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說委員長太年輕,我錯了,是我太年輕。”
“你五十九了。”
“還能干活,也能為委員長的事業出一份力。”
第一批糧食的到來,沖擊力非常大,其實并沒有緩解糧食危機,但是這一百一十萬斤糧食,就像是一劑強心針,整個湖南但凡聽說這件事情的,都是精神抖擻。
不僅僅是自動加入“勞人黨”的成員,還有各種學生組織以及工人組織,都仿佛是打了一個勝仗。
別說是外界震撼,就是內部,第二軍軍長甘正我也是嚇了一跳,他從收到王角的消息,說是會有一批糧食抵達湘南的時候,本以為是廣西的儲備糧。
但廣西的情況,甘正我是有數的,大部分糧食都在“廣交會”和本土地頭蛇的寡頭手中,散戶、小戶掌握的糧食總量,可能只有整個廣西總糧食產量的百分之五不到。
你就是從牙縫里扣,老表們豁出去玩命,也還是不夠。
實際情況就是廣西的老表的確玩命了,蓋因廣西本地賣苦力的鄉民,跟黔中、湖南的同行,都是同病相憐,一條“靈渠”,真正溝通起來的,只有苦命人的共情。
桂州跑山的小戶人家,差不多五口人擠出二十斤口糧出來,桂州東小三千戶普通百姓,湊了八萬斤不到的糧食,給了甘正我。
沒有欠條,也沒有什么動員,純粹是很樸素的想法…知恩圖報。
不管甘正我這個“老爺”哪里來的,也不管甘正我這個“老爺”到底想要做什么,這“靈渠”幾座山頭的王八蛋被滅了之后,過往云煙中的悲慘記憶,一瞬間被翻了出來。
原本以為永生永世不可能是對手的土匪、地主、洞主、鎮將,原來如此的不堪一擊,甘太尉輕輕松松就擺平了。
八萬斤不到的糧食,就是因為聽說第二軍整訓缺少一口吃的,所以自己帶著背簍去“狗窩嶺”送糧食。
人的一雙腳,背負二十斤的東西,走接近五十里的山路,這已經是極限。
本地鄉民有著野性難馴的性格,但是岣嶁的身軀,不到一百二十斤的體重,卻是拿出了二十斤口糧的硬氣。
哪怕甘正我說官話,他們也聽不懂,有些方言,連李彩文這個地頭蛇也是聽得一頭霧水。
但是纏頭的老少把幾十斤好米撂地上,拍拍屁股走人的架勢,讓李彩文頓時覺得,他這個師長,可不能跟以前想的那樣當。
廣西的情況,并不能緩解壓力,所以甘正我是知道情況的,除非王角變出糧食來,否則,這事兒沒完。
然而還真是變了出來。
桂州的貨運鐵路上,竟然真就變出了糧食,是白花花的米,但又不是米。
可至少有一點能確認,這是能吃的。
外界聽說第二軍軍長甘正我帶隊運糧入湘南,都是嘖嘖稱奇。
然而只有內部才知道,還是那幫桂州東的鄉民,呼朋喚友,從各個山頭邀著窮兄弟,自帶干糧和一根毛竹竿,就去再會一下甘軍長。
沒別的意思,撐船我有長竹竿,挑擔我有短竹竿,還請甘軍長指一條路就是。
所以真正幫忙運糧的人,并非真是第二軍的軍人,甘正我除了順勢而為之外,也是詐外面一詐。
湘南有什么魑魅魍魎,道州有什么妖魔鬼怪,只要見著甘正我如此缺兵少將,會沒有點兒想法?
走“靈渠”這條路線,廣西的老表們熟門熟路,湖南的地頭蛇,何嘗不是了如指掌。
道州境內,在消息傳遍五省之時,甘正我也在瘋狂地往外撒偵察兵。
本地的向導雖然沒有被透露要做什么,但是從第二軍的行動上來看,他們也不蠢,自然是猜到了第二軍要引蛇出洞。
這一百一十萬斤糧食,能振奮人心不假,但要是一夜之間沒了,消息傳出去,誰還不能震驚不是?
十一月四日,運糧的隊伍密密麻麻,入湘的小船不敢壓得太狠,寧肯多走幾趟,也要穩著過險灘和急彎。
入湘之后,道州上下首先是擺出了一副熱烈歡迎的模樣,只不過甘正我在當天晚上,已經確定道州境內只要是數得上的土匪寨子,都忙活了起來。
這是道州土匪頭子最富裕的時刻,槍炮火力不輸官軍,氣勢洶洶,順著道州西的谷地而來。
甘正我估計,為了黑掉這一批糧食,搞不好有六七千的土匪。
數量之多,讓他著實有些意外。
然而,更意外的是道州西打埋伏的土匪聯軍。
纖夫、力夫、船工的集散地,的的確確都是第二軍的軍人,但是,船上運的卻不是糧食,而是大理石、花崗巖,還有一些木材。
戰斗在十一月五日凌晨兩點打響,這批土匪基本沒有夜盲癥,但是甘正我的手下,把“雀蒙眼”的人挑出來,都是相當的不容易,好在挑挑揀揀的話,還是正常人多一點。
槍炮齊鳴的動靜只持續了兩分鐘,兩分鐘之后,就是白刃戰。
土匪們的火力優勢根本發揮不出來,甘正我也知道他們一定發揮不出來,哪怕土匪的裝備比他還好。
原因很簡單,第二軍如果只是菜雞新編,那么土匪聯軍就是群龍無首的烏合之眾,比他們還要菜。
這時候只要把對手拉到自己的水平上,然后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他們即可。
巧了,礦工們別的或許不好使,近距離揮舞砍刀還是鎬頭…沒區別。
長矛大槍一陣亂戳,什么大銃鳥銃連發銃,通通不好使。
而土匪們還想著破壞糧食之后,就算是達成目的。
結果很是一通亂殺,炸船的時候才發現,飛沙走石能殺人。
那船艙里但凡有一點點淀粉燒焦的香味,他們也能死得高興,也能瞑目。
直到崩盤,才有土匪吼道:“都他媽是石頭!!是石頭!!!!”
“沒有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