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三樓,不遠處站著兩位身著西服西裙的女孩,秦絕出示了電子試鏡邀請函,其中一位掃碼登記,另一位給她指了房間。
“謝謝。”秦絕禮貌頷首。
房間是倪式設計,擰開把手后是狹窄的玄關,秦絕脫鞋放好,橫向推開里側的門后就見到三三兩兩的人,都是年輕男性,面容姣好。
他們的目光也落在秦絕身上。
“大家好。”秦絕不避不懼,微微點頭。
無人應答,她也沒覺得尷尬,徑直找了個角落坐下。
秦絕看似發呆,實則在進門時就將每個人的體貌特征、眼神氣質掃入眼底。他們年齡普遍在十九歲至二十八歲之間,不論實際年齡如何,瞧著都很臉嫩,沒有胡須,頭發或長或短,呈現出陰柔、瘦削的形象,看得出來都是特意設計過的。
秦絕在影視空間里鍛煉了一個月,要做到判斷一個人有戲沒戲并不難,正對著她的那幾人里有兩個明顯眼神空洞,倒是斜對角的那一位始終保持著陰鷙的眼神,看起來很有味道。
反倒是她自己,坐姿自然,坦坦蕩蕩,別說變態殺人犯了,去領獎臺上拿著三好學生獎狀都有人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又有人陸陸續續地進來,多半都沒出聲,只是對著迎來的注視略一點頭,隨著規定時間來臨,其中一些人的氣質明顯陰郁起來,看來是在提前入戲做準備。
上午九點,試鏡正式開始。
先前在門外做引導的兩位姑娘走進門來,直直向著某個人走去。
“劉先生是嗎?”
“是、是的。”劉哲有些慌亂地起身,是單人試鏡嗎?他不是第一個來的,怎么突然找上他?
“請您讓開一下。”
另一位露出甜甜的笑容。
“噗哧。”
房間里有人禁不住笑出了聲,劉哲臉漲得通紅,退到一旁。
他旁邊坐著的就是秦絕,她敲了敲地面,仰頭道:“別緊張,你只是擋住東西了。”
劉哲茫然地看她一眼:“我擋住什么…”
話音未落,就見兩個姑娘摸到機關,一左一右拉開了暗門。
屋內的試鏡者齊齊色變。
這里居然有道暗門!
是不是也有隱藏攝像頭?
糟糕,我剛剛有沒有做什么不符合形象的事?
尤其是出聲嘲笑劉哲的那位,本就白凈的臉像涂了層紅白相間的油漆,忐忑不安。
更有人將目光投向了秦絕,這小子…難道他早就知道了?!
確實。
秦絕一早就發現了機關和攝像頭,但沒理會,只是找了個離門近的位置坐下。
畢竟她懶得排隊。
果不其然,兩個引導人員站在門邊,請各位試鏡者依次進門。
秦絕站起來,順手拍了拍僵住的劉哲:“不進去嗎?”
“哦哦。”劉哲恍然回神,撓了撓臉跟在她身后。
兩位姑娘拿出了卸妝濕巾遞給他們。
原來還有這道工序。
在沉悶的屋子里呆了一個多小時,雖不疲倦,但能有點醒神的東西也不錯。
秦絕展開濕巾蓋在臉上,洗臉似的上下搓了搓。
其中一個女孩彎了彎嘴角,忍笑忍得很辛苦。
“這樣可以嗎?”
秦絕看劉哲把濕巾攤開給她們檢查,于是也照著做。
“可以的,二位請進。”另一位回收了濕巾,柔聲說。
“多謝。”
走過一小段路,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個面積中等的廳堂,最前方有三個座位,正中央的就是賀栩老爺子,接著各種攝像機圍了一圈,留出了約三十平方米大小的空地,攝像師分別站在機器后面。除此之外,天花板上吊著六塊正反相對的屏幕,三塊朝里,給賀栩在內的面試官看,三塊朝外,面對著排排座位。一側座位里,兩個導播坐在那,隨時切換機位鏡頭。
空地內的人在這種設置下,各個角度一覽無余。
秦絕他們就是從房間后方進來的,后排座位坐的都是陪藝人試鏡的經紀人、公司助理等,有的人沒想到是這種全公開試鏡,臉唰地就白了,還有的倒是反而松了口氣,好像看見了熟人比較安心。
“怎么這么像藝考。”秦絕聽見有人小聲嘟囔。
依次在前排落座后,兩個姑娘又走過來讓他們抽簽,秦絕是第十九個,偏后的數字。
賀栩的目光緩慢地掃過他們每一個人的臉,老爺子眼神清明銳利,壓迫感極強。
只是看了一圈,他便緩緩念出十幾個數字,末了道:
“以上,淘汰。”
什么?!
