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的聲響。
畫面亮起,抖動,伴隨著粗重的畫外呼吸音,捕捉到女孩窈窕的側影。
“邢羽菲!邢羽菲小姐!”
拿手機拍攝視頻的這個人用無法忽視的音量喊道。
金發隨意綁成低馬尾的邢羽菲回過了頭,目光先是鎖定了攝像頭,然后露出一個沒有感情但標準的微笑。
畫外呼吸音變重了,拍攝者難掩興奮地問:“請問你對同公司旗下‘千色’男團抄襲一事怎么看?”
周圍有人想要沖過來,或護著邢羽菲上車,但畫面很快變高,俯視著邢羽菲和這群人,準備隨時保留他們“心虛的證據”。
被聚焦的女孩面上沒有顯露出不快,甚至輕輕拽下墨鏡,流露出了一點好看的、優雅的、懵懂的神情,很有禮貌地問:
“不好意思,您剛才說得太快了,可以慢點重復一遍嗎?”
拍攝者仿佛得到了勝利,帶著他自以為是的驕傲接受召喚。鏡頭離得更近,回到趨近于平視的角度。
男人刻意放慢但不減惡毒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是說,你邢羽菲,和你們女團‘不是灰’,對同為楊柳娛樂旗下的偶像男團‘千色’抄襲的事情怎么看待?”
說得又慢又重,非常清晰。
邢羽菲看著鏡頭和鏡頭外拍攝者的方向微笑:
“先生,您說完這句話總共用了十三秒。解鎖手機、點進v博、搜索‘千色’、點開澄清公告,完成這些步驟也只需要十幾秒。您愿意耐心地對我重復一遍這個問題,竟然沒時間去看一看真相嗎?:)”
她的唇角更加明顯地上揚了一下,是個挑不出錯,但一眼就能明白其中假惺惺和陰陽怪氣意味的笑容。
邢羽菲說完轉身就走。
那粗重的呼吸聲狼狽地滯了一秒,畫面只剩邢羽菲被助理護在后面的背影。
她彎腰上車,視頻突兀結束。
伍培麗手機里的短視頻自動開啟重復播放,又是一陣oo的聲響,屏幕上也再次飄過大片彈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特么樂死邢羽菲我的互聯網嘴替,咋這么會懟啊太爽了 菲姐牛啤!!!
嗚嗚這次是師姐團來護著我們“千色”了,我真的會淚目 怎么好意思去人家芭蕾舞劇場外面蹲點的啊!
純路人,樂子人沒搞到樂子,拍完視頻越想越氣,于是發網上想讓大家一起譴責邢羽菲,結果自己成了樂子,是這么個事兒吧?#憨笑插眼,看看up主何時刪視頻 楊柳娛樂不能以侵犯肖像權的名義起訴這個視頻嗎?
有什么好起訴的,邢羽菲真會講,姐姐的嘴又軟又犀利快讓我啵一口 伍培麗按下暫停,手指下滑去看評論,從網友的回復中理清前因后果。
e站的視頻推薦關聯度很強,她翻著翻著就不小心手滑點到了旁邊列表中的《超炸裂!軍訓教官在大學操場跳街舞,現場嗨爆》,嘈雜的音樂聲響起,緊跟著便是震天響的歡呼。
一個腦袋突然冒出來:“哇,麗麗你也在重刷呀!嵐哥跳得真的好帥!!”
戴著耳機的伍培麗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放下手機:“啊,啊…嗯。”
雖然她只是在搜索樓嵐,然后又點進五花八門的所謂“瓜”視頻,就這么一直看下去忘了時間而已。
“哎,就是可惜!”戴萍靠著她嘟囔,“竟然不是在我們方陣前面跳的,我也想坐在第一排看嵐哥跳舞――”
“沒事,明天我們多撒嬌一下嘛,我發現嵐嵐可吃這套了。”另一個舍友笑嘻嘻地接話。
“真的嗎?”戴萍頓時精神了。
又來…
伍培麗又想聽又不想聽,羞惱地劃掉e站的應用,把耳機往深塞了塞,然后起身往門外走。
“麗麗?”
“呃,我去后門買點夜宵。”伍培麗也確實餓了。
“那幫我帶根烤腸好嗎?愛你――”
“嗯嗯。”
伍培麗離開宿舍樓,他們學校宵禁比較晚,此時后門還很熱鬧,一排排小吃攤的燈光匯聚成暖色的河流,香味撲鼻。
“呀!”
