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谷,動物們居住的鄉土。
峰巒疊嶂,碧水如鏡,青山浮水,倒影翩翩,兩岸景色猶如百里畫廊。
這里的山巒險峻,土地生機勃勃,樹木枝繁葉茂,綠意盎然,山間流淌著清澈的泉水,魚蝦活躍,漣漪不斷。
從山頂上傾瀉而下的瀑布,好似一匹漂亮的綢緞從半空中飄落下來。
眼前的霧谷,亦如同一條溢滿奶漿的河流,舒適溫柔地躺在山的懷抱里。
好似一處與世隔絕的世外仙境!
菩薩谷在早年間還是一處無人光顧的深山荒蕪之地,巨石擋住了水源的流通,土地貧瘠,動物難以存活,但是卻在某一次的亂戰中,被雷電之力生生開辟出了一條通天的閘道,溝通了賴以生存的水源。
而當那場亂戰停息后,腥風血雨歸于虛無,尸骨融入土壤增添養料,河流順著頂峰流淌而下,草長鶯飛,魚蝦細卵活躍,動物們也遷移到了這處世外桃源!
一伙猿猴群體寄居于此,一代又一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但是就在幾年前,這里卻突然光臨了兩位不速之客,打破了以往的平靜。
本以為生活會變得混亂,猿猴們也開始群起攻之,但是其中一人卻沒有破壞生態,也沒有影響到猿猴們的生活,反而是融入其中,觀猴,望猴,與其一同吃住,時間長了,猿猴們也都適應了他的存在,只以為對方是一個長相奇特的猿了!
而另一個人則是有些奇怪,時常用以精鐵打造的十字鎬,敲擊在大山的石頭上,將其打磨出一些‘古古怪怪’的樣子!
偶爾有入山的葦名民眾,看到了這副石佛景象,頓時驚為天人。
菩薩谷的名字,也越來越響亮了。
“嘰嘰喳喳!”
一伙猿猴站在佛頭上,身形靈動,扒著樹枝,上竄下跳,抓耳撓腮,手中啃著采摘而來的瓜果,嬉戲打鬧,好不快活。
玩鬧了一陣子,山脈中再次傳來了金戈打鐵之音,吸引了動物們的注意力,一群猿猴順著石雕大佛的身軀,聞聲而動,嘰嘰喳喳的看著石佛上的人影。
鏘!鏘!鏘!
一個身穿單薄衣衫的倩影,動作輕盈的攀爬在巨石上,手中的十字鎬鑿擊在石頭上,火花四濺,石墨紛飛,隨著時間的推移,巨石原本還模糊不清的臉部輪廓,在她的手中也逐漸的形成了人樣。
放眼望去,在這一條宛如大河蛟龍般延綿不絕的山谷里,一尊尊高大的巨石佛像,栩栩如生,手捏蘭花指,半瞇起的眸子里,透漏著點點的慈悲。
這似乎都是對方的杰作,也是猿猴們眼中非常奇怪的一個猿。
另一處的佛像頂端,盤坐著一個穿戴粗布麻衣的身影,馬尾頭發在腦后扎起,脖子上纏繞著一條圍巾,遮掩住了面容,腰間的忍具包鼓鼓囊囊,裝著一些手里劍,旁側則是放置著一柄斧頭。
類似于忍者的打扮,卻又像是武士,乍一看上去,仿佛不倫不類。
打鐵之音不絕于耳,他皺了皺眉頭,不厭其煩,最終還是聞聲睜開了雙眼,抬頭看著雕刻石佛的人。
“你吵到我了。”
雕刻石佛的人聞聲,手里的動作一頓,又繼續敲打了起來。
“喂,你吵到我了。”
他站起了身,有些煩躁。
“對不起…”
沉默了一會兒,手持十字鎬的女人回過頭,一臉的歉意,“很快就完工了,再等一下好不好?我會請你吃桃子的。”
“不必。”
男人深吸一口氣,再度陷入了冥想。
他名為猩,是一個孤兒,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從小在混亂的市井中長大。
早年間,由于吃不上飯,導致他營養不良,身體瘦弱,個頭跟同齡人比起來,也很低,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在初次熟識了一個朋友后,便跟著對方開始誤入歧途,學起了偷雞摸狗的事情。
令人意外的就是,猩在這種偷盜行業上的天分,格外的高,只是短短的幾次試手下來,便已經足以出師了!
