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呀呀”床板晃動,一雙腳從梯子上“邦邦”地踩下來,隨即是宛若地震般“咚咚”的腳步聲,沒過多久“嘩啦啦”的水聲響起,伴隨著噼里啪啦的揚水聲響和時不時的刷牙干嘔聲。
下鋪還沉暗著的被子蠕蟲似的動了動。
沒過多久,鬧出巨大動靜的人踩著拖鞋“啪啪”地走過來,一下子打開燈,窄小的公司宿舍被照得透亮。
又一陣“稀里嘩啦”,終于折騰夠了的女人穿著雙審美一般的高跟鞋“噠噠”離開了,走之前不耐煩地回頭喊了一句:
“許小曼你別又遲到了啊!”
被子再次蠕動了下,緊接著鉆出一個腦袋,蓬頭垢面,皮膚泛油,眸中無神,眼下掛著濃黑的眼袋。
許小曼拿出手機,點開朋友圈,設置僅一人可見:
“草擬嗎起床跟打仗一樣吵的舍友能不能快點去死。”
許小曼是一名都市白領。
她捂著小腹掀開被子,臉色青黑地走去衛生間,動作不算太慢,但只來得及給自己涂了遮瑕和口紅,接著便背起包向外走去。
路上,許小曼喚醒手機屏幕,打開飛訊。
——與豬豬男友的聊天窗口——
野草蔓蔓:好難受,我舍友還在外放短視頻,吵死了,她非要聽著這些東西睡覺,睡著了也不關 野草蔓蔓:斷斷續續睡了一下,來姨媽被疼醒了,感覺手腳都是涼的…
野草蔓蔓:[貓貓抱枕頭可憐哭哭.gif]
野草蔓蔓:還沒睡著,她在打呼嚕好吵啊,我戴著耳機把音樂聲放大結果又開始偏頭痛了,半張臉都在疼,右邊眼睛也在疼,一抽一抽的,感覺一只刺猬扎進腦袋里了一樣,難受野草蔓蔓:腰好酸,眼前發黑喘不上氣,好想吐 野草蔓蔓:。。。
野草蔓蔓:唉,估計你一直在睡,那你睡吧。。。
野草蔓蔓:能不能有空稍微回復一下我 許小曼剛坐到工位上就被組長叫了過去。
“你不要總遲到!像什么樣子!剛入職就好好表現,不然到了提拔你的時候誰還想著你?”
“張哥,我是提前五分鐘來的…而且上班時間寫的就是早八點…”
“五分鐘!五分鐘踩著線來像話嗎!萬一領導有工作給你怎么辦?年輕人多懂點事,還能拼的時候就好好地拼,不然等你年紀大了上哪還能有這么好的自我提升機會。一天天的不知道主動吃苦。”
“好的,嗯嗯嗯,您說得對。”
許小曼扯著笑不斷點頭。
叮咚。
手機彈出提示音,盯著電腦的許小曼揉了揉眼睛,劃開屏幕,上面還是和男友的對話頁面,但對面依然毫無聲息。
她抿了抿嘴,把提示框拉下來,原來是電子銀行的信息,馬上就要到還信用卡的日子了。
許小曼疲憊地吐了口氣,放下手機,晃動著鼠標點開電腦版飛訊,找到一個叫“李彰(經理)”的賬戶,點擊私聊。
許小曼:李總,請問一下周六之前能發工資嗎,上上個月的發了就可以…
對面當然沒有飛快地回消息,許小曼切到表格窗口繼續工作。
大約過了三個小時,小紅點出現,快要午休卻突然被塞了工作的許小曼先把手邊的事情做完,然后點開聊天窗口,李彰給她回了一條40秒的語音。
許小曼扯了一下嘴角,點擊轉成文字。
李彰:第一我希望你知道工資不是我發,是公司從財務那邊走,我只是一個審批的人,所以你們不要老問我哪天發工資哪天發工資,這不是我定的,財務把流程都走完了才到我這兒,到了我就給大家發了。然后你不要著急,現在他們應該快了,我催他們做工資表了已經,等做完了工資表就可以提交,然后按照工資表發了。所以你們不要一直問我什么時候發工資,這個跟我沒有關系的明白嗎 快了快了快了,已經已經已經,要等要等要等。
許小曼面無表情地回了句“好的李總”,然后切到朋友圈,設置僅一人可見。
“車轱轆話領導wcnm”
她又看了一眼和男友的對話框,還是沒有動靜。
突然地,就在這時彈出兩條。
勤奮牛牛:[貓貓抱抱.jpg]
勤奮牛牛:乖哦寶貝多休息多喝熱水我還要跑業務晚點跟你說哈 許小曼的手指點出輸入法,又退回去,又點出來,又退回去。
野草蔓蔓:好,辛苦了,你忙吧 “小曼!”
下午一點剛出頭,舍友也是同事的王姐出聲,“快快!出門干活了!”
“啊?什么啊?”
許小曼茫然地被拉起來。
“快快快,你表格不都做完了嗎那就快走。”
王姐二話不說拉著她往外跑。
“到底什么事啊?”許小曼捂了捂小腹,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哎呀煩死了,對接公司上周提出了要交保證金,這都最后一天了組長才跟我說,剛才我弄這個的時候又說時間過了對公轉賬的那個賬戶不能認證了,非要重新認證。”
王姐一臉煩躁,“我打電話問了,現在就讓我們去銀行直接轉賬。”
這不是你的工作嗎,跟我有什么關系…
許小曼咬了咬牙,沒說話,憋著一股勁兒跟著王姐繼續跑。
兩人打了輛車來到銀行,急急忙忙去處理業務,柜臺后面的工作人員皺著眉搖搖頭:
“您好,這個對公轉賬的話我們要打電話給法人代表確認是否屬實,有電話嗎?”
“有有有。”
王姐忙道,許小曼緊跟著拿出手機點開飛訊,再點開李彰的頭像,撥打語音電話。
打了三次沒有通。
她換成手機號,對面標準且不含感情的女聲回復對方已關機。
“什么啊這都!”
許小曼氣得直翻白眼。
王姐和柜臺的工作人員拉扯了半天,對方油鹽不進,不給通融,最后松了口說找上一位法人代表也可以。
“那是誰?”許小曼剛來公司三個月。
“沒事我知道。”王姐一邊翻電話簿一邊咂舌碎碎念,“鄧總啊,鄧總上個月剛去了另一個單位這能行嗎?反正先試試吧。”
許小曼看著她打電話,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死線逼近,緊迫感像一只大手扼住了咽喉。
“也關機了!”王姐道。
許小曼擰著眉痛苦地喘了口氣:“沒有能間接聯系上的人嗎?”
“這不得一個個試嗎!”
王姐不耐煩地吼了她一句,“光看我干嘛,你也打電話問啊!”
許小曼猛地皺了皺臉,一只手捂著右半邊臉,一只手拿起手機,又是消息又是通話。
偏頭痛愈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