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醉我獨醒,到底誰才在夢中?
憤然從地上躍起的柱子,擺出一副通達明事理的樣子數落起城主賈富貴,道其有錢沒地方花,給那莽撞犯錯的賤婢,以及這些個江湖騙子,還不如給他去賭坊玩兩把。
說著還正氣凜然的指責石天帚這中江湖騙子,只會害了他姨娘一條命,還會把賈富貴騙得傾家蕩產,讓他姨丈賈富貴清醒一點兒,不要上當受騙當冤大頭!
城主賈富貴被氣得手都哆嗦了,但礙于對方是自己夫人唯一的親人,只好黑著臉,耐著性子讓柱子不要在這里無理取鬧,進去看看他姨娘,與其說說話,幫其轉換一下心情。
聽到城主賈富貴提自己姨娘,花衣惡年柱子立刻將腳邊碎掉的半個湯藥罐子踢飛,嘴里罵罵咧咧,不干不凈的嚷嚷道:“喝這些個勞什子狗屁湯藥有什么鬼用,我姨娘都病了一個月了,天天躺在床上活受罪。姨丈,你就行行好,別再讓我姨娘遭罪了,放手讓她去吧!然后把她的那份兒遺產給我,我也立刻從府上滾蛋,不再惹你生氣。”
賈富貴聽到柱子這番不成體統的言語,氣得臉都綠成了花椰菜,終是忍無可忍,伸手指著柱子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還有沒有良心。你可別忘了,你爹當年被村里惡霸打死,把你娘打傷,癱瘓在床,可是由你姨娘一直盡心盡力伺候照看。你娘去了之后,她還把你接到城主府生活,你不知感恩,天天闖禍惹她生氣就也算了。如今她病了,你怎能說出這般喪盡天良的話!”
鼻孔朝天的少年柱子一臉不屑的哼了一聲,道他就看不起賈富貴這種怕老婆的人,他若是像賈富貴這樣有錢,早就多娶幾房,何愁死老婆!
這是人說的話嗎?
一群人都有些看不慣的想要抽這個花衣少年柱子,氣得雙手顫抖的賈富貴指著柱子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若不是芄蘭的外甥,我早就把你的腿打斷丟出去喂狗。來人,把這個混蛋趕出這個院子,禁止他再來打擾夫人養病。”
侍衛長任無良立刻命守在院門口的侍衛入內,將柱子拖出去。
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柱子十分不安分,拼命掙扎,直呼賈富貴的大名,道賈富貴不能眼見他姨娘快不行了,就這樣欺負他!
等他姨娘病情好轉,他一定會狀告賈富貴對他的惡行,讓他姨娘好好的收拾賈富貴。
柱子被拖死狗一般拖出院子,污言碎語仍舊如同被丟進院子的石頭一般,從門外灌進來,聲嘶力竭,不絕于耳。
這時,一個素服女子從屋內走出,她表情哀哀戚戚,行走聘聘婷婷,如同弱柳扶風一般上前扶住被氣得身體搖晃的賈富貴。
“姐夫,莫要與柱子那不懂事兒的小孩子一般見識,謹慎氣壞了身體。”
喚賈富貴姐夫的女子頭上挽髻,臉頰清瘦,薄薄的櫻唇慘淡無血色,愁蹙娥眉淡,身姿嬌嬌弱弱,帶著幾分病態的柔美,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侍衛長任無良在看到素服女子時,表情明顯發生變化,九方韶云看在眼中,忍不住多打量了素服女子幾眼。
賈富貴輕輕撥開素服女子挽住他的手,問之:“蘋末,夫人可好些?”
訕訕收回手的素衣蘋末,眼睛落在石天帚的身上時,臉上立刻掛上一個笑容,發出驚呼。
“姐夫,這是已經把替姐姐醫病的仙醫請來了嗎?”
一直盯著蘋末的九方韶云,在蘋末臉上的笑容當中,并未感覺到任何的溫度。
盼著自己親姨娘死,嚷著要遺產的花衣惡少柱子;嘴上說著擔心城主夫人,卻完全感覺不到真心的素衣女子;以及始終陰沉著臉,似對所有人都充滿敵意的城主府侍衛長。形態各異的三人,勾勒出一幅謎一樣的怪異畫面。
這城主府,還真是有趣兒!
“喵”的一聲,忽然有只花貓,從院子墻腳處竄過。
被駭了一跳的九方韶云,踉蹌著向后倒退兩步,一腳踩在了拖地的裙擺之上,身體一歪,往后跌倒。
暗叫一聲倒霉的九方韶云,等著摔痛屁股并且出丑,身體卻跌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內,她扭頭看向始終站在她身后的殷玄凌,露出一個明媚笑容。
“謝謝大師兄。”
不打擊九方韶云就難受的許多魚,賊兮兮的湊到其近前,難掩笑意的壓低聲音:“原來你怕貓!”
“我不怕貓,只是討厭貓的叫聲。”
回了許多魚這一句的九方韶云,邁步走上兩節階梯,跨過朱紅色的門檻兒,進入到城主夫人的屋子內。
陳設“石脆山”所產珍貴楠木名貴家具的外室內,十分寬闊,比普通百姓家中的主房還要大,在里面擺上五六桌麻將,完全不成問題。
女子臥房,外男自是不得入內,石天帚等人被賈富貴安排在外室坐下飲茶,獨帶九方韶云入內室替城主夫人芄蘭診治。
跟在九方韶云身后,寸步不離的殷玄凌欲同往,但被九方韶云拍了拍他的手臂制止,示意他安心坐在外面等她,她一會兒就出來。
一直伺候在城主夫人身邊的蘋末,也欲入內,但被殷玄凌給攔住了,她不由得怯懦的朝賈富貴喚了一聲:“姐夫。”
賈富貴扭頭看向九方韶云,見她并未出聲,就讓蘋末也在外面等候,然后伸手將門口折疊起的一扇屏風展開,將里外屋徹底隔絕。
步入臥房內的九方韶云環視四周,見一應家具皆也是珍貴楠木,窗臺上的幾盆花朵開得正艷,靠近窗欞的梳妝桌上,妝奩釕铞緊扣,插著鎖栓,被塞在角落處,似許久未曾打開,并不見胭脂水粉之物,就連日常所用之銀鏡,也被收了起來。
裝飾雅靜的臥室內,除了濃濃的藥味兒,并無異常之處,也沒有奇怪的香氣味道兒,九方韶云便將目光投向被帷幔遮住的楠木床榻。
輕手輕腳緩緩掀開帷幔的賈富貴,朝內喚了一聲:“芄蘭。”
躺在床上的城主夫人芄蘭,面容消瘦發黃、雙唇腫脹發紫,緊緊抿著。
她身上蓋著一條輕薄的蠶絲涼被,面朝上平躺,可見腹部高高隆起,猶如懷胎十月,似乎是聽到了賈富貴的呼喚,緊閉的雙眼流露出痛楚的表情,但雙眼無法睜開,也無法做出應答。
微微蹙眉的九方韶云,輕輕掀去蠶絲涼被,緩緩解開城主夫人芄蘭腹部的衣物。
高高隆起的圓滾肚子上面可見青紅之紋,九方韶云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來,伸手在好似西瓜一般圓滾的肚子上面按揉了兩下,指腹明顯感覺到了震動。
一直站在旁邊,滿臉擔憂卻不敢出聲打擾九方韶云診治的賈富貴,眼見九方韶云面上表情越來越凝重,好似布滿積云的陰雨天一般似要滴下水來,終是忍不住氣,輕聲問道:“仙醫,吾夫人這染了何病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