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重要的信息,一心也對于手下人如此能干表示非常的欣慰。
道玄將手里的月隱糖放下,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回頭看著一心,“我們是否還要去跟內府進行開戰呢?等到雅昭回來才是最穩健的選擇吧?”
葦名眾一方的頂尖戰力,原本就有一心在作為門面擔當,若是之后再加上雅昭這個二把手,相當于戰國戰力排行榜第一與第二的超強組合,沒有任何疑慮,內府將會毫無勝算,必敗無疑!
至于一心與雅昭孰強孰弱,他們或許已經有了一些猜想,卻也不敢確定,畢竟二人已經好久都沒有認真切磋過了。
“打,為什么不打?”
一心語氣充滿了堅決,仿佛沒有任何的困難能夠讓他退卻。
就算是雅昭一行人沒有去察覺到敵人的陰謀并及時制止,面對著他們即將與內府展開的戰斗,他也不會選擇停戰。
因為這原本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得到了答案,道玄也點了點頭,“那就繼續按照原本計劃不變,我先去通知其他人,命人將密函書信快馬加鞭的傳遞至其他駐地,早做準備。”
“嗯,那就辛苦你了。”
一心點了點頭,展露笑顏。
“一切都是為了葦名。”
道玄搖了搖頭,沒有再多說什么,轉身匆匆忙忙的離開了房間。
目送著道玄的離去,一心看著飛猿,又瞥了一眼食量驚人,短時間內便將盤子里的糕點吃干抹凈的蝶,關懷備至的問了一句,“吃飽了么?不夠還有。”
阿蝶姑娘聽聞此言,手里的半個糕點一頓,完美的誤會了一心想要表達的意思,鼓起的腮幫子咀嚼了幾下,就著一口茶水吞咽下去,“不用了!”
翻身從桌子上一躍而下,整理了一下衣襟,“我可不想長胖,嗝…”
忍不住的打了個飽嗝。
屋內的幾人面色復雜的看著她,阿蝶姑娘也是感覺臉上一陣燥熱,緊接著便猶如一只炸了毛的貓,怒不可遏道:“你們那是什么眼神?有什么好看的。”
“不,沒什么,我們只是關心你。”
鬼庭雅次深知人情世故的道理,在兄長鬼庭雅孝即將發話之前,便立馬擺了擺手,給了她一個臺階下。
他若是不發話,鬼知道在坐的幾位鋼鐵直男又該會用怎樣的方式把對方惹毛了。
蝶輕哼一聲,給了他一個‘還算識相’的眼神,也早就習以為常了。
畢竟葦名眾里大多直男。
雅昭其實只能算是普通的一個,只不過由于他的高顏值殺傷力太強,總是會讓別人誤以為他應該很好撩,然而當有人真的想要去跟他拉近距離時,卻才突然發現對方是真的硬!
給人的心里落差太大,也總是讓人念念不忘,甚至滋生出一些怨念。
不過還好,阿蝶姑娘早就在鋼鐵梟的熏陶之下,擁有了免疫效果,不論對方說話辦事再如何直,她都能保持視而不見。
“困了,我要睡覺去了。”
蝶并不想跟著滿屋的單身漢共處一室,撂下一句話便去找地方休息了。
“對了一心大人,雅昭兩名部下近侍,午馬尾門跟藤原寧次還在趕來的路上,不久后應該就能夠抵達了,同時趕來的還有仙峰寺的長爪蜈蚣仙云,由于它的長相與樣貌有些獨特,到時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騷亂,還需要您提前頒發一道警示指令才行。”
目送著蝶的離去,飛猿也沒忘了提起那兩個在后面苦哈哈追趕的武士,雖然因為仙云的中途拉胯從而導致對方的趕路效率下降,但是現如今他跟蝶都已經趕到了這里,是快是慢也都已經并無大礙了。
仙云這個時候應該是早就醒了的,有了對方作為代步工具人,不日之后他們二人應該就可以抵達弋田駐地了。
“仙云,便是你之前在葦名的時候就提起過的存在么,它應該也是具備著不死之身的能力吧?”
一心回想起來飛猿曾經講述過的怪物,峰云與仙云,它們兩個的實力極為強勁。
只是他沒想到其中一個怪物竟然選擇跟隨雅昭,加入了他們的陣營。
“沒錯,仙云是受到變若之水影響所轉變的不死怪物,是比死士還要可怕數倍的殺戮利器!有了它的加入,在戰場上所向披靡,足以給予內府一記重創!”
