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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 畜生不需要人性

無線電子書    貞觀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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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糖廠那邊…”

  “不要慌。”

  南海縣的一處山丘上,這里到處都是紅薯和檳榔芋頭的梯田,附近的水庫,已經有了接近一百五十年的歷史。

  原本臨海的紅土地,如今也是有不差的產出。

  隨手摘了一顆油甘果,馮復并不介意那種酸澀,哪怕是有甜的,他還是喜歡那種酸澀的口感。

  瘋狂地分泌著唾液,許久之后,馮復嘆了口氣:“沒有信號彈,看來,糖廠那邊已經完了。”

  “老板,那現在…”

  “我說了,不要慌。”

  馮復隨后道,“錢镠是蓄謀行動,前期有損失,是正常的。只要我們沒有被打趴下,那么這件事情,就不能輕易地定性。‘三法司’也會發力,但只要我們抗住了,那么接下來,‘三法司’就要考慮如何退場。”

  “老板,這是為什么?”

  “想要滅亡馮家,做夢嗎?”

  冷笑一聲,豐富沒有多做解釋。

  別說馮家到處都是,就算馮家被集中起來一網打盡,那么今天能滅亡馮家,明天就能滅亡李家。

  一家接著一家,那這個天下,到底是誰的?難不成真要學第二次內戰時候,那些戰敗的傻卵們一樣,想要讓泥腿子、抽苦力,也去掌權?

  笑話!

  世卿世祿…

  這是天理!

  “老板,要是糖廠完了,損失很大啊。”

  “錢沒了就沒了,沒了再賺。只要我們還在,就不要怕沒有錢。”

  說罷,馮復又摘了一顆油甘果,旁人只看他摘了吃,都覺得牙酸嘴麻,明明有甜的,甚至還有做好的蜜餞,這位嶺南馮氏廣州房的家主、族長,便是從來不吃那些好吃的、可口的。

  咀嚼了一會兒,馮復眼皮微微耷拉,然后平靜地下達了命令:“給韶州去電,先殺一只南海來的爛仔,也算是警告一下姓錢的。”

  “是!”

  而與此同時,在明達制糖總廠的正門口,硝煙終于消散,寬闊廣場上,到處都是尸體,倒伏了一片的尸體,已經徹底不成人形的尸體。

  密密麻麻,到處都是。

  “啊、啊、啊…”

  有個已經失語,下半身被徹底打爛的糖廠工人,正沖著天空伸著手,雙眼早就沒有了焦點,只是想要抓住什么,但四周什么都沒有可以讓他抓的。

  一聲槍響,在尸體堆中尋找著活口的稅警,發現了這個工人,沒有任何多余的廢話,直接扣動了扳機。

  “艸!”

  有個軍官被嚇了一跳,罵了一聲,直接沖過來朝著那個開槍的稅警就是一耳光。

  “你是豬嗎?!刀!用刀!用刀——”

  “是!”

  “用刀!!!!!”

  “是!長官!”

  稅警慌慌張張地將手銃塞回了槍套,然后抽出了腰間的橫刀。

  他只是忘了規定而已,稅警團在一百多年前被拆分,從皇家衛隊中剝離,歸入皇唐征稅總局管轄之后,就改變了很多細節。

  清理戰場的時候,是不會留活口的,當然這件事情,外界只是聽說有,卻從未有人求證過。

  用手銃的來直接處決傷員,很容易引起注意,稅警團的編制還掛在早起警察衛和左右屯衛麾下的時候,因為代表至高無上的皇權,那么干了也就是干了。

  功過,都是皇上的,是貞觀大帝的,他們只是爪牙,只是心腹。

  但是從變成皇唐征稅總局之后,一切就變了,秘密處決是非法的,至少明面上是這樣的。

  倘若“三法司”介入,哪怕是給“三法司”一個面子,也不能扣動扳機,把聲音搞得很大。

  果然,這邊傳來了槍聲之后,圍墻內正在收攏俘虜的“三法司”官員頓時眉頭一皺,有個三品檢察官想要往外走,卻被同伴伸手攥了一下,同伴攥住了他的胳膊,雙眼盯著他看:“走火而已,很正常。”

  “走火?”

  三品檢察官看上去還很年輕,這樣人,在“三法司”之中并不少見,這是為數不多年輕人為主的強力部門。

  他們的熱血,他們的沖動,他們的年輕氣盛,都是“三法司”所需要的。

  “昝處長!”

  “走火!絕對走火!”

  穿著黑甲的昝隊長立刻小跑過來,然后指天發誓一般地說道,“外面可能有地雷,弟兄們都是比較緊張,抄著家伙手指頭一抖就會響,我保證,之后肯定沒有這樣的動靜。”

  “哼!”

