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凡扒開稻草卻發現依舊不通,他用手摸了一下,堅硬的石頭。
排水口怎么會有這么大的石頭。
除非有人故意。
至于有人已經很明顯了。
這塊石頭若是弄不出來,怕是會被責罰。
河水的侵泡身體已經有些冷意了,他沒有逞強,扒著岸邊的石頭上去。
但石頭邊有些青苔,意識沒有扒穩,下一刻整個人被河水沖走,就算他反應快也沒抓住什么。
意識莫名有些渙散了,快到讓他有些受不住。
水流漫過鼻間,窒息感撲面而來。
不要,他不死。
俏兒還在等著他,他還沒有看見閨女。
盡管他怎么打起精神,然而都無用,似乎有什么在從他身體強制性剝離。
突然而來的變故,岸上的士兵頓時驚吼,“宋偏將!”
下一刻,數名士兵直接跳了進去,蔣明山在前面,反應最快,猛的扎了進去,一把摟住了已經昏迷的男子。
之后又來了幾個士兵,合力將他往上帶。
“快,快去喊大夫!”
一群人將宋廷凡抬回來時,宋秦氏和宋榮兩人腿都軟了,林俏也是腦子一片空白,早些還在說要帶她回村。
隨即她不停的按著他的胸膛。
男子什么反應也沒有,就跟死了一樣。
她有些慌了,不可能,他不可能死,顫抖的探了他的鼻息還有氣息,微微松了一口氣。
周富安等人不知道她在干什么,這時,大夫來了,替宋廷凡把了脈,半響都沒有說話,隨后翻看了他的眼內,“應該沒有大礙,靜等他醒來就可。”
“大夫,你好好看看,是不是中毒了,他前一刻就是好的,后一刻就開始昏迷,明顯不正常。”高強不信,急急出聲。
軍營里這種事不是沒有,甚至有好幾例。
聞言,大夫搖頭,“不像中毒,他唇色正常,內眼也正常,突然昏迷怕是太勞累了,又或者被河水涼到了。”
林俏也不太放心,急切道:“大夫,你再仔細瞧瞧,你放心多少銀錢我都給。”
大夫哭笑不得,認真道:“小娘子,你放心,我不會拿這事開玩笑,他沒啥事,估計等會就醒了。”
兩人說話這會,床上的男子睫毛輕輕顫動了兩下,很快又沒有動靜了。
耳邊“嗡嗡”的聲音,有一道聲音熟悉又陌聲,好多年沒有聽見了。
過了好一會,屋子安靜了,再過了一會,有什么在擦拭著他的身體。
女子低低的聲音,“再不醒來就生你氣了。”
他從來沒有聽見過她這么溫柔的生氣,男子睜開眼睛,女子模糊的面容出現在眼前,過了一會,視線清明,女子嬌俏的容貌,不是死氣沉沉。
林俏見他醒來,面色欣喜,“廷凡你醒了啊,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掐死她。
宋廷凡的腦子第一反應就是伸手,不過還沒伸手,腦子抽疼,一些畫面席卷而來。
嫂子,給我吃的?
小叔,我送你去念書。
嫂子,我回來就娶你。
俏兒,我想娶你。
俏兒,我一定會對你和孩子好。
“廷凡你嚇了,是不是頭疼。”林俏見他捂頭,剛碰見他的手臂,就被他猛的甩開了,她愣了一下,很快沒放在心上。
她轉身跑出去喊大夫,大夫去而又返,剛想診脈,對上男子陰鷙的視線,他莫名心頭哆嗦了一下。
林俏心里感覺有些不對勁,但此刻也沒容她多想,抓著宋廷凡手遞給了大夫。
大夫瞥了一眼“吃人”的男子,小心翼翼伸手,男子的注意力這會全在女子身上了,由著他診脈。
過了半響,大夫收回了手,“沒啥事,大概受驚了,等會我開副安神藥。”
大夫走后,宋廷凡環顧四周,最后落在了不遠處的兩個老人,他眸子突然紅了,想張口喊,又怕將他們驚“散”了。
原來死了這么好。
阿娘阿爹哥哥在哪?
林俏越看越不對頭,咋感覺他眼神怪怪的。
怪讓她害怕。
“廷凡?”
聞聲,宋廷凡看向了她,眸光的恨意彌漫,但很快又消散了,取而代之有些迷茫。
分不清是恨還是歡喜。
“牛牛?”
宋秦氏也看出不對勁了,擔心的探他額頭,不冷不燙,她又道:“牛牛,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阿奶。”宋廷凡貪念的看著她。
“阿奶在,沒事了,沒事了。”宋秦氏以為他是怕了,心疼到眼眶都紅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溫熱真切的觸感,宋廷凡愣了一下,他瞳孔微微放大,不敢置信,“阿奶,是你嗎?”
“阿奶在。”宋秦氏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牛牛是不是嚇傻了?
旁邊的林俏越瞧越不對勁,這兩聲阿奶就更不對勁,她咋瞧著像反派?
她覺得念頭有些荒唐,但還是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強迫自個別慌。
不一定是反派,有可能嚇壞了腦子。
樊老婆子注意到她的舉動,以為她是站久了頭昏,連忙扶住她,“俏兒,是不是不舒服?快坐下。”
瞧見她額頭密密麻麻的冷汗,緊張又道:“俏兒?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未滿三個月的胎兒很容易流掉。
這話一出,屋子里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林俏回過神來,搖頭,“沒事,我去熬些姜湯去去寒。”
她有再去看男子的眼神,轉身快步的出去了,一進廚房就腿軟了。
應該不是,否則剛才就掐死她了。
男子醒了一會,又閉眼睡過去了,這一睡就是好久,久到林俏打包跑了的念頭都出來了。
天色已黑,林俏遲遲不敢進屋,但又怕宋秦氏他們多想,硬著頭皮進去了。
床上的男子依舊沉睡,她松了口氣,沒有上床,坐在桌子旁,準備將就一晚。
突然,木床“吱呀”了一聲,她抬頭看了過去,頓時四目相對,男子幽深的眸光掩不住寒意。
這下林俏有八成敢確定,這就是黑化的反派。
她咯噔一下,涼到底里了。
胸口說不出來的抽疼。
她帶大的“相公”不在了。
她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她,為什么不一樣了,為什么她待他好。
一時兩人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林俏試探性開口,“廷凡,餓了吧?我給你端飯。”
“不用了。”
宋廷凡瞥了她肚子一眼,冷冽的眸光有幾分柔和,很快又恢復正常,他又道:“上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