飛猿雖然知道一心是比較抗拒異端之力的,但是現在的戰況局勢可由不得對方拒絕什么了,危急關頭,唯有借助異端之力才能護國。
“是么,我明白了。”
一心也并不是一根筋的人,沉吟片刻,便不再去計較什么了。
整理了一些文件,起身而立,微笑道:“天色不早了,你趕了這么久的路,想必也已經累了,早點休息吧,有事明天一早再行商議。”
“明白了,一心大人。”
飛猿與鬼庭二兄弟目送對方離去,而后也自顧自的離開房間,進行了休息。
葦名前線駐地,淺野之地。
內府的旗幟隨風飄揚,火光在支撐起的鐵鍋里燃燒,烽火狼煙。
頭戴陣笠,身穿赤色胴丸甲胄,腰挎長刀,背負火槍的赤備軍,步伐有序的行走在城墻上,神情專注。
通行的虎口階梯處也擺滿了木刺荊棘進行攔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他們進行著縝密的巡邏,蒼蠅都難飛進去一只。
主營屋子內,火光繚繞。
這里聚集著五六名內府高層將領,有的是原本便領命駐扎在淺野之地,有的也是從后方枧水趕赴而來,進行守備增援。
他們坐在兩排,神色深沉,個個都是身穿精良的具足,腰挎一柄太刀,桌面上擱置著頭盔,半月弧形固定在額前,冰冷的金屬也在光源下折射著寒芒。
首座之上,一張巨大的椅子,坐著身形魁梧的巨漢,他身上穿著精良的具足,鐵片甲葉連綴緊密,僅是手腕就相當于在坐眾人的大腿一樣粗,通體黝黑折射出冰冷光澤的鬼臉面具,被擱置在一旁。
粗礦的面容,日久年深的刀疤在臉上交織出痕跡,一雙眸子透漏著冰寒。
氣場十足,不怒自威,乍一看身形足有將近四米之高,活似一個小巨人!
內府巨將田村,主帥之善文。
而在他的身后的角落里,不起眼的地方,則是站立著一名沉默寡言的武士。
武士留著月代頭,腰挎長刀,胴丸甲胄,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一言不發,好似一塊木頭。
沒有人去在意他,他也好似不存在。
內府將領深夜聚集在此,從枧水之地趕赴淺野,為的就是參與這場足以分出勝負的絕戰,此時也在商討著如何應對葦名的對策,雖然他們早就已經定下了計劃,但是為了謹防意外出現,還是要好事多磨。
特別是在剛才的不久前,他們又從一名孤影眾傳來的消息中得知了訊息,葦名的弋田之地又有兩名神秘人入了駐地,行事動機不明,就愈發的令人惴惴不安。
他們雖然有信心在這一輪攻守戰中擊退葦名眾,但是卻也沒有把握能夠真正的打敗葦名眾,或者說是葦名一心。
沒有針對葦名一心的辦法,就更別提一鼓作氣,長驅直入,一舉拿下葦名了!
除了鏖戰,別無他法。
葦名是一根非常難啃的骨頭,難啃程度甚至還要遠超田村善文的初步定論。
換句話說,這一戰的征伐難度,甚至可以在他這征戰戎馬的半生中名列前茅!
最艱難的一次,那還是他剛剛加入內府的時候,在一次攻防戰中,內府主攻,敵人主守,敵人同樣是像他們現在這樣龜縮在駐地之內,不敢露頭,雙方鏖戰許久,最終在火槍的遠程輸出碾壓之下,他們還是破開了城墻的壁壘,長驅直入!
憑借著天生的體型優勢,他生猛的斬殺了一名組長,卻也被對方的將領所盯上,視為眼中釘,并且不顧一切也要斬了他!
面對著已然早早成名的大將,僅僅只有蠻力是不夠的,對方的槍尖來的是那么的快,殺意是那么的凝實,那一戰,初出茅廬的他差點就死掉了。
雖然身受重傷,但他卻在那場戰斗中艱難的活了下來,也開始得到了內府的重用,步步攀升,威震戰國,直到現在也是被稱為當代名將中威望排名前三的存在。
但若是論個人實力,毋庸置疑,他就是第一!
因為在單挑的硬剛之下,根本沒有人能夠抗的下他一槍之威!
早年間不需要多少技巧,憑借一力降十會,就能抗衡武士大將,而現如今他不僅擁有著極強的槍術,更有著豐富的經驗,戰場之上,所向披靡,誰人能擋?
天生神力,就是可以這么的任性。
但是直到他碰到了葦名一心…
對方的實力簡直是逆天,憑借一己之力就能夠摧毀整個火炮分隊,一手持刀,一手抗槍,縱橫沙場,無人能擋!
