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也換上了喜服。
看著銅鏡里,一身大紅錦袍的自己,魔君淡淡一笑。有生之年,她終于為他穿上了紅嫁衣。
即便知道他們不會發生什么,他依然認真對待這個過程。有些話他沒明說,但她的不得已,他是明白的。
碧塵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為何一回來便急著為他們完婚?
魔君打定主意準備等婚事辦完再細細打探事情的前因后果。
可眼前,他得要先把這個婚禮先遮掩過去,但愿她能明白他的苦心。
他的心,青城只明白了三分。
她知道他一直心悅于她。
為了元兒,她不能拒絕,為了他這么多年的傾盡全力,拒絕的話她說不出口,可她又不能違心。
青城百爪撓心地看著侍女為她梳洗打扮,為她更衣,又蓋上紅蓋頭。
她機械地被人扶著交到他手中。
她的手有些抖,她打定了主意,他若強迫于她,大不了她以死還債。
魔君握著她濕涼的小手低眉一笑,她果然不明白他。
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
“別怕!”
他靠近她耳畔低聲說道。
別怕,我不會強迫你做違背自己心意的事,別怕,有我保護你呢。
千言萬語,只這兩個字出口。
他聲音低沉而有磁性,掌心溫熱而寬厚,讓她的心也安定下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司儀渾厚悠長的聲音里,青城和魔君拜了又拜,兩個人都有點暈。
高堂之上,只有嬉笑自如的王后,“王爺?王爺來了?”
王后說著便起身奔魔君而去。
那年,她下嫁攝政王。
他也是這樣一身大紅錦袍,她坐在榻上看著他挑來她的紅蓋頭。
那時他多希望他是那個人!
可他們永遠回不去了。
他也走了。
那年,血流滿地,染紅了他的衣服,也染得她滿手是血。
他拼著最后一口氣對她說,“澄碧,其實…我早就知道…他不是我兒子。那一夜,我沒醉…
“我們也沒有情…”
他愛了她一輩子,她卻辜負了他。她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從未好好看過他…那一夜,她才看清。
他的鬢邊已添了白發。
王后眼睛直直地來到他們身邊,伸手便要去拉魔君,“王爺?”
“母后?”
青城身子一頓,被魔君伸手扶住,“太后身體不適,無礙的。”
魔君輕聲安慰著,這時…太后身旁的宮女趕緊過來扶住澄碧。
“太后,這是駙馬,今日是公主大喜的日子,王爺不會來的!”
“撒謊,王爺不是來了?”
澄碧指著魔君還要上前,卻被兩個侍女不由分說地架走了。
“王上,太后,身體不適…”侍女向碧塵一低頭,碧塵便把手一揮,“扶太后回去休息吧!”
送走王太后,碧塵轉回頭對眾人道:“婚禮繼續!”
一對新人繼續下面的流程。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大紅綢子挽就得宮花,一頭是魔君,一頭是青城,只是各自懷著心事。
知道人們都退了出去。
青城才終于鼓起勇氣喚了一聲,“莫愁!”她記得他說過他叫莫愁,這么多年,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魔君一愣下意識地答道:“嗯?”
這低低地一聲莫愁,帶著傷感和惆悵,就像過去的仙子姐姐一般。
魔君的心立時軟得一塌糊涂,說話也語無倫次起來,“不當真的,就是為了不讓他們傷害元兒!”
他對她向來沒有原則,即便她成了凡人,在他眼里,她依然是那個待他最好的仙子姐姐。
青城緩緩扯下頭上的蓋頭,“莫愁!來世,青城定嫁你為妻!”
魔君就笑了。
來世?
沒有了,永生永世,她都逃不開那個人了,他把他們的名字刻在了三生石上。
就像他們現在一樣,雖然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但依然是兩顆心,兩個人,也像息城和他那四個小皇妃,他把他們都迎進了宮。
當天就遇到了刺殺事件。
聽說從那之后,他再未入過后宮,而那幾個皇妃,除了照顧小殿下,竟未得任何寵幸。
他們不會有結果的。
見賀蘭錦笑得燦爛,青城十分過意不去,“我是說,真的抱歉!”
魔君:“我知道,為了你,我怎么都可以。”
新婚第一夜。
她睡床,他睡地上。
躺在床上,青城實在睡不著便輕輕喚了一聲,“莫愁!”
假寐的魔君:“…”
他也睡不著,但他假裝睡著了。青城沒聽到他的動靜,只得嘆息一聲,“還好,你還睡得著。”
魔君心說,“鬼才睡得著。”
房間里,驚得出奇,只有更漏聲聲,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有人喊了一聲,“走水了,走水了!”
青城忙從床上翻坐而起,與此同時,魔君已躥到了床前。
窗外,西南方向火光四起。
青城:“哪里著火了?”
魔君:“看著好像太后宮方向。”
青城趕緊穿衣服,“去看看。”
等兩人到了跟前,整座宮殿已經陷入熊熊大火中,火光深處傳來陣陣婉轉的歌聲。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愿:一愿郎君千歲,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母后——”青城凄厲地喊了一聲,便瘋了般欲往火中去救母親。
“公主,晚了!”魔君死死拉住她,“已經進不去了。”
第二天。
公主和駙馬大婚的告示貼遍王城。
人群中,有人眼神陰鷙地看著告示,那是扮成細作模樣的唐曼殊。
王城外,曼殊和幾個打探消息的人匯合,“是不是都看到公主和駙馬大婚的消息了?”
眾人皆有氣憤之情,“是!”
曼殊點點頭,“這件事到此為止,回去休要再提!”
“為什么?”
“哪那么多為什么?”曼殊厲聲斥道,“誰若走漏半句風聲,本將軍定斬不饒!”
她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大敵當前,她決不會讓這些事亂了他的心神。
曼殊沒與息城說,但是與自己的父親唐威將軍說了,唐將軍點點頭,“你處理得對,這件事就別對陛下說了!”
人說,哀兵必勝。
他堅信他未來的皇后是被人劫走的,南息國的士兵和百姓也堅信,他們未來的皇后是被敵國劫走的。
怎能是長樂公主拋棄皇上另嫁他人呢?
唐威將軍壓下了這個消息,可碧塵怎會放過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