也不好使。
正當那些個心灰意冷的平民對于生活有些絕望之際,先前那名受到了雅昭的引導,變得開懷起來的籠中人,則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喚住一名正在忙碌的葦名眾,祈求說道:“大人,我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了,能否將我的牢籠打開,釋放我出去?因為我覺得假如是正常人的話,應該都不會想要被關在籠子里…”
葦名眾略有遲疑,“可你們現在還是危險的罪人。”
“你們大可將我的雙手扣上鎖鏈,如果我真有什么危險的動作,便直接將我斬殺了吧。想必沒有人會去觸犯葦名武士的權威,因為我們都只是一些生了病平民,現在受到大人們的救治,恢復了正常,感激還來不及呢,又怎么可能故意惹事。”
籠中人的言辭誠懇,態度也是畢恭畢敬。
“你想做什么?”
葦名眾沉吟幾秒,凝視著他,反問一句,“就算是把你釋放出來了,你又能去做些什么?”
“我可以幫助大人們,安撫那些生了病的人,讓他們重新振作起來。”
籠中人思路清晰,看著那些如同之前的他那樣,對于生活絕望的人們,認真道:“之前的那位大人說的很對,我也相信一個人沒有過不去的坎,那些人同樣在對自己的生命保持懷疑態度,陷入了自責和煎熬中,不可自拔,我覺得在這個時候,他們很需要有一個人去開導他們,去救贖他們。”
“就憑剛才的無神論?”
葦名眾頓時樂了,身為見過大風大浪,甚至是親眼目睹過不死者的武士,他很清楚方才雅昭大人僅僅只是在開玩笑,只不過對方明顯是相信了這一套,并且還真的擺脫了傷懷,從里面走出來了。
不過緊接著,看著籠中人認真的樣子,又回頭看了一下雅昭,葦名眾還是收起了笑臉,平靜道:“好,我可以把你放出來,但你要保證自己不會惹麻煩,否則將會有什么下場,你應該明白。”
一手摁在了腰間的佩刀上,以示權威。
“我不會搗亂的。”
籠中人認真的回答,“我只是想要幫助到一些跟我有同樣命運的人。”
“隨你吧,不要亂跑就行。”
葦名眾點了點頭,拿出鑰匙為他打開了牢籠,并用警示的眼神打量著他。
“多謝大人,請為我拷上枷鎖吧。”
籠中人微微一笑,走了出來,并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葦名眾見此一幕,沉默了下去,拿出鐐銬為他上鎖,做完后便轉身頭也不回,繼續去忙碌了。
人與人的信任,或許就是如此產生的吧。
而籠中人在被扣上枷鎖之后,也并沒有隨意走動,只是深吸一口氣,回頭看著那些同樣飽受苦難的人們,走了過去,“你們為什么要如此的內疚…”
看著籠中人與那些平民進行了接觸,早在一開始便進行觀望的雅昭,也并沒有去阻止什么,只是在繼續觀看著。
“看來你似乎是找到了一個代言人啊。”
蝶有些驚詫的看著前去鼓舞其他人的籠中人,回頭瞅著雅昭,疑惑道:“你在之前難道就已經看出他的不尋常了?”
不然又怎么會一抓一個準,把人家忽悠瘸了,對方還心甘情愿的去幫你做事?
“我若是真有這個本事就好了。”
雅昭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僅僅只是湊巧罷了。”
“要說他是否有什么不平凡的地方,身為第一次使用了凈化水,其余跟他相同的兩人都已經死去,到了最后他卻活了下來,也的確很不尋常。”
“你只是看中了這一點么?”
蝶若有所思,看著點頭的雅昭,又想起之前感受到的氣息,“剛才的那些不尋常的東西,又是什么?”
尋常人是看不到嗟怨氣息的,哪怕是擅長跟冤魂打交道的蝶,也是看不到的。
除非那個人已經入魔了,隱藏在對方體內的嗟怨也已經得手了,這才會選擇大張旗鼓,不遮不掩的將自己的戾氣散發出來,再經歷一些刺激,變成嗟怨之鬼。
“嗟怨。”
雅昭對此也并沒有任何的隱瞞,大大方方的便告知給了蝶。
“所以你是為了驅散他體內的怨氣,喚醒他的良知,所以才會告訴他這個世界其實是沒有鬼怪的?”
阿蝶臉色有些古怪,這還真是一個特殊到不走尋常路的方法,至少一般人是不可能會去這么做的,畢竟他明知這個世界是存在著冥土和鬼神的,紙也是包不住火的。
等到對方某天突然間碰到了鬼神,那豈不是瞬間就會信仰崩塌?
這到底是在害對方,還是在幫助對方?
雅昭對此卻是毫不在意,僅僅只是淡然一笑,“相比較那些彎彎道道的陷阱話術,我更喜歡簡單粗暴的,只要不信鬼神,你又能奈他何?”
對于一個社恐人來說,電信詐騙?笑死,我壓根就不接電話!
我甚至直接反手給你來一個拒絕接收陌生來電,你就騙鬼去吧。
鬼?神?都給勞資爬!
身為葦名新無神論者主義接班人,我只相信平和,共處,美好,光明,科技。
嗟怨之鬼是吧?我就問問你,你有我手里這個冒藍火的加特林厲害么?
“那確實,我也喜歡你的簡單粗暴。”
阿蝶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結果說著說著,耳根子卻又紅了起來,也不知道她小腦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雅昭瞥了她一眼,看著她在那里自我陶醉,也有些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不過畢竟也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還是深吸一口氣,強忍住了躁動的心,轉移了話題,“凈化水的研究成功了,也是時候派人拿走幾份送給蛇眼族人了,以后的葦名發展,缺少不了他們的存在。”
畢竟都是一些人才,打洞的能手,給他們充裕的時間,再拿出一張設計圖,相信他們來年開春就能給你搞個始皇地宮。
百濟人祖先:(_`)沒辦法,被抓去修長城的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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