也刷新了他對于劍術的認知。
以前他的想法跟大多數將領相同,認為所謂的劍術,不就是你砍他一下,他砍你一下,相互試探拼刀,然后看誰抓取時機的速度更快,眼力更毒,招數更陰險,猝不及防間,再給你來一手飛翔斬擊進行糊臉偷襲的回合制戰斗么?
真要放在戰場上,他根本不會給你蹦噠的機會,一槍就能給你捅個對穿!
至于現在…
這特么是個啥啊!?
一刀接著一刀,你不嫌累的慌?
自從葦名一心上線以后,噩耗與打擊跌重而來,不僅僅是他有點慌了,從戰場上活著退下來的將領們更是頭皮發麻。
因為沒有跟葦名一心交過手,你根本不理解那種壓力!
據說某個興沖沖跑過去打算與其過招的赤備副將,下一秒就被一刀斬斷了手,到現在都還在病榻上躺尸…
沒辦法,他們好像根本就遏制不住那個強大的人形自走炮,只能另想他法。
還是那句話,幸好葦名眾只有一個葦名一心,實在是天佑內府!
“葦名居于山中,地寡人稀,乃是一偏遠小國,現如今竟能出現葦名一心這種至強者,實力比之上個時代的劍圣也不遑多讓,甚至是更強…”
田村善文武語氣低沉的開了口,雖然他也沒見識過什么劍圣,大劍豪倒是見到過不少,但都是一些年邁的老家伙了,根本不愿接受他的挑戰,也讓他耿耿于懷。
現如今葦名突然跳出來一個至強者,那么將所謂的劍圣之名,蓋在比那些大劍豪都要猛的多的葦名一心身上,倒是正好。
目光從一眾人身上掃過,“我們與葦名眾在淺野的絕戰之日,開戰在即,你們可還有什么計策需要補充了?”
不少人都沉默了下去,面面相覷,而后搖了搖頭,表示他們已經計窮了。
除非天降正義,用隕石砸死葦名一心,否則再沒有比讓那群雇傭兵作為炮灰吸引火力更好的良策了。
是的,他們在初步檢測了那群雇傭兵的整體實力強弱之后,便打算讓他們作為炮灰去戰場上送死,而非是埋伏在二線的后手,要說起真正的后手,那也應該是他們內府的兵馬,精銳的火炮隊伍,而非一群為了金錢而不要命的劊子手。
沒辦法,由于向上面所求撥款的次數過于頻繁,這么久也都沒能拿下小小的葦名,也引起了一眾在后面安享天年的家老反感與不滿,展開了高層會議,并諫言給了德川家康,而最終得出的結果是…
德川家康:沒有人能從我手里扣走一兩錢,占一分便宜,我說的,都得死!
內府實在是看不慣那些趁火打劫的貪婪寄生蟲,便發話要給他們一個體面的死法。
你們受雇傭而來,為了內府戰至最后,不幸死在戰場上,我們真的深感歉意,但是人死不能復生,本應該給予你們的金錢,每一分每一厘我們都會花在刀刃上,爭取擊敗葦名眾,為你們復仇!
一路走好,拼死維護內府名望的無名勇士。
“是么…既然如此,那便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田村善文看著眾人皆是這副被打擊的提不起精神的樣子,也是沒有任何想要去斥責的想法,因為他很理解他們的心情,也明白具體的原因都是因為什么。
“都散了吧。”
揉了揉眉心,田村善文揮手驅散了眾人。
一眾將領沉默的點了點頭,起身離去,魂不守舍,走路都有點飄忽了。
他們表現出來的這個樣子,也讓田村善文愈發的擔憂了起來。
因為若是內府全軍上下皆是這種狀態,碰上葦名眾可以說是一碰就碎!
但偏偏他還沒有什么辦法…
“唉…”
深深地嘆息一聲,滿是愁容。
這聲嘆息好似引起了角落里那名武士的注意,面容神色微動,眼神聚焦,恢復了些許神采。
抬頭看著坐在巨大椅子上的田村善文,沉吟了片刻,邁步走了過去。
“主帥,在下有一良策,可敗葦名!”
武士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好像很久沒有用嗓子去說話了一樣。
聽聞到了來自身后的聲音,田村善文回頭看了他一眼,“哦,半兵衛么…”
對方的存在感實在是太低了,以至于他全神貫注之下根本就忘記了對方的存在。
面色平靜的看著眼前的武士,也略有恍然,對方追隨他也有了一段不短的時日了,立下無數戰功,且擁有不俗的實力,比之赤備三十六部將都毫不遜色,而且還擁有一種令人羨妒的異端之力!