他們一起偷東西,一起賣東西,天氣好時,他們會一起結伴而行,從豪紳家里取走一些金錢,下雨天時,他們會蹲在破爛的房屋角落里,樂呵呵的品嘗著食物。
手中偷來的飯團味道,格外香甜,令他永生難忘。
但是直到有一次,他們碰到了硬茬子,因為同伴膽大包天的偷到了一名忍者的身上,還未下手時,對方便察覺到了異常,并且將他們當場逮到…
忍者的手段,非常的狠辣,他的同伴被斬斷了手腳,流血過多而死去了。
本以為自己也要死,但是沒想到最后他卻被那名忍者放過一條生路,或許是對方的慈悲,亦或者是憐憫與不屑,反正他活了下來。
他又一次成為了孤身一人。
之后的幾年里,他有意識的訓練自己的體魄,沒有了同伴,他便獨自一人頂風作案,漸漸的,也在鬧市街頭中闖出了一些名氣,只不過是人人喊打的臭名昭著。
但是他卻并不在意,依舊樂此不疲。
種地是不可能種地的,只能每天偷雞摸狗,小打小鬧這樣子的過生活。
原本以為自己的一生會這么渾渾噩噩的結束,直到有一次,他又碰到了那名忍者,對方瞎了一只眼睛,渾身染血,須發皆白,容貌也蒼老了許多。
那是一個雨夜,大雨磅礴,打濕了衣衫,他看到了忍者,忍者也看到了他。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他沒有猶豫,抄起一個木棍沖了過去,眼神中充滿了狠辣與憎恨,然而剛剛來到身前,他卻被輕易的打倒在地。
忍者終究是忍者,受傷的忍者,也不是普通人能夠對付的。
起身,被打倒,再起身,再被打倒…周而復返,最終,他絕望了…
忍者的刀擱置在喉頭上,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可能要被終結了,心情卻很平靜。
“實力這么弱,為什么要沖上來?”
忍者很不理解。
“報仇!”
他當時就是這么回答對方的。
“我不記得與你有仇。”
忍者眉頭一皺,依舊不解,“你不怕死么?”
“怕!但我更怕錯過這個復仇的機會!”
他的回答令那名忍者感覺驚愕,又有些好笑,對方收起了刀,一瘸一拐的轉身離去,背影孤獨寂寥,猶如風中殘燭。
身上的血液被大雨沖刷,腹部被切開了口子,似乎也是感覺到自己時日無多。
對方沒有選擇殺他,但是猩卻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他從背后抽出了小刀,箭步上前,一個正義的背刺,一刀,兩刀,三刀…
血淋淋的一片,直到忍者倒地不起。
對方沒有防備,似乎是沒有了氣力,也或許是打算用其他的方式直面死亡。
臨死之前,忍者的神色很平靜,口鼻里溢出鮮血,從懷中取出了一本褐色的書籍,遞給了猩,“拿去吧…這是很珍貴的秘傳…你會成為比我更出色的忍者…”
對方死了,雨夜里,只留下了猩。
迷茫過后,他取走了屬于忍者的遺物,打刀,暗器,毒藥,包括那本忍者秘傳,也從此踏上了另一條不歸路…
時隔多年,猩已經逐漸成為了出色的忍者,也知曉了曾經那名忍者的名字與勢力,那是一個叫做暗影的地下組織成員,負責情報探查與刺殺,只不過在內府的打壓之下,早已經解散了。
而此時也已經不再年少的猩,飽受滄桑,看透了世間的一切,也選擇了逃避,他定居在這個山谷里,整日與那群猿猴為伴,學習它們的一靜一動,從中頓悟,也會以險峻的山脈來練習自己的忍術。
死了一了百了,不死便會變得更強。
年少的猩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只是一個空虛的軀殼,名為飛猿的儈子手。
本以為自己真的已經看破紅塵,會一個人孤獨終老下去,只可惜,耳邊卻總是會傳來打鐵的聲音,不斷撩動他的心弦。
每當睜開眼睛所看到的,就是那個以一己之力改變了峽谷風貌,名為蟬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