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成全

　　少虞，飛白和點墨就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看著他親力親為做每一件事。

　　他耗在這兒了，直到三個月后，他釀的第一壇酒開了泥封。

　　雨神和陸吾將軍都被請來品酒。兩位老神仙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看著他用小錘頭一下一下地敲開封泥。

　　誘人的酒香透過縫隙只入人心脾，少虞閉著眼深吸一口氣，“和她第一次釀的一模一樣！”

　　提到她，息城手上的動作一頓。自雨神拒絕他后，他便再未提過她，如今少虞沖口一說，他的心一緊。

　　陸吾將軍嘆了口氣。

　　息城將酒傾入酒盞，正當眾人舉杯之際，飛白來回說，“帝君，桃林在來了魔尊向晚。”

　　“她來做甚？”息城放下酒盞。

　　“請魔尊進來吧！”雨神吩咐道。

　　“是！”

　　飛白出去沒一會兒功夫便引了魔尊走來。

　　今日的魔尊輕裝簡從，見了眾人先行了一圈禮，“向晚見過帝君、雨神、陸將軍、四殿下！”

　　眾人頷首，唯有少虞道：“不知魔尊所來何為？”

　　“向晚特來請教雨神仙上！”說著，小魔尊又對著雨神一揖，“不知仙上可曾見到我家尊上莫言歡？”

　　當日，息城喊來魔君救她，他來了卻與她一同消失了。

　　“你家尊上不在昆侖！”

　　雨神淡然回道。

　　“敢問仙上可知我家尊上下落？向晚夜觀天象，只尊上神魂尚在，卻不知向何方尋找！”

　　“…”雨神看了看陸吾。

　　“告訴她吧！”

　　陸吾小聲對雨神道。

　　雨神點點頭對魔尊一笑，“魔尊可向雷部神宵府走一趟！”

　　“多謝老仙君，向晚別過了！”魔尊眉頭一展，行禮后便消失了。

　　看著魔尊的背影消失，陸吾將軍對雨神道：“該來的總會來，該走的終歸會走，夫人就不必再執著了。”

　　他在勸她？

　　息城看了雨神一眼。

　　旁邊的老仙君嘆了口氣，“也罷，就由他們去吧！”說著，老神仙用手在空中輕輕一拂，再一彈，便有一顆小露珠輕輕地飛向息城。

　　息城忙用手接了那滴露珠，只聽老神仙接著道：“只是她回來后就陷入沉睡，帝君能否喚醒她，就看帝君的緣分了。”說完又嘆了口氣。

　　昆侖一戰，眼看她的女兒真身即將消散化入紅塵。那一刻，是她拼了畢生的功力，與魔君一道將她的一縷魂魄聚攏收回。

　　魔君形魂具散，她也鬢發皆白。

　　世間萬事皆有因果，他們逆天奪命救回了她，也終要承擔反噬之果。

　　“多謝仙君成全。”

　　息城小心將那滴凝聚了她神魂的露珠送入自己的元神。很多年前他也曾將她放入元神溫養。

　　如今，他依然可以。只要她能與他在一起，付出什么他都愿意。

　　如今他們終于把盈兒還給他了。

　　別過兩位老神仙，息城帶著少虞飛白和點墨離去。

　　云端。

　　息城低頭向下看去，只見兩位老神仙雨神正相互攙扶著向他揮手。世間自有癡父母，他們便是其中之一。

　　他終是女兒一生最愛的人。

　　他們為難了他三個月，他一分怨言都不曾有，把女兒交給他放心。

　　息城帶著那顆小露珠回到了九重天，當年他給了她真龍之息，他給她度靈力，現在他依然可以這樣做。

　　可是，這次，這些都不靈了。

　　北辰宮的夜靜悄悄的。

　　息城捧著那顆小露珠坐在碧潭邊的海棠樹下。希望升起又再次落空，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她成了一滴小露珠。

　　她走了，留他一人坐在星光下。

　　這里有他們的美好回憶，近的，遠的，都戳得他生疼。

　　他就那么靜靜地坐在碧潭邊，身后不遠處站著少虞、謝柔和四個小仙子。

　　他這個樣子，他們豈肯放心留他一個人在這里？

　　那顆小露珠就這么安靜地躺在他掌心，雨神說她陷入了沉睡。

　　是了，她早晚都會醒來。

　　自盈兒應劫，這幾日，他的心又一次痛得讓他無法呼吸，有時候他真的想閉著眼睛大哭一場，可是每次，那干涸的眼睛半滴淚都沒有。

　　有情不必終老，同去亦不必同歸。她為六界蒼生獻出了自己，那最后的最后，她要他“好好活下去。”

　　剛從凡間回來時她試探過他，問他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他身邊了，他會不會難過。

　　他記得他當時說：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愿意和她一起離開。這一天到了，可是他卻留在了原地。

　　“帝君。”

　　忘憂過來喚了他一聲。

　　他瞅著忘憂幽幽地問道：“忘憂，忘憂，你可曾有過憂愁？”

　　“帝君，忘憂剛來北辰宮時，經常思念娘親，是姐姐安慰忘憂。她說當你有憂愁的時候，就放一瓣花瓣在水里，讓憂愁隨著水飄走。這樣，我們就又是一個歡樂的人了。”

　　“她也是這樣排解憂愁嗎？”

　　他繼續問道。

　　“姐姐不是這樣的，她說她每次遇到憂愁的事都會向人間灑一遍甘露，她在天上看到露水滋潤了干涸的大地，看到小草發出新芽，

　　看著人們播下希望的種子，她說她會忘記憂愁。”含笑望著灑滿星光的碧潭輕輕說道。

　　過去，她有時會因小女孩的心事而情緒低落，是仙子姐姐寬慰了她。

　　她寬慰了很多人，即便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是與人為善。

　　息城心情更低落了。

　　她在北辰宮這些年，過得都不是很好，竟然還有這樣的胸懷。那時，他為花盈著了魔道，而她與他一樣，卻用了不同的方式。

　　她默默守在他身旁，為他解憂，可是她自己的憂愁卻無人為她排解。

　　“帝君，仙子姐姐曾與我們說過，上神是為六界而生，如若六界臨難，每一位上神都會挺身而出，而剩下的人應該要為她活出她希望的樣子。”

　　“帝君，能講一講您和仙子姐姐的故事嗎？”

　　他抬眼看了忘憂一眼，那小丫頭一愣，可能是覺得有點不妥當吧，隨即又改了口，“帝君…要不，別講了？”

　　“講一講也好！”他緩緩開口。

　　“幾千年前，有一個小孩，他一個人生活在這里，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看書，一個人練功…

　　他沒有朋友，也沒有人陪他安慰他。直到有一天來了一顆小露珠。”

　　“她快樂得像一縷陽光，陽光照進這個小孩子的心里，讓他想把她留下來。她就真留下來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