只是他這個人似乎是天生不善言語,平日里也喜歡一個人獨處,以至于大多數時間都會被人給忽略掉。
而他之所以讓對方成為他的近侍,不僅是看重他的實力,更看重他的人品與武士精神,不欺老幼,不害平民,這種難得可貴的精神在這個時代,特別是軍隊的制度之中,已經并不多見了。
之前那些前去攻伐葦名的將領,手底下有許多人都會為非作歹,破城而入,導致妻離子散,而上面的人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根本不會去在意什么,他們有時候甚至還會親自下場。
“你能夠對抗葦名一心么?”
田村善文回過神來,向他問了一句。
半兵衛沉默了片刻,“不能。”
“不能對抗葦名一心,再如何精妙絕倫的妙計,也是無用。”
田村善文搖了搖頭,微微嘆息。
任你陰謀詭計再多,我自一刀破之!
一力降十會的本領,本來是他面對許多名將與敵人時所使用的,而且也非常的好用,但是現如今他卻好似被詛咒了一樣,碰到了一個比他更狠的人。
如今他倆角色互換,他也體會到了什么叫做痛苦,煎熬,甚至是絕望…
斬殺不了葦名一心,葦名眾的意志就像是凝聚在一起的鋼鐵!
葦名一心必須死!
否則他將寢食難安。
哪怕是最終由內府慘勝,對方也將成為他的夢魘,陪伴他整個后半生!
“在下雖無法斬殺葦名一心,卻可以讓主帥擁有斬殺他的力量!”
半兵衛面色微動,好似下定了某種決心,轉身走至旁側空地上,一把握住手中長刀,在田村善文驚愕的神色中,抽刀出鞘!
噌!!
狹長的太刀在火光下綻放寒芒,田村善文目光一凝,一手摁在了桌子上,巨力壓制著木板,甚至崩裂出了細小裂痕,平靜道:“半兵衛,你要做什么?”
“主帥大人不必驚慌。”
半兵衛面無表情,將長刀指向自己的胸膛,手臂發力,猛然刺了下去!
噗!!!
長刀貫穿了胸膛,血液噴濺而出。
在田村善文驚愕的注視下,武士搖搖晃晃的倒退幾步,背靠在墻壁上。
兀一用力,長刀劃破了胸膛,再次留下了深可見骨的痕跡!
田村善文目光一凝,“你…”
武士不吭一聲,直愣愣的從體內抽出長刀,杵在地面上,半跪下去。
伴隨著嘶嘶作響的聲音,一條黑紅色的蟲子從裂開的胸前延伸出腦袋,墨色的甲片猶如鋼鐵一樣堅韌,猩紅眸子透漏著冰冷,它在半兵衛周身環繞一圈,仰頭與前方的巨人眼神觸碰。
田村善文與之蟲子對視,眼神變換,猶如鷹隼般尖銳,本身所具備的強大氣場也釋放了出去,好似一只山林中的野獸。
一人一蟲四目相對,雙眸皆是蘊含著冷意,氣氛也變得有些焦灼。
下一秒,蟲子退縮了。
盤旋幾圈,重新回到了武士體內。
田村善文見此一幕,臉色緩和,也收回了給予對方的壓迫力。
半兵衛跪在地上,伸手撫摸著血流不止的胸口,哪怕是足以致命的傷勢與劇烈痛楚,也都沒能讓他的神色有絲毫的變化。
抬起頭,直視著巨將田村,“這便是我要為主帥獻上的良策!”
“不死之蟲么…”
田村善文沉默了片刻。
現如今對方都這么赤果果的把異端之力暴露在他面前了,他自然也能明白對方想要做什么。
他也并不是不知道對方所擁有的異端之力,而這種力量對于一個常年征戰沙場的將領來說,可謂是如虎添翼,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
但是強者總是有傲氣的,他認為自己是無敵的,也并不想依靠一只蟲子。
只有使用屬于自己的力量去獲取戰斗的勝利,才會有成就感!
而且人總是會死的,戰死沙場也是他們的宿命,若是單純的為了尋求不死,從而成為一個人形傀儡,那便失去了初心。
但是眼下的情況似乎由不得他了…
“得到不死之蟲,主帥便能夠擁有不死之力,戰勝葦名一心!”
半兵衛語氣平靜,在說出這番話時,眼神深處也有一絲絲的渴望。
他在渴望著死亡…
身為一名武士,無法被敵人斬殺死去,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就像是折磨。
不死之蟲,擇主而棲,你趕不走它是因為還沒有找到下一任的合適宿主,倘若你為它找到一個更強的宿主,便可以完成交替自裁,前提是那個人愿意容納不死之蟲,變成一個不人不鬼的怪物。
而他以前根本就沒想過去殘害別人,也自然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假如現在可以在臨死之前,幫助到他去追隨的人,完成使命,那么也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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