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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哥!”
“咋子?!你亂開啥子腔?!老子現在是營長!”
“營長!咋個辦?!”
牛大雙緊張了,甚至有一點點自我懷疑。
還在茶南省、茶北省的時候,遇上這些棒槌一樣的肥羊,他虛都不虛,三下五除二就動手了。
可是現在,他的壓力很大。
“營長!”
“穩到起!”
牛大雙深吸一口氣,此刻的腦海中,并不是一片空白,反而是各種長篇大論充斥在了其中。
他曾經是如此的厭煩說教,可是,他現在是安仁縣新義勇二營營長牛大雙!
他的背后,是天元山!
天元山的背后,是安仁縣!
“兩點鐘…”
嘀嗒嘀嗒嘀嗒…
手表的指針還在運轉,團長叮囑過的,抓住機會,就可以提前發動戰斗。
這會是戰機嗎?
“狗娃兒。”
“營長?”
“老子今年三十七嘍。”
“營長!你搞啥子誒!對面人都摸過來嘍,你還啥子三十七,你三十八也要下命令噻!弟兄…戰士們現在就眼巴巴哩等你一聲令下噻!”
“司號手!”
“到!”
“沖鋒號!”
“是!”
“營長!”
“打!”
“是!”
春耕的最后時節,如此氣候的宜人,如此愜意的下午時光,伴隨著一陣急促有力的沖鋒號,山坡上的頓時火光大作,槍炮齊鳴。
坡下的茶陵縣民團,陡然聽到這個動靜的時候,子彈已然傾瀉過來。
居高臨下的優勢,學生兵扣動扳機的那一剎那,平日里訓練的肌肉記憶,立刻將他們帶入到了狀態。
營長下令說打!
那就打!
營長今年三十七,很穩重!
牛大雙感覺自己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從未這樣緊張過,明明趴臥在掩體一旁,在某個瞬間遮掩著自己的不安,但周圍凡是能看到他的安仁縣新義勇,都是感覺信心大增。
營長氣定神閑!
營長勝券在握!
“豎旗!”
“安仁縣新義勇第二營!”
旗號打了出來,完全沒有任何顧忌,因為這時候,坡下還在休息的茶陵縣民團,已經亂作一團,四處逃竄。
“一點五十八分。”
早了一點點。
牛大雙緊了緊帽子,看到對面的民團毫無章法之后,信心更是大增,立刻吼道:“通信員!”
“到!”
“打旗語!各連發動沖鋒!”
“是!”
沖鋒號響起第二遍,旗手在高處打出了旗語,不同的坡面陣地上,各連的通信員收到了命令,立刻跟各自的連長傳達這個命令。
“沖鋒!”
“沖啊!”
“殺啊!!!!”
沖鋒號,第三次響了起來。
“為了大唐!!”
“殺!!!!”
轟轟!轟轟!
高處的五斤炮全靠牲口背,六頭大青騾子打著響鼻,被人拉到一旁安撫。
只有兩門五斤炮,但在這里,已經夠用了。
“開炮!!”
“放!”
轟轟!
“清膛!”
“裝彈!”
“開炮!!”
“放!”
轟轟!
發動沖鋒的同一時刻,兩門五斤炮開炮掩護,兩發炮彈直接命中坡下的車馬,瞬間一片狼藉。
硝煙滾滾,兩門炮的操炮手們,赤膊著身子拼了命在忙活,不是重炮,但炮身并不輕,盡管是漢陽鋼鐵廠改造過的貨,可還是操作繁瑣。
牛大雙并不滿意,但是,坡下的茶陵縣民團,幾乎就是第一時間崩盤,根本不需要什么威脅,他們完全沒有應對這種情況的預案。
望遠鏡中,對面的軍官第一時間就跑路,根本沒有管身旁的兵。
官兵互相爭搶著活路,頂著炮火瘋狂逃竄。
緩坡上,背上披著樹枝草葉的新義勇,手中的大銃已經上了刺刀。
“殺啊!!”
