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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7 安爺

  這是啥?

  銅錢。

  可是帝國發行過這種銅錢嗎?

  沒有。

  那沒事了。

  直接裝瞎的盧瑟,眼睜睜地看著“安記糧油”的經理、店長、伙計們在那里往外撒銅錢。

  撒的時候門頭鞭炮一萬響,伴隨著沖天炮啪啪啪啪,二踢腳就是給力。

  一地的紅,一地的銅錢,一地的人。

  籮筐中嘩啦啦作響,每一枚“開山斧”都有一行小字:值當開元通寶十文。

  一把又一把的銅錢往外撒,先是乞丐們一擁而上,緊接著就是附近的街坊鄰居家小孩兒。

  再接著,幾百個便裝大兵也是涌了進去。

  因為又抬出來一籮筐。

  這要是不搶,不是白瞎了嗎?

  至于說這錢到底是不是錢…

  嗐,整個壽州的州城,這年頭還敢開糧油鋪子的,不是本地人吹牛逼,是真沒見過這樣的。

  你手里有錢想買點不錯的米面糧油,你能找著正經鋪子?

  都是黑市,都是托關系找人。

  如今的壽州城內,各個片區都有本地的幫派做走私生意,糖煙酒、米面糧油、布匹柴火,只要是每天要用的,就有人接這個活兒。

  黑市的存在,大抵上就是如此,若是天下光明,又怎會讓黑市做大呢?

  這一片黑暗之中,“安記”糧油便是星夜的明月,瞬間讓周圍的星光,都黯淡了許多。

  “安爺,您中秋吉祥。”

  “我聽說…湘北高從誨,給了你票據?”

  “安爺,您受累,還請過目。”

  盧瑟趕緊從懷里摸出一只筆記本,然后打開來,將其中一張紙遞了過去。

  這張紙普普通通,只是很尋常的印刷制品,上面印著些許字,其中就有:貞觀三百零四年四月制,長沙糧票,面值二十五萬斤。

  “二十五萬斤,這也不多啊,還讓你一個軍長親自來一趟?”

  穿著打扮宛若辦公室二代的安重泰,一副吊兒郎當的口吻。

  經歷了諸多事情,安重泰現在腦袋上的頭發又留了起來,三七分帶油,手指上六個戒指,各色寶石都有。

  衣服很普通,上身對襟短襯衫,下身就一條大短褲,都是亞麻的料子,并不貴,穿著也沒有絲綢舒服。

  他還踩著一雙人字拖,完全沒有大老板、總司令的派頭,論誰見了,都是捧著金飯碗的二世祖。

  實際上安重泰現在扮演的角色,正是少年時期的他。

  那時候,他便是個混賬玩意兒。

  本色演出,讓盧瑟誠惶誠恐。

  畢竟,眼前的這位“安爺”,可不僅僅是北軍安司令的二公子,還是江北“勞人黨”革命區游擊隊總司令。

  論管理的人馬,說不定安重泰還在他爹之上。

  “你這二十五萬斤糧食,想怎么要,什么時候要啊?”

  “還請安爺指點。”

  “根據上級領導的指示,我們也發揚了‘自力更生’的精神,糧食呢,還是有的。除了江北,山區也有不少。大米白面棒子面,紅薯土豆大南瓜,這些,都可以吃。還有各色咸菜,各種咸魚咸雞,你也不能光吃主食啊。對不對?”

  “對…”

  盧瑟整個人都激動了,主食?!

  主食團長連長以下就得琢磨著如何將就。

  哪兒有主食啊。

  淮水斷流那陣子,是真的顆粒無收。

  秋收僅有的一些糧田,還遇上了大風大暴雨,倒伏的稻谷三五天就發芽了。

  這種倒霉事情連起來,誰還敢吃大米飯?

  都是各色粉面將就著。

  否則,他一個軍長,能冒著這么大的風險,擅離職守,前往京城討飯?

  幸虧壽州離東京不遠,幸虧第三十一軍還有那么幾輛破車。

  “我現在給你二十五萬斤糧食,你能留得住嗎?”

  “還請安爺指點…”

  “三十三軍、三十軍,可就在你隔壁。你拉二十五萬斤糧食回來,兩家問你借糧,你借還是不借?”

  “啊這…”

  “這樣吧。”

  安重泰一臉淡然,“你們呢,就以連為單位,找個地方當食堂,我派人過去開個食堂。憑飯票打飯,你看如何?”

  “安爺,會不會讓你難做?”

  “我難做什么呀,又不是我缺糧。”

  “是、是…”

  盧瑟連連點頭,江淮省的狀況,現在就是這樣,誰有糧,誰就是娘。

  朝廷早他媽指望不住了,省府大老爺魏彌,居然直接裝死,說什么地方官員不便插手軍方事務。

  話是真的動聽,可想要收省內駐軍為己用的時候,怎么不說不便插手?

  “那什么…安爺,那買賣…”

  “噢,你說是軍火啊。”

  安重泰點了點頭,“你們有多少貨,都拿出來吧。愿意組個物流隊呢,我再給你一筆物流運輸勞務費。”

  “組!組!不瞞安爺您說,我早就有這個想法了。您看,這兵部的通關證、通行證,那都是去年的,有效期一年。還有這個剿匪特別通行證,也是去年的,有效期兩年。只要我部不出江淮省,哪兒都能去。”

  “那行,約個時間,明天我派人過去看看貨。交接呢,隨時都可以。”

  說罷,安重泰從兜里掏出一只銀制的煙盒,打開之后,發了一支煙過去,“以后生意多得是,一回生二回熟。”

  咬著煙的安重泰說著囫圇的聲音,然后招了招手,就見兩個人提著食盒過來:“中秋節,一點月餅,拿回去給家里孩子老人啊,都分了。”

  “謝安爺,謝安爺…”

  一接手,盧瑟差點食盒掉地上砸腳上,那份量…起碼是堅若磐石的五仁月餅才能如此!

  感覺到份量之后,盧瑟整個人都飄了,他心中想好了,這盒子里頭,少說也是有好幾塊月餅的。

  一塊月餅要是二兩,就讓人捎帶兩塊月餅給河東的老爹,老爹的年紀也大了,現在還要出來做參謀當顧問,不就是為了找倆錢花么。

  兩塊月餅,怎么地也夠開銷一陣子的了。

  聽說河東老家的物價,還沒有東京這里那么離譜,但萬一呢?

  外頭又響了一串“一萬響”,人群又是熱鬧起來,盧瑟見狀,到門口笑著吆喝起來:“弟兄們,還不謝安爺打賞?!”

  “謝安爺打賞!!”

  “謝安爺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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