不遠處響起驚喜的聲音,伍培麗轉頭,就見一個身影邊打電話邊大步走來,步伐雖快,個子雖矮,但肩背挺直很有氣勢,幾乎將“軍中精英”四個字印在身上。
這是什么巧合…
伍培麗局促地撇過頭,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然而事情就是這么巧,樓嵐在她隔壁的攤位停下,問攤主買了份量頗多的缽仔糕。
“教官好”認出了樓嵐的女生們湊過去,體貼地沒有高呼她的名字。
“晚上好。”樓嵐簡單地答,隨即伸手示意自己在聽電話,微微轉過頭繼續對通話那端道,“…好,明白。司機聯系我了。嗯,兩小時后。”
這是要去機場了吧,難怪平時下了軍訓后都看不見她。伍培麗默默想著。
“教官喜歡吃這個嗎?”
見樓嵐掛了電話,隔壁攤位的女生又忍不住搭話。
“還行。”沒穿迷彩服的樓嵐少了些許冷厲和威嚴,她笑了笑,“給家里小八小九帶。”
“咦?”女生一愣,“教官兄弟姐妹這么多的嗎?”
一聽就是在說“千色”的楊繼晗和時晏嘛,這都誤會,但凡你搜索一下樓嵐和ungrey…
伍培麗兀自嘀咕。
樓嵐微怔,笑著點頭:“嗯,家里人多。”
“哦哦!好少見啊…”
隔壁攤位的對話持續了幾句,在樓嵐壓了壓帽子上車的時候結束。
伍培麗這時才抬起頭,目送車輛消失在拐角。
“小姑娘,你的炒面。”
“哦,好。謝謝。”伍培麗回神,接過夜宵。
舍友拖她幫忙帶的烤腸在隔壁攤的下下個攤,伍培麗路過缽仔糕的攤位,走了兩步,停下,又羞憤地轉身走回去。
“那個。”她結結巴巴道,“剛才那人,不是…反正就,這個口味,還有那個口味,給我來兩份,謝謝。”
給舍友帶的而已,才不是她想要什么同款!
樓嵐當然不會知道伍培麗的心路歷程。
“要睡嗎?”兼職司機的助理問道。
“嗯。”
樓嵐把裝有缽仔糕的塑料袋往懷里抱了抱,拉下針織帽蓋住眼睛,向后倚靠。
她很忙,她們都很忙,他們也是。
與先前的跑場演出不同,現在處于事業起步期的“不是灰”四人每天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在路上,且每次目的地都有變動,比尋常上班族的通勤還要更累。
這些日子里,樓嵐的睡眠時間基本在副駕駛座和飛機座椅上度過。
好消息是,柳華b的業務能力非常強,她把一切偶像工作協調談攏,讓所有人的主副業時間完全錯開,沒有耽誤任何一件正事――不論是solo演出的祁霜、表演芭蕾舞劇的邢羽菲、四處探店寫稿的姜卿娥還是擔任軍訓教官的樓嵐,都不曾缺席團體活動。
累歸累,樓嵐喜歡現在的生活,沒有怨言。
她有點理解為什么老師當初要讓大家擁有一份副業,除了“哪怕出道不成也有份工作”以外,恐怕也是想讓他們感受到不同身份下的世界。
一直在舞臺上享受掌聲與歡呼,還真是…蠻容易飄的。
擊破障礙迅速躥紅讓ungrey享受到了許多不同以往的對待,她們去拍雜志的時候,竟然專門有人為她們開門,順便九十度鞠躬,恭敬得難以言喻。
這種事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樓嵐覺得不太自在。
然后這樣的心情,在看到大學校園里的茵茵綠地時迅速得以緩解。
作為軍訓教官的她,能見到更新鮮、更多元化的面孔。單純崇拜的、無感的、練得太累有怨氣的、懶得理會的…樓嵐驀然感覺到,她的世界又正常了。
而由她親自指導的隊伍和表演方陣,uu看書那些學生的喜愛與親近完全褪去了ungrey樓嵐的這一層光環,他們和她的感情建立在每一天面對面的訓練上,是日積月累的濃厚情誼。
…真好。
樓嵐在司機的喚聲中睜開惺忪睡眼,接過薄荷味濕巾狠狠往眼睛上一抹,霎時頭腦強制開機。
下車,準備登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