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懷篡逆之心,臣等無力阻止,還望太子殿下恕罪!臣…萬死!”大臣們紛紛拜下,叩首于地。
太子的目光在一群烏泱泱的跪了一地的大臣身上掃過,到底是不想再徒增殺戮,強撐著疲憊的身子應和著:
“眾位請起!身為儲君保家衛國本就是職責所在,讓你們擔驚受怕這么久,本太子的心中也是萬分歉意。”
“今日本太子在這向你們保證,只要有本太子在一日,就會拼盡所有守護大晏百姓安居樂業。”
說了守護百姓,卻未曾提要饒過他們。
底下跪著的官員戰戰兢兢的起身,此時猶如驚弓之鳥一般,顫抖著擦著額頭上的汗水,生怕太子一個不滿意就把自己砍了。
回到皇宮中的太子,甚至來不及換下身上灰塵撲撲的衣裳,立馬前去探望父皇晏圣宗。
皇帝的寢殿里自是布置的精致又華麗,大殿之中鋪滿了紅毯,兩側皆是雕龍玉刻的柱子,滿眼的金碧輝煌。
外頭的宮人唱諾,宮女太監們凜了神色,皆恭敬的伏地跪下迎接,太子在眾人的跪拜下一步一步踏進大殿之中。
“今太子殿下榮歸,真是萬千之喜。”
一聲帶著諷刺的聲音傳進太子耳里,太子目光沉沉,看向說話那人。
——賢王的生母齊妃。
齊妃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太子。
在得知自己的兒子被殺了,她痛心欲絕,等在這里就是要看看,殺她兒子的人到底還有多大能耐。
太子心中了然,并未搭話,只依舊淡漠著立在那處,等著宮人上前來帶他去見父皇。
他隨著宮人一步步往里走,每走一步,齊妃的目光便如尖刀一般扎向他。
領路的宮人在這般的目光下有些膽顫,唯獨太子卻絲毫不見受影響。
就在太子預備掀簾進入皇帝晏圣宗所在的內室之時,齊妃突然發瘋一樣向他沖過來:
“晏子風!你為登皇位,殘害手足!我就這么一個兒子,你竟然也敢讓人殺他?”
她已經被兒子的死沖昏頭了,把一切能想到的詞都用在太子身上了,說他蛇蝎心腸,惡毒至極。
她的一雙眼睛慢慢變的血紅,隨之尖聲大喊,“你殺了我的孩兒,我讓你償命!”
話落,她倏然抬起手,那刺眼的匕首就這樣指著太子的胸口,發出刺眼的光。
只要她再進一寸,那么太子的胸膛便會被刺穿。
可是一旁的侍衛早就在戒備當中,見狀連忙一腳踹飛她的匕首。
齊妃摔在地上,匕首脫手落地,本是雪白的利刃在燈下冒著幽幽藍光,顯然是淬了毒的。
太子微微停頓,俯身,漆黑的眼中寫滿了肅殺:
“你那蠢兒子背叛了大晏國,背叛了父皇,他的行為論家法已屬大逆不道,論國法應誅滅九族,他罪有應得,死不足惜!”
“不,胡說!該死的是你!你為什么不死?”
齊妃嘶啞著嗓音,一雙眼睛都隱隱顯出赤紅的血絲,顫抖著說完,她忽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你想當新皇對不對?”
“如若濫殺無辜,必然不能取信于天下。”
說著,她抓起地上的匕首,一把刺向了自己的心臟。
“你永遠也爭不過我兒,永遠…”
鮮血汩汩流出,她也慢慢倒在血泊中,沒了呼吸。
“齊妃娘娘!”
有宮女驚呼出聲,隨即,捂住了嘴,驚恐的看著齊妃倒下的的身影。
太子的眼睛看向了地上癱倒的尸體,晦暗不明。
過了許久,他慢慢地轉身,朝著內室走了過去,在皇帝的病榻前站定,負手而立,“宣太醫!”
崔太醫崔義之走進來的時候,齊妃正好倒在內室的錦簾邊,滿地的珠翠混合著她流出來的血,詭異駭人極了。
齊妃的臉正對著他,死不瞑目的雙眼瞪大,充滿了血絲,臉龐扭曲,雙眼狠狠的盯在一個地方。
“玉灼…”
崔太醫拼命壓抑,才將嗚咽聲生生卡在了喉嚨里,他全身一軟,險些跌倒在了地上,隨即劇烈的喘息著。
很快,有小黃門進來抬走了尸體。
身后傳來其他太醫的催促聲,崔太醫有些僵硬地轉頭,緊抿的唇動了動,隨即邁著沉重的步子,帶頭走進內室,直直的向太子逼近。
太子臉上陰晴不定,握著病床上皇帝的手,垂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見到眾太醫進殿,他慢慢站起身來,威嚴地逼視太醫,直截了當地問道:“說!圣上病情究竟如何?如實稟報!”
身側的幾位太醫腿一抖,連忙跪伏在地,崔太醫也隨之跪下:
“啟稟殿下,天命難違,圣上純陽耗盡,大限將至…”
“胡說!”
太子臉色大變,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們,握拳道,“本太子離京之時,父皇他還神采奕奕,身體康健,怎么會突然就病得如此之重?”
“太子殿下領兵出征后不久,圣上就突發惡疾,幾日便不能下榻行走。”
說話的太醫戰戰兢兢地跪伏地上,身上的官服已被冷汗浸濕透。
“…自圣上一病不起藥石罔效,如今只能靠參湯吊命,身子已是強弩之末,這幾天又高燒不退,導致身體每況愈下…”
后面的話太醫欲言又止,但太子晏子風已聽明白,這是回天乏力,等著辦后事的意思了。
他瞳孔微微一縮,倒抽了一口冷氣。凝神再次看向病榻上的皇帝晏圣宗。
算算時日,晏圣宗昏迷至今已有數月,每日都是靠著參湯水米吊命,眼下已經瘦得都快沒人樣了。
太子心涼一片,冷著臉坐在席案前,轉了轉自己大拇指所戴的扳指,不發一言。
幾名太醫戰戰兢兢,雙手交疊平放于地面,額頭貼著手背:“臣等無能!請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陰沉著臉,掃視跪著的一圈太醫,最終冷聲道:“都退下!”
“謝殿下。”
幾名太醫相視苦笑,圣上的身體怕是也撐不了多久,他們這日日提著腦袋診脈。
這一次好在太子沒有大發雷霆,可下一次,他們不知還能不能留的命在?
眾人躬身施禮,退出寢宮,當快走到門口時,崔太醫停了下來,扭過頭朝內室里的太子望了一眼。
那一眼,充滿了戾氣,深邃得望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