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昭趁著夜色出發了。
曉月殘星,烏云密布,主城里的居民大多數都已經回家了,路上也沒有多少的行人,唯有幾隊照例巡邏的人馬,舉著手里的火把,頭戴陣笠,腰挎長刀,零零散散的行走在路上。
在突然碰到了出現在眼前的雅昭后,看著隱藏在黑暗中的身影,唯有輕快的腳步聲傳出,他們立即反應了過來,也警惕的將手放在武士刀上,“什么人?”
雅昭緩緩放慢了腳步,卻沒有發聲。
葦名眾看著黑暗中有些高大的輪廓身影,愈發的警醒,“這么晚了為何還要在路上亂逛?你難道不知道已經到了宵禁的時間了么?”
高舉著手中火把,靠近了過去,向前一探。
炙熱的火光散發著光芒,火苗隨著動作而左右搖曳,油脂噼里啪啦的響著。
突兀一看,那是一張冷峻的面容,猩紅色的眸子透漏著淡漠神采,有些熟悉。
葦名眾愣了一下,緊接著便猛然驚醒過來,后退了一步,吃驚道:“主司大人!?”
“什么?是主司大人么!?”
其余的巡邏人馬聞聲趕來,也是愈發的吃驚。
看著從陰影之下走出來的人,的確是雅昭無疑,他們在長舒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提心吊膽了起來,生怕對方會怪罪他們,緊張道:“主司大人,這么晚了,您怎么還要外出?”
看了一眼雅昭的裝扮,挎著武器與行囊,不似平常那一副輕松的日常樣子。
雅昭看了一眼有些緊張的眾人,也明白他們在擔憂什么,貿然沖撞了上司,那可是大罪,再倒霉一點的,就算被氣頭上的上司斬殺,那也實屬正常。
不過他們葦名不興這一套,也沒人會那么沖動的去傷害自己人。
雅昭擺了擺手,“不必擔心,我僅僅只是有事要辦。”
環視一圈,看著眼前的眾人,滿意的點頭道:“你們做的不錯。”
葦名眾聽到雅昭這么說,也是徹底的放松了下來,知道對方并不會怪罪他們。
相反,對方看到他們如此的警惕,還夸贊他們了。
眾人心中有些欣喜,卻也沒有去多問什么,因為那并不是他們可以詢問的事情,萬一是機密任務,秘密行動,他們得知后一旦不小心說漏了嘴,將機密泄露出去,那可是要被嚴懲的!
領頭的小隊長頭腦也很機靈,在看到雅昭如此的好說話之后,也僅僅只是試探性的詢問一句,“主司大人,主城那里已經封鎖的出入口,是否要讓在下前去通知一番,為您打開通行之路?”
一臉的飽含期待,也想要在雅昭面前混個眼熟,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畢竟雅昭早就已經不收人了,以對方的身份地位來說,就連伍長之類的都入不了法眼,他區區一名連伍長都不是的巡邏小隊長,又怎么可能給對方留下深刻印象?
雅昭看到對方如此的主動,也是習以為常了,只是想了想自己這次前往的目的地,可并非是要從主城那里通行,路途也是非常的坎坷,便搖頭拒絕道:“不必了,我并不打算從正門通行。”
“明白了。”
小隊長略有遺憾,卻也并不可惜。
雖然他失去了這個機會,但只要肯努力,在葦名就有無限的可能,終有一日,他也能夠上位。
雅昭看了一眼眾人,微微一笑,“好好干,可別偷懶。”
說完,便大步流星的朝著前方走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目送著他的離去,眾人還有些恍惚,剛加入沒多久的新人一臉的感慨,“不愧是主司大人,我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到氣場這么強大的男人,主司大人還真是跟傳說中的那樣好說話呢。”
葦名眾里的大老粗將領,他們才不會給你好臉色看,不過大多數也都只是面冷心熱,刀子嘴豆腐心。
而像雅昭這種由內而外都對友軍散發著友好態度的人,的確是少見。
更何況對方還是那么的年少多金。
“怪不得能夠讓主城那么多的女人癡迷到神魂顛倒…我要是能夠主司大人一半的顏值,還至于單身到現在!?”
有人也是一臉的悲憤,發出絕望嘆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醒醒吧,別做夢了。”
其他人也是懶得去吐槽什么了。
“等等…”
小隊長卻是猛然回過神來,看著雅昭離去的位置,吃驚道:“主司大人剛才去的方位似乎是神社那里吧?”