伴隨著一聲大吼,一馬當先的一個老兵,雙臂如鐵,緊緊地攥著大銃的槍身,盡力朝前一捅,直接將對方一個慌不擇路的逃兵扎了對穿。
“排長!”
“跟我沖!”
“殺啊!”
沖在最前方的幾個新義勇,都是軍官,牛高馬大身強體壯,他們原本不是老兵就是悍卒,有的是馬幫出身,有的是忠武軍中長大,在他們的率領下,本就慌不擇路的茶陵縣民團,一觸即潰,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跡象。
原本只有一口悍勇之氣的少年們,信心更是大增!
他們很強!
他們非常強!
“殺啊!!!!”
“沖啊!!”
仿佛是漫山遍野都在響著喊殺聲,坡下僅有的一條大路,到處都是潰兵。
之前三五成群,如今各奔東西。
“太尉饒命!饒命!我投降!我投降!”
“好漢饒命!!!!”
有幾個剛剛打盹兒沒幾分鐘,立刻叫了起來,手中的家伙直接摜在地上,雙手高舉叫喊著投降。
那些棄械投降的,新義勇看都沒有看,宛若一陣風,直接從他們身旁沖了過去。
看到安仁縣新義勇沖過來又一閃而過,那些投降的潰兵,感覺自己的魂靈都要從天靈蓋沖出來。
有一種死里逃生的慶幸,自己的小命,先上了天,又入了地,總算,又恢復到了自己的軀殼之中。
戰斗提前打響,動靜不小,而在聽到炮火聲之后,楊家坪的東北側,新義勇的三營,同樣發起了戰斗!
“團長!是信號旗!”
過了一會兒人,一個通信員沖到了郭威跟前:“報告!報告團長!二營發起了戰斗!三營已經跟楊家坪方向的敵人交火!”
“好!”
郭威精神一振,“拖住攸縣方向!等二營、三營的消息!”
“是!”
只吃掉攸縣或者茶陵縣的一家,不是不好,也不是不能,而是沒意思。
王角要的,是一次性解決攸縣和茶陵縣兩個方向上的有生力量,直接將兩個縣的武裝部隊打垮打殘,打得重建不能。
打到這個程度,那么到時候,再去兩個縣談條件,就是予取予求。
否則,總是坐下來要吵架的,他沒有那個心思去跟兩個縣的縣老爺扯皮,拖拖拉拉的,完全就是耽誤事情。
王角只問能不能做到,郭威說可以做到,那就讓郭威去做,不給兩個縣的統治階層,有任何妥協、斡旋的余地。
只打掉一個,哪怕是隔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另外一家,必然會選擇跟王角求和。
到時候,不講理的,就是王角,就是安仁縣。
要想再予取予求,那就只能扯旗造反。
為了避免麻煩,才會忍了整整一個春耕,眼睜睜地看著兩個縣招兵買馬、做大做強。
風塘,滑山的新義勇講習所內,不少人都聽到了炮聲,安仁縣縣長鄧克一臉的緊張,再度勸說王角:“委員,軍山那邊,我是備了船的,要是委員有興趣,以后可以坐船去洣水欣賞一下山水。”
王角知道鄧克是好意,畢竟,鄧克現在自認為在一條船上。
“鄧縣長,稍安勿躁。”
安慰了一聲鄧克,王角接著道,“天上就是下刀子,已經下了,就不要再去想為什么下刀子。”
嘆了口氣,鄧克掏出手絹擦了擦自己的汗水:“是我失態了,讓委員見笑。”
時不時會有開炮的聲音傳來,那種聲音,因為山谷的回聲,聽上去宛若雷聲。
悶雷聽得讓人心慌,鄧克始終沒辦法讓自己真的鎮定下來。
過去在長沙的瀟灑自信,臨到子彈滿天飛,才知道自己并非真的瀟灑,真的自信。
“呼…”
胡思亂想的鄧克,甚至想著,這時候要是耒陽縣方向殺出一支人馬,他和王角,那都成了風箱里的老鼠,根本沒地方可以躲可以藏。
不過,一想起耒陽縣警察局局長黃圖就在這里,他又覺得自己非常的可笑。
回想起來,自己讀書的時候,總能讀到古人中的英勇之輩,當時只是覺得佩服,畢竟這是正面的人物,使人向往,也是正常的。
然而此時此刻,鄧克才明白,能夠在歷史中聲名響亮之輩,果然是不同凡響。
自以為精英棟梁的他,事到臨頭,那種思緒難定,真的是使人無地自容。
“報告!!!”
