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六七層樓高的山丘,卻像是珠穆朗瑪峰一般沒有盡頭。
仿若走進安德爾河畔的海納迷宮,完全找不到出路,但二狗子不肯輕易放棄,他開始高聲呼喊起來。
那對兒外鄉來客師兄妹叫什么名字他不記得了,就一直呼喊喜旺。
可惜他的嗓子都喊啞了,痛得不能再發出聲,也未聽到任何的應答。
高大密集的蒿草地內,就連個蟈蟈叫聲都聽不見,這種令人產生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寂靜,不停瓦解人的耐心,一點點兒慢慢將人逼瘋。
喜旺肯定也與他遭遇了相同的事情,被魔神像困在了這個山丘上某個地方,沒有人會來救他了。
心中的絕望,慢慢滋生出惡毒,二狗子恨極了沒事兒找事兒,害得他淪落到如此境地花大嫂兩口子。
他希望,花大嫂夫婦二人都已經死了!
最起碼他死在這里,也有人一同陪葬!
絲絲縷縷的黑氣,從二狗子的頭頂冒出,他越發惡毒的想著,丟下他自己跑到的喜旺那三個混蛋,一定不會有好下場,肯定都被魔神像給吞了。
“二狗子,過來這里。”
隨風舞動的蒿草深處,忽然傳出某人的招呼,聲音聽上去有些悠遠,而且還飄忽不定,就像是被風卷在空中一般。
“誰,誰在叫我?”
猛地從地上站起身二狗子,透過蒿草的縫隙四處張望,但并未看到人。
他不死心,急忙分開身前的蒿草,四處查看,高聲詢問:“誰,誰在喊我,是喜旺哥嗎?”
完全忘記方才暗暗詛咒喜旺三人被魔神像吞了的二狗子,現在恨不能拿全部的財產換喜旺此時此刻能夠出現在他面前。
可是,他不停的分開面前的蒿草,轉悠了一大圈兒,仍舊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應該是剛才太累了,出現了幻聽。
深深陷入失望當中的二狗子垂頭喪氣,停下腳步,低頭盯著自己因分開蒿草而被劃出一道道口子的雙手掌心,淚水啪嗒一下子滴在掌心上。
他有多久沒哭了?
上一次流淚的時候,好像還是一年前,巧妹子拒絕他的示好。
他知道,巧妹子喜歡喜旺,但喜旺對巧妹子并沒有意思。
不對。
二狗子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其實巧妹子也喜歡喜旺,只是喜旺知曉你喜歡巧妹子,所以才沒與巧妹子相好。
是他,攔在了喬妹與喜旺中間。
不過現在好了,他馬上就要死了,以后巧妹子和喜旺就能毫無顧忌的在一起了!
真是不甘心啊!
如此想著的二狗子,腦瓜頂上又冒出絲絲縷縷的黑氣,那個若有似無的召喚聲又再次響起。
“過來,過來這里啊!”
猛地轉身的二狗子,看到前方的蒿草動了一下,雙眼頓時一亮,忙問道:“是喜旺哥嗎?”
“過來,過來這里啊!”
看著前方不停晃動,疑似被人撥動著的蒿草,二狗子顧不上掌心火辣辣的疼痛,再次一臉興奮的撥開擋在身前的蒿草,朝著聲音傳出的方向奔去。
一片片蒿草在二狗子的身前分開,像是打開一扇扇希望之門,但很快希望之門又都關上了。
那個陌生又縹緲的呼喚聲再次消失,二狗子前方不停抖動的蒿草也恢復平靜,絕望侵蝕整顆心的二狗子終于意識到,這都是魔神像耍的鬼把戲,想要將他活活累死,然后坐享其成。
再一次停下腳步,垂著頭,緊握雙拳的二狗子,發出一陣“咯咯咯”的古怪笑聲。
笑得身體都劇烈抖動起來的二狗子,猛地仰頭起頭,朝晦暗的天空大喊大叫。
“來啊!來啊!你們這些邪門歪道兒的鬼東西,通通過來,看老子不把你們全都弄死。”
“啊啊啊啊!”
無法抑制情緒的二狗子,像是發狂的野獸一般,發出一陣陣怪叫。
突然,他前方的蒿草好似被軋道車碾過一般,向前撲倒在地。
二狗子的喊叫聲絕對產生不了這種恐怖氣壓,他錯愕的閉上嘴巴,然后猛地轉過頭。
身后什么都沒有。
但眼前向前撲倒的蒿草,就像是有一輛隱形的軋道車,向前推平了這些蒿草一般。
驚愕之余,二狗子忐忑的踩著被壓倒在地上的蒿草,朝著前方緩慢移動。
行了沒多久,二狗子就看到前方的下方,正是那片闊別已久的青青草地。
差點兒哭出來的二狗子,急忙奔跑起來,最后好似一頭饑渴數日,終于發現水源的羚羊,四肢著地的躍到下方的地面上。
結實的地面,泥土的腥氣兒,皆令二狗子忍不住熱眶盈淚。
他用手撫摸著平坦的土地許久,才難掩激動的站起身,用袖子一把抹掉臉上的汗水和淚水,朝遠處望去。
結果,滿眼的蒿草一人高。
猛地張大嘴巴的二狗子,駭然發現,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長著一人高蒿草的傾斜山丘之頂。
怎么回事兒,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山丘,跳到了平坦的地面上,怎么會又回到了山丘之上?
莫名其妙的情況令二狗子的大腦停止了轉動,他正萬分詫異之時,身后忽然響起類似蛋殼碎掉的“咔嚓”聲響。
仿佛有一雙冰涼刺骨的手,抓著二狗子的后勃頸,強迫他轉頭。
渾身僵硬的二狗子被迫轉過頭,就看到那尊好似老樹樁的肉靈芝魔神像,干樹皮一般的外殼正在不斷的剝落,很快便露出里面一個渾身綠色的人形怪物。
人形怪物雞胸駝背,身材矮小,耳朵尖尖,看上去好似枯木成了精。
綠油油的樹精,眨著充滿邪惡光芒的眼睛,臉上掛著陰深邪魅的笑容,一步步朝二狗子靠近。
想象力豐富的二狗子,腦中已經浮現出自己身上的血肉,被綠油油的樹精不斷啃食,最后只剩下一把骨頭的恐怖畫面。
胯下一熱,一股騷氣沖天而起。驚嚇過度,又勞累不堪的二狗子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二狗子,二狗子你醒醒,你醒醒。”
聲嘶力竭的呼喚,像是鋼針一般扎進二狗子的耳中,刺得他耳朵上的每條神經都隱隱作痛。
“是誰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