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聰聽了錢錦棠問完,心中一跳,發現自己冒進了,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何氏今天不在家,但是他不應該不知道何氏不在,他應該先跟何氏問好的,然后在跟錢錦棠說正事。
但是他沒有,他直接說了法會的事情,卻沒有問何氏。
就好像他心里理所應當的知道何氏不在。
要知道何氏是錢錦棠的母親啊。
可是他明明不應該知道何氏不在的。
“對了棠姐。”鄭聰語氣有點慌亂的彌補自己的失誤,問道:“二夫人在吧?平日里二夫人都準許咱們相見,今日只看見了老爺子,就忘了給二夫人問安,還有珠珠,她在嗎?我們要不要一起去見見他們。”
看錢錦棠用說不清道不明的審視目光看著他,他的心從未有過的不受控制的慌亂,越發不坦然了,笑的很勉強道:“我是覺得應該跟二夫人請安的,你這么看我干什么?”
錢錦棠發現自己上輩子真的笨透了。
鄭聰也不過是個小孩子,不過是裝的處事圓滑老練而已,矬子堆里拔大個,現在不是也被她逼的亂了陣腳嗎?
那她上輩子為什么就看不透他的虛偽和陷害呢?
她就一直盯著鄭聰不說話,直把鄭聰看的發毛,她才淡淡的道:“二夫人不在家,難道二夫人沒有派人告訴你家人嗎?她做事一向很謹慎的,我以為她回家了會跟伯母說一聲。”
何氏和錢守業吵的內容何氏不會說出去,但是她作為錢錦棠名字上的母親,錢家的夫人,她需要主持錢錦棠的婚事的,如果無緣無故讓別的夫人沒有辦法和錢家交際,會引起別人的猜測,錢錦棠相信何氏會想辦法堵住別人的嘴的,那就會告訴鄭家,鄭聰卻要裝作不知道何氏不在,這就很好笑。
鄭聰自然是知道何氏回娘家了的,何氏還答應他們家可以跟錢錦棠退親,不然他也不用一大早就來錢錦棠去法會。
但是事實不能說啊。
鄭聰只能硬著頭皮裝作不知道:“二夫人串門去了啊?那還要讓我娘去何家一趟吧。”
看錢錦棠點頭,他又笑道:“其實只是姨娘的法會,我娘沒敢驚動二夫人,只是想帶棠姐你去,你早晚要…提前學一學也是好的,我娘就是這個意思,我也希望你能跟娘在一起多走動走動,早點主持家中一些事情,免得到時候成親了你手忙腳亂的,娘這都是為了你好。”
越說到最后,語氣越溫和,真像個耐心教導妻子的好男人。
這話他都不用練習吧?
其實如果不是語氣裝的好,錢錦棠也相信這些話是曾經的鄭聰想跟她說的。
鄭聰一直覺得她是草包,不學無術,他們如果成親,鄭聰當然希望她可以獨當一面,而不是需要他擦屁股。
就像他愛慕的高小姐一樣。
不過他現在說這些話就是敷衍和欺騙了,因為他已經認定她會出局,鄭聰會娶比她好千百倍的高小姐。
可是鄭聰為什么要這么處心積慮的騙人呢?
錢錦棠知道答案就在法會上。
這法會本來沒什么,有頭有臉的人家,為了給家里的某個人祈福,或者超度誰,都可以辦法會或者道場。
請幾家世家好友,燒燒香,拜拜佛,反正有和尚尼姑好好伺候著。
可是法會都在廟宇庵堂里,鄭家要去的水月庵在城外半山腰,最是愿意出事故的地方。
錢錦棠上輩子不怎么去那邊玩,卻也聽過誰家的小姐在水月庵出事,不是和另外的小姐吵架了丟了臉,就是偷人家東西了,自然也有和野小子私會被抓住,毀掉名聲的。
這么多事故,到底是真事故還是有人做局就不得而知了。
而鄭聰現在是在商量她一個人去,結合鄭家人的陰狠,她比去怕是兇多吉少。
“我知道了,但是我自己也不能做主!”錢錦棠沒有向以往一樣,一聽要過門就熱情的回復鄭聰。
鄭聰看她今日冷冷淡淡的樣子有些急了。
“如果要二夫人做主,就讓我娘去說,你放心,二夫人肯定會答應的。”
二夫人當然會答應,說不定這里還和二夫人有關系呢。
錢錦棠笑出一朵花來,道:“我只是說要問一問家長,祖父在家,問祖父呢,聰哥你這么著急干什么?”
“我…”
為什么,自然是著急退親。
高小姐知道他身有婚約很不高興,命他如果不在限期內退婚就不跟他來往了,那怎么行呢?
他們家肯定要跟錢家退親的,就是不能他們家有短處而已。
這樣想,鄭聰快要端不住了,今日的錢錦棠難說話的很,讓他以為換了一個人,他整個人都節奏都亂了。
鄭聰越想越心煩,怕拿不下錢錦棠而惱羞成怒道:“我哪里著急了?我都是為了你好,反正到時候不會主事被人笑話的人是你,你就從來不會替我想一想。”
不遂他的心意就要倒打一耙,慣的他嗎?
錢錦棠沒有像以往一樣巴結鄭聰,目光看向一邊不說話。
像是生氣了。
這讓鄭聰更著急了,他不知道錢錦棠一個狗肚子里裝不了四兩酥油的人到底為什么突然安靜,他沒頭沒尾的,心很慌:“我在問你話呢,你到底去不去啊?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你這是當著我的面,欺負我妹妹嗎?”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鄭聰的急躁,鄭聰一看是錢謙益正用警告的目光看著他,他人一激靈,怎么把這個人給忘了啊。
他還沒走啊。
“大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為了棠姐好了。”
“你不是,為了棠姐好我們就哪也不去。”錢謙益拍著錢錦棠的袖子:“聽到了嗎?”
聽到了。
錢錦棠沒想到大哥能“多管閑事”,她挺感激的,點頭:“知道了。”
鄭聰看她答應錢謙益急壞了,那他說了這么久不是白說的?
那怎么行呢。
“棠姐你不能…”鄭聰還要再勸,外面有腳步聲傳來,然后是錦衣衛英武肅殺的陣仗,一個特別英俊的少年信步走進來,看見錢錦棠就說:“你在啊,想見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