“好像是。”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
小隊長卻是一臉的愁容,“新上位的那名伍長大人,可是個喜歡喝酒的渾人啊,而且還跟高層沾親帶故的…”
眾人面面相覷,聯想到了什么,也有些憐憫,“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雅昭一路暢通無阻的在主城通行,路上雖然也再次碰到了一兩支巡邏隊伍的攔截,不過在看清楚他的容貌,認出了他的身份之后,也是立即讓開了道路,目送著他的離去,并發出由衷的感慨。
從貯水城區的石橋上通行而過,路口處同樣是有一伙人馬,干柴在火堆上燃燒著烈焰,噼里啪啦的想著,冒著火星,一眾人樂呵呵的品著手里的酒。
溫熱的酒水下腹,讓有些寒冷的夜晚變得舒服了許多,葦名眾也露出笑容。
聽聞到了動靜,他們回頭看著走來的一人,先是有些迷茫,緊接著當看清楚了來人后,端著碗的手一抖,連忙站了起來,“雅昭…主司大人!!”
其余人也是大吃一驚,連忙起身而立,乖乖的并成一排,“主司大人。”
葦名眾心情忐忑,冷汗直流,也沒想過大半夜的竟然還會有人來查崗,來的人竟然還是葦名的二把手!
雅昭面色平靜的看著喝的通紅一片,有些酩酊大醉的幾人,淡漠道:“葦名雖然并不禁酒,但在崗位之上,執行任務時卻還飲酒,著實也不應該。”
“主司大人教導的是。”
葦名眾老老實實的聽著雅昭的訓話。
雅昭并沒有打算跟他們浪費時間,只想找到負責人訓話,左右看了一眼,卻并沒有看到應該在場的人,便有些疑惑了,“這里是誰負責的?”
“主司大人,負責神社日常秩序的人,是伍長山內重則大人。”
頭腦清醒的葦名眾連忙回了一句,此時經過雅昭這么突如其來的一嚇,他們的酒也醒了大半了。
“山內重則?”
雅昭略有遲疑,總感覺這個名字有那么一些熟悉,想了想,便有了印象。
是不是那個新手村引導小Boss,打鐵引導員山內重則?
對方現在就是個組長了?
不在虎口階梯當保安,跑神社來了?
看到雅昭皺眉思索,葦名眾的心里頭也是忐忑不安,猶如打鼓一樣上躥下跳。
有些承受不住壓抑的氛圍,一人也立即跳出來做出了解釋,“主司大人,重則大人是七本槍之一的式部大人的胞弟,也是典膳大人表弟。”
“山內式部利勝么?”
雅昭恍然大悟,明白了,原來他們幾人左右饒了一圈,那也是一家人啊。
山內典膳他熟,山內式部利勝他不太熟,除了會議上碰到對方,跟對方客套過幾句,總是聽著對方來夸贊恭維他的那些話,私下里其實也沒見過幾面。
既然是對方的弟弟,那就算了。
“他人呢?”
雅昭又問了一句。
葦名眾面面相覷,支支吾吾的說不開口,最后還是有人一咬牙,指了指后方關口外的地界,那里隱約有一處建筑,遙望過去,也是燈火通明。
雅昭若有所思,也明白了什么。
應該是喝多了吧?
