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蘇建趕緊叫人關門。
殿內只剩了他們兩個,息城一步一步逼近她,“盈兒若要動手還用等到現在嗎?”
青城只緊緊抱住兒子,“你別過來,很危險的!”
息城哪里肯聽她的話,一個箭步搶道她跟前,一把抓起她的腕子。
他太了解她了。
她的確只是虛張聲勢。
“你為什么要承認那些?為什么?”他霎那紅了眼睛,她若說個謊,他一定會為她開脫。
可她連謊都懶得撒一個,把所有罪責都攔到自己身上,就這么一心求死?
是不信他會護著她嗎?
“陛下!”青城被他抓得有些疼,但依然忍了,“青城有得選嗎?”
“對!你沒法選!”
息城怒極反笑,指著元兒道:“但是他可以選,他還小!”
“陛下!”
見他情緒突然激動起來,青城也抬高了聲音,“元兒是我生的,我怎會害他?”她怎會害自己兒子呢?
想不到他們之間竟連這一點點信任都沒了,他竟不放心到這種地步?
見青城也有些激動,息城反倒低了聲氣,“不是朕不信你!”
這還不是不信?
青城一臉怨念地瞅著他。
“你看看這個!”
息城遞過去一封信。
“什么?”
接過那封泛黃的信,青城疑惑地問道:“這與元兒有何關系?”
“你自己看!”
息城找了把椅子坐下。
那封信是澄碧寫給父皇的,信里承認她叫人暗害那些懷孕的嬪妃。
青城接過信越看越心驚。
字是母后寫的無疑。
想不到還有這些過往?
看完了,青城把信還給息城。她的心涼了,抱著兒子的手也松開了,“原來如此,你…”
原來他流落王府這么多年,都是在躲避她母后的追殺。
他一定也擔心元兒。
王兄會不會也…
青城的心七上八下,一時沒了主意。息城知道她看進去了,也知道她如他一樣也是在擔心兒子的安危。
“讓他去未央宮住吧,朕親自派人照看他!”息城柔聲說道,“我會好好看著元兒的!”
“娘親!”元兒似是聽懂了他的話,只拽著她的裙角輕喚。
兒子聲音輕得像小貓兒。
青城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然后把他推向他的父皇,“跟父皇走吧!”
“娘親——”
“去吧!”
息城默默地牽起兒子的手。
小殿下一步一回頭地跟著父皇往外走,青城忍著不讓淚流下。
他走了,也帶走了她的心。
在這后宮,她不奢求封賞,也不奢求名利,唯有這一個兒子。
她以為他們能平平淡淡走完一生。又誰知,這么快兒子也被帶走了。
魔君一直看著眾人離去才顯了身形。殿內,青城正默默流淚。
魔君:“…”
魔君一言不發站在一旁。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說話就是她最需要的。
息城把元兒帶去了未央宮。
偏殿也被收拾好了。
他叫蘭溪兒把元兒抱去偏殿,又派曼殊帶人嚴加守護。
誰也不能傷害他們的孩子。
四位皇妃還像以前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小皇子。
為長樂公主的事,息城一直悶悶不樂。宮人內侍都繞著他走,沒有人敢去問皇上要寵幸哪位皇妃,幾位皇妃也不敢去他眼前刷存在感。
誰都怕引火燒身。
約摸過了半個月,賢妃杜蘭溪來了,說小殿下病了。
息城正在看奏折,這些日子夙興夜寐,熬得整個人瘦了一圈。
“陛下?”蘭溪兒探頭瞧過去,她以為皇上沒聽到她說話。
“…”息城沒有做聲,半天才輕輕放下手中的筆,“太醫看過了嗎?”
“請太醫看過了,太醫說…”
后面的話蘭溪兒不敢說,只看了他一眼,息城冷聲道:“說!”
“是心病!”蘭溪兒脫口道。
“胡鬧!”
息城面露慍色,出門而去。
小孩子有什么心病?
不過是太醫愚鈍搪塞罷了。
偏殿就在息城寢宮不遠,愿是個小書房,過去息城當太子的時候偶爾會宿在這里。
如今,殿內布置一新。
一進殿,便聞到撲鼻的藥味。
息城皺著眉環視了殿內一遍。他的幾個小妃子日夜看顧著元兒,個個熬得面容憔悴,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地上,戰戰兢兢地跪著幾位太醫院的太醫。
息城掃了幾位太醫一眼,嚇得太醫們脖子一涼,直接都趴在了地上。
也不知怎么回事。
他容貌昳麗,本該是讓人看了賞心悅目的那種,可就是帶著股瘆人的寒氣。
過去有長樂公主在,他心情好,至少還讓人膽寒。如今就連看一眼都沒有敢了。
太醫們嚇得發抖。息城也懶得理會他們,徑直去看元兒。
“元兒!”
含笑和忘憂正在給元兒喂藥。
“父皇!”元兒坐在含笑懷里乖乖地一口一口地喝著藥,見他來了,便掙扎著要去找他抱。
息城從含笑手里接過元兒道:“元兒生病了,父皇抱著元兒吃藥好不好?”
“好!父皇,元兒最乖!”
元兒吃過藥,由著含笑給他擦過嘴,便回頭攀上他的脖子,“父皇,元兒想娘親了!”
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兒,懂事地看著他的臉,一雙黑黑亮亮的大眼睛里撲簌簌地滾下兩串淚珠。
“父皇也想。”息城說著眼圈突然有些泛紅,“等元兒病好了父皇就帶元兒去看娘親,可好?”
“好!”小孩子最不會掩飾自己,一聽可以見娘親了,便立時來了精神。
“父皇,元兒很快就會好的。”元兒奶音清亮,聽得旁邊幾位娘娘也個個紅了眼睛。
息城看了幾個小丫頭一眼,低了低眉眼,“好生照看元兒,不要讓他到處跑。”
他把元兒交給含笑,匆匆出了門。
殿外,他問賢妃杜蘭溪,“長樂公主近日可好?”
“回皇上,長樂公主如往常一樣,很少出寢宮,只是近日偶爾出來,還是站在那棵海棠花樹下,就那么一直呆呆地看著那棵樹。”
“她吃得如何?”
“吃得…”蘭溪兒含糊了一下,確實說,她吃得不好,可她不敢說,只道:“長樂公主供應如常,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息城追問道。
“吃得很少!”蘭溪兒嚇得縮了縮脖子老實答道:“臣妾一直勸公主,也請了太醫,可是…”
“太醫說什么?”
“情志不舒,思子心切!”
情志不舒?
思子心切?
息城冷笑一聲,轉頭回了未央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