“進來!”
因為太緊張,鄧克看到通信員傳令兵進來的時候,猛地一愣:剛才怎么沒有聽到馬蹄聲?
氣喘吁吁的通信員顯然是騎馬過來的,進來之后,立刻對王角道:“二營已經擊潰茶陵縣民團!敵人潰兵正沿進犯遠路倉皇逃竄!預計會跟楊家坪方向敵人匯合!”
“胡丙的三營戰況如何?”
“胡營長已經發起戰斗,一點五十九分跟楊家坪方向敵人交戰!”
“很好,辛苦了。”
王角一臉冷靜,通信員也是精神抖擻,大聲道:“不辛苦!”
拿著茶杯,鄧克灌了一大口蜂蜜柚子茶,什么滋味也唱不出來,他就是口干舌燥。
聽了傳令兵的報告,戰況顯然是一邊倒,心中松了口氣,整個人的身體都在放松,這種放松,讓鄧克非常的想要喝水。
牛飲鯨吞,還是覺得口舌發干。
“委員,我、我們…我們新義勇,要打到什么程度?”
“鄧縣長,我們新義勇是出去剿匪,那當然是要除惡務盡,剿滅所有盜匪,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啊,你說對不對?”
一臉震驚的鄧克,直愣愣地看著王角,除惡務盡?
盡管知道自己現在的表現有點丟人,但鄧克還是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腦子轉起來之后,他這才發現,王角的胃口不是大,而是相當的大!
這是要直接硬吃茶陵縣、攸縣,不給省府那邊調停的任何借口。
直接打到兩家沒有說話的本錢,到那個時侯,別說什么本地豪族朝中靠山,就說街面上的商人,都知道該怎么選。
你手中拿不出像樣的兵馬,怎么跟“兵強馬壯”的土匪談判?
“我們要么不打,既然都準備打了,難不成還要跟土匪們談招安的事情?那我們不是白籌錢白訓練了嗎?”
“委員說的是,說的是…”
被王角的胃口刺激到之后,鄧克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忽然覺得,自己的擔驚受怕,完全沒有必要。
天上下不下刀子他不知道,反正,天上要真是下刀子,也是先扎王角。
他個兒高。
“報告!!!!”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這一回,鄧克聽到了馬蹄聲。
扭頭看去,發現居然是彭顏料。
鄧克一驚,彭顏料都上了前線,那誰來保護王角?就靠周圍那些警衛員?這也太膽大了吧。
“姐夫!!!老胡沖垮了楊家坪!趕羊一樣的把人趕!”
“好!”
猛地站了起來,王角贊嘆道,“這第一仗,果然有老人帶著是好事!胡丙打得好!楊家坪拿下,接下來朱家沖就是孤軍!茶陵縣這一萬多人馬,就是一萬多頭豬!”
“姐夫,現在只要…”
“彭顏料!”
“是!”
“‘手槍隊’你親自帶隊,把警衛連都帶上!聽從郭威指揮!”
“啊?!不行!”
“這是命令!”
王角從腰間拍出一把左輪,“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是!”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沖出去的彭顏料直接吼道:“警衛連!跟我走!”
這個選擇,把鄧克嚇得渾身一顫,原本王角這里就沒多少人了,再抽幾十號人走,那還剩下個啥?
掐指一算,廚房倒是還有一個班,大通鋪還有一群學生娃,就這么多。
“委員,委員,三思,三思啊委員,這要是…”
“不要怕,我們這個位置居高臨下,真要是有大部隊來偷襲,我們也是看得到的。看得到,就能跑得了。”
王角拍了拍鄧克的肩膀,“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