雅昭不打算再繼續去糾結這個問題,僅僅只是一個小的作風問題罷了,撇了他們一眼,“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喝酒了,至少在執行任務時,不應該這么做。”
“明白了,主司大人。”
聽著雅昭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話,幾名葦名眾也是連連點頭,打算痛改前非。
至于他們會不會改變這個陋習,雅昭覺得很難,酒鬼之所以是酒鬼,就是因為他們沒有多少自控力。
他也懶得去管那么多了,反正人家是山內重則的部下,不歸他管,山內重則是山內式部利勝的弟弟,山內式部利勝是山內典膳的表兄弟,山內重則便也是山內典膳的表兄弟,山內典膳又是一心派系的忠臣,跟他也很熟悉,關系很是復雜。
在考慮到對方后世那么英勇的為護國而戰,而后被狼給斬殺的命運,他也不想去跟對方產生過多的糾葛。
在葦名眾的殷勤目送之下,雅昭離開了關口,朝著下方的茂林走去,在他的記憶中,前方不遠處便是一座神社,從神社順勢而下,可以走一條捷徑。
一般人跳下去,會死,但雅昭不會。
來到了白蛇神社,看著平平無奇的小木屋,旁邊還有柵欄圍出的一堵墻。
好吧,其實壓根就跟墻沒什么關系。
雅昭踩著臺階有了上去,推開了房門,他記得這個神社是兩面透風的,前后各有開門,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設計,而且緊挨著的就是懸崖峭壁,以及下方的河道。
當初泉江皓月從主城出逃的時候,便是從下方的河道里跑出去的。
沒有出現傷亡事故,所以雅昭也大可放心。
走進了白蛇神社,看著屋子里的裝飾,平平無奇,也沒有什么可以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唯一有的或許就是…
呼嚕聲。
雅昭扭頭望去,就看到一個抱著酒壇子,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酣睡的人。
粗礦的面容跟山內典膳有那么一些相似,的確是表兄弟無疑了。
沒有打算驚擾到對方,雅昭走出了白蛇神社,來到了另一處地點,拿出已然改頭換面的寄鷹筒,眺望了一下下方河道。
二十米高的峽谷,水汽彌漫,下方水流喘急,崖壁上還有許多的落腳點樹干。
對于忍者來說,通行沒什么難度,一路用鉤鎖蕩著秋千就過去了。
可是雅昭并不是忍者,所以他沒可能做到想象中的那么瀟灑。
“你有什么辦法么?”
雅昭問了一句自己的刀。
不死斬微微顫動,劍靈從刀中顯現出來,居高臨下眺望了一眼山谷,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便又一臉認真道:“直接跳下去!”
“這也叫辦法?”
雅昭被她給噎了一下,搖了搖頭,“還真是簡單粗暴呢。”
嵐微微一笑,“反正你又不會有什么危險,只是這么高罷了。”
用手指比劃了一下,指尖宇宙。
雅昭對于嵐的俏皮無語凝噎,你已經有點學壞了。
也沒有去過多的糾結,低頭看著下方的河道,注意力鎖定在了一處落腳點,一個沖刺,腳下一踏地面,“走。”
縱身一跳,人直接墜落了下去。
嵐也湊到了懸崖邊,低頭看了過去。
人在半空中,狂風迎面吹來,雅昭依舊是非常的冷靜,目光凝視著下方的樹木,控制降落的方向,直直的墜落下去。
腳掌觸及樹干,身軀一頓,微微俯下,結果卻發出咔嚓一聲脆響,雅昭還未穩定下來的身子頓時便又傾斜了下去。
面色微變,腳下的樹干因為不堪負重而斷裂,他整個人也隨之墜落下去。
“小心吶。”
嵐在上方不緊不慢的喊了一句,明顯是沒有多少擔心的。
雅昭再次冷靜下來,低頭看著迅速放大的河道,浪潮聲厚重刺耳,腳下凌空一踏,發出了音爆炸裂聲,極速墜落的身影猛地一滯。
抽出腰間的長刀,扭頭冷眼凝視著崖壁,裹上了一層銀白色的氣焰,反手一刺,鏘的一聲灌入崖壁。
重量身軀拖著長刀向下滑動幾寸距離,鋒利的刀刃切割崖壁,激蕩出星火。
一個借力翻身跳躍,倒掛金鉤似的蕩秋千,雙腳踩在了刀柄上,穩穩的立定在半空中,有驚無險。
低頭看著湍急的水流,斷裂的樹木墜落其中,轉瞬間便被淹沒,不見蹤影。
“我跳的似乎不是時候。”
雅昭從河道收回了目光,瞥了一眼斷裂的朽木,淡然一笑,又抬頭看著上方的身影,招了招手,“下來吧。”
嵐也微微一笑,攤開了雙手。
后方的呼嚕聲斷斷續續,山內重則從醉酒中清醒過來,吧咂吧咂嘴,一抬頭,卻突然看到了一個身影虛幻的女子,猛地睜大雙眼,大吃一驚,“這是…”
揉了揉惺忪睡眼,人還有點懵。
對方好似聽到了聲音,回頭用驚詫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也露出了驚艷面容。
颯!!
下一秒,女子直直的墜落下去。
山內重則大驚失色,連忙爬了起來,走到懸崖邊向下眺望,卻沒有看到人影。
摸了摸光滑的腦門,不可思議的呢喃道:“我見了鬼了…”
“不過她長的可真好看啊。”
露出了癡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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