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里間房屋終于沒了動靜,兩個強撐著睜開眼聽動靜的使女終于放下心來 互相看了一眼,了然于心的又進入了睡眠之中。
喪失身體控制權的明盛華作為局外人旁觀了這一切,那股子負面情緒徹底消失,變得平靜了許多。
只是心中蕩過一股名為羨慕的暖流。
原來,每個人的人生是有如此大的差距的,曾經的惡,也藏著一份善的可能。
眼睛有些酸脹,明盛華胸口說不出的難受,她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她如今所看到聽到的事情,都只是別人的經歷而已。
“大少爺,您是蒼家這一代最優秀的弟子。
對外,您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蒼家。
對內,您是除了家主之外最尊貴的存在,族中弟子都要以您為榜樣。
即便您如今還年幼,但是也要嚴于律己,恪守族規。萬不可如今日這般放縱自我。”
“對呀,少族長,您的身份和別人都不一樣。
您未來是要擔負起蒼家的大任,如何能與普通小兒一般將生命浪費在嬉戲之上?平白耽誤了您如此優秀的資質。”
蒼邪一臉茫然的看了一眼周圍惶恐驚慌的小孩子,耳邊又響起族中各位長老的話語,最后選擇了沉默。
“愧對諸位長老的關心,是蒼邪頑劣了。”
將滿心的不解藏在心里,年僅六歲的蒼邪端起一副正經面容,微微朝著幾位長老方向低頭道歉。
然后掃了一眼與他格格不入的小孩子們,深吸了一口氣一步當先走在前面,后面的幾位族中長老帶著欣慰的目光更隨著蒼邪年幼的背影。
并未把蒼邪眼中強壓的艷羨以及難過放在心上。
少族長如今還年幼,不懂的他與一般弟子的區別,自然會產生一些不適宜的想法,這才要他們這些長老來督促他好好修煉。
如今少族長難過,不過是小娃兒不懂事,憑著一時興起做事而已。
但是等到以后,必然是會感謝他們這些年的督促和勸誡的。
看到小小年紀就頗有風范的蒼邪,不說九洲,就說明洲,有誰能養出少族長這般優秀的孩子?
而如今被裝在蒼邪身體里的君御,一臉菜色的看完全程。尤其是在那些族中長老叨叨的時候,簡直快忍不住爆發他的臭脾氣了。
可是他還是忍住了,因為他只能忍住了。
花了一點時間搞清楚自己如今的處境,君御有一種日了那啥的感覺…
和蒼邪鬧到這地步,也不是他想的。
只是進入宗門后,一次又一次的矛盾爆發,無數人的算計和陷害,他和蒼邪已經沒有和平相處的可能了。
再到后來的種種,他和蒼邪,完全就成了矛盾的對立方。可笑的是他們那個老頑固師父還一心想要修復兩人的感情。
先讓他們在山林中對戰了一頓,殺了個精疲力盡,以為出了胸中那口氣便能坐下來好好談談。
結果話還沒說兩句,就被氣的不行,將他們丟入這四方天地鏡中,希望這面破鏡子能讓他和蒼邪冰釋前嫌,好好相處?
可是啟辛真君直到現在還沒明白他和蒼邪不能共存的真正原因。
若是只是單純的性格不合,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想裝出個和睦的樣子也不難。
可是一直以來,蒼邪和君御二人都明白一件事情。
他們二人于劍道一行均是百年來難得一見的資質,這個天資聽起來厲害,但定元界歲月何其漫長,也不知道有多少百年。
真正難得的是他們不但悟性好,能吃苦,心性也堅毅挺拔,屬于那種遇事不懼,越挫越勇的脾性。
可是天才這種東西,向來是一個就夠了。
多了,就不值錢了。
兩人同時進入一個宗門,又拜入同一師門,走的是一條道,甚至連修為的突破和對劍道的感悟的時間都相差不大。
仿佛兩個人的修煉之路就是一個模板里刻出來的。
最可笑的卻是,兩人的修煉理念卻完全相反。
蒼邪講究君子之道,事事都要以規則底線劃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要分的一清二楚。
君御卻從來都是以自我為中心,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教天下人負我,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底線于他來說是隨時可突破的一條虛線而已。
這是基礎理念認知的沖突,是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法則的博弈。
這不單單指性格,修煉一道也是。
他們都知道,即便今日沒有矛盾,可是到了日后必有一爭,且還是你死我活。
天道給的氣運是有限的,爭資源爭氣運,爭到最后,這一條路上成功的人只能有一個。
要么是蒼邪,要么就是君御。
這是他們在走向越來越像對方的那條路時就已經發現。
天道會用氣運供養無數個驚才卓絕的天之驕子,助他們從萬千修士中拼搏廝殺后證道成仙。
但是每一個天子驕子,都必定是獨一無二的。
除非蒼邪和君御其中一個人,放棄如今的道,選擇另一條路,涂抹上自己的色彩,才可能雙贏。
但是很明顯,這是不可能的。
因此當宗門內一些心懷不軌的修士想借機離間他和蒼邪的所謂的師兄弟感情時,君御毫不猶豫的借著這個機會和蒼邪徹底鬧掰。
只是令君御沒想到的是,蒼邪平日里看起來挺機靈的一個人,在面對宗門那些小把戲的時候,不但沒有看出來,還被人耍的團團轉。
君御當時不知是該覺得可悲還是可笑。
每次看見蒼邪自以為站在正義一方,義正言辭的替一些躲在他背后的小人伸張正義時,君御笑的前仰后合。
笑完之后卻又覺得憤怒。
他視為一生修煉中最大的對手就是這么一個貨色?
即便知道那些暗中見不得人的手段,君御每一次還是盡職盡業的扮演一個打壓同門,欺虐弟子的角色,好讓滿身浩然之氣的蒼邪有借口可以訓斥他,再順理成章的鬧翻。
一次又一次,蒼邪不覺得累,君御演的都累了。
他就一直冷眼看著,看著他那高冷孤傲的師弟自以為是的扮演著自己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