僅僅是看了一眼?
半數的人說沒就沒了!
“您這是為什么——”
有個被念到的試鏡者噌地站了起來,把他坐在后方的經紀人嚇了個半死。
“沒禮貌!快過來!”經紀人連忙低聲道,堆著笑給賀老爺子賠不是。
那人仍有些不服,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經紀人拉著走了。
其他幾人面如死灰,秦絕沒在這里面,她將這些人的反應看在眼里,如賀栩一般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賀栩點出的十二個人,八個氣質陰柔怯懦,爆發力不足,眼神或轉著小心思,或飄忽不定堅韌不足,剩下四個,兩個過于陰狠,一個莽撞自傲,一個太過平庸。
不愧是教出了蔣舒明的人。秦絕心想。這眼力真是一等一的好。
“感謝賀導指教。”那位卸了妝后形象氣質都很平庸的鞠了個躬,客客氣氣道,“請問我能留下來學習一下嗎?”
態度倒是誠懇。
賀栩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那人一喜,露出笑容再次鞠躬道謝。
其他幾人也有學有樣,賀栩不耐煩聽這些,一擺手,場面便安靜下來。
“剩下的。”
賀栩開口,在場的所有人正襟危坐。
“十分鐘準備,演一下莫森。”
演一下莫森??
演什么?演哪段?
包括秦絕在內的九個人或對視,或沉思起來,也有舉手提問的,賀栩閉眼不理,擺明了要他們自己思考。
指導員又上前,給每個人分發了一瓶血漿。
拿到道具的人紛紛流露出明悟的神色,開始思考出演哪個片段。
秦絕看著血漿,皺了皺眉,舉起手來。
她這舉動不亞于考試剛開始五分鐘突然有人交卷,旁邊人皆是小小驚了一下,但都收斂得很好。
“十九號,什么問題?”賀栩旁邊一位微微發福、面相和善的中年人問,他面前名牌上寫的湯廷。
秦絕:“有水嗎?”
嘁,原來是這樣。
隔著一個座位坐在她旁邊的男子瞥了她一眼,唉,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嬌貴,喝個血漿還挑三揀四。
他經驗豐富,已經想好要表演的片段,擰開血漿瓶就含了一小口,以身作則給秦絕看。
湯廷故意露出不悅:“表演結束會有水漱口。”
你看吧,果然被說了。那人含著血心想。小演員就是不愛受委屈,這樣怎么能演好戲?難怪賀導會失望。
秦絕:“不是,這血太稠了,一看就是假的,我兌點水調一下。”
噗咳!
她旁邊那人臉頓時扭曲了,差點真的噴出一口血。
像他這樣做的不在少數,此時都一口血含在嘴里,噴也不是咽也不是。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兩個做指導人員的姑娘皆是露出細微的笑意來,又努力忍住。
湯廷也笑了:“給他拿瓶水。”
秦絕對拿水和紙杯的女孩道了聲謝,在眾人怨念的注視下,坦然自若地倒出了近五分之二的血漿,然后注水進去,擰緊瓶蓋打著轉搖晃。
晃了幾分鐘,還停下來滿意地舉起看了看成色和品相,好像在化學實驗室。
其他人:“…”
這貨好煩。
十分鐘的準備時間很快結束,秦絕旁邊的那位站起身來,走進空地。他序號第二,一三四都被賀老爺子否完了,變成了順位第一。
他心理素質倒是不錯,被秦絕打了個岔也沒有影響到情緒和狀態。
湯廷發了指令后,他側對著前方的賀栩和后方的觀眾,開始了表演。
秦絕的表情立時微微一變。
這人演技好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