  那位三品檢察官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看了看大門,看到那挺機槍,嘆了口氣。

  等昝隊長走開之后,同伴這才道:“現在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錢局長這一次,肯定會入閣的。”

  “他們太狠了!”

  “慈不掌兵,義不掌財。這些,你都是懂的。”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

  雙目圓睜,同伴盯著他低吼道,“沒有!什么!可是!”

  說這句話的時候,那聲音就像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的一樣,充滿著怨憤,充滿著無窮無盡的怨憤。

  這種怨憤,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這個姓昝的,跟他祖宗一樣狠!”

  “夠了!我們是來辦案的!記住!你是三品檢察官,如果你還想晉升為二品大檢察官,你最好學會做事!”

  “學會做事?!你是說讓我看著圍墻外面那些傷員被滅活口?”

  “叛逆…當誅。”

  “他們是受蒙蔽的…”

  “叛逆!當誅!”說著,同伴用手指點著他的胸口,“你的身份,是中央檢察院三品檢察官,你的責任,是監察!你可以反貪官!你可以簽發逮捕令!你可以提起公訴!但你不能介入戰場!更不能介入你責任之外的一切!收起你的正義感!”

  三品檢察官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說不出來,他甚至知道,只要自己往大門口走,往外看去,就能看到那些稅警團的稅警們在干什么。

  一定是抽出了佩刀,一定是手中還帶著一條毛巾。

  毛巾,是用來捂嘴的。

  佩刀,是三百年不變的橫刀。

  讀書的時候,他也是有一把橫刀的…

  “嗚嗚嗚嗚嗚…”

  噗嗤!!!!!!

  開闊地的一條壕溝下,有個傷兵被人捂住了口鼻,發出了“嗚嗚”悲鳴聲,然而一切都是無用,任由他如何掙扎,甚至手指甲因為發力過度,在水泥邊沿上折斷,血肉在排水槽內壁上劃出四條平行線,依然…無用。

  殺死他的,是個中年稅警,手起刀落,干凈利索。

  心口,脖頸,橫刀想刺就刺,想切就切,輕松得很。

  “呵…”

  中年稅警喘了口氣,緩緩地直起了腰,雙目有些模糊,或許是感覺有點累,撐著腰向后仰著頭,大口大口地喘氣。

  這種感覺太壓抑了,實在是太壓抑了。

  不管是殺多少個豪族,不管是殺多少個海賊,他二十年來…都是這么過來的。

  殺了,也就是殺了。

  誰敢逃稅,按律當罰;負隅頑抗,按律當斬。

  僅此而已。

  可是現在,讓他這個老油條、老江湖,竟是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不適感。

  看著水槽中已經真的成為了一具尸體的“叛賊”、“暴徒”、“變民”還是什么其他稱呼,中年稅警認認真真的打量了起來。

  這是一個少年,或許十五六歲,或許十七八歲,撐死就是二十歲。

  如果二十歲…

  呼吸是如此的沉重,稅警想起了老家的妻兒,他的兒子,已經大二了,也是二十歲,或許跟這個水槽里的一樣大吧。

  呼吸真是變得沉重了。

  “王隊。”

  “王隊是不是累著了?”

  “王隊,喝點水,歇會兒。”

  “醫生!王隊有點脫力!”

  “王隊,是不是中暑?清涼油!”

  年輕的稅警趕緊掀開面罩,幫中年稅警扇風。

  “水。”

  中年稅警伸著手說道。

  “王隊,水!”

  水壺到了手中,中年稅警立刻“頓頓頓頓”往嘴里灌。

  只是牛飲鯨吞不到兩秒鐘,就見他猛地趴臥在水槽邊上狂吐。

  “嘔——”

  趴在那里狂吐的中年稅警,整個人都有點恍惚,他殺人如麻,手上的性命,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

  該死的不該死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甚至是不男不女的,他都殺過。

  可這一回,他吐了。

  屬下們以為他是中暑,但是他神智非常清楚,這不是中暑,不是。

  “嘔——”

  胃酸在瘋狂地分泌,嘔吐物濺得到處都是,胃酸上涌對食道的灼燒,那一剎那,眼淚橫流。

  沒人會覺得他的眼淚會是因為別的什么,嘔吐的時候,流眼淚,很正常。

  但是這一回,眼淚有點多。

  “嘔——”

  苦膽仿佛都要吐出來。

  “王隊!”

  “醫生!”

  “來了來了,來了!王隊長,不要亂動,我看看。”

  醫生的聲音傳來,中年稅警擺擺手,直接抹了把嘴,然后抄起水壺漱了漱口,直接道:“我沒事。”

  站起來之后,中年稅警揉了揉肚子,罵罵咧咧道:“他媽的,早上吃的腸粉有問題,要么是雞蛋壞的,要么是粉酸了。”

  “王隊,不要緊嗎?別是食物中毒。”

  “去你媽的,你小子咒老子,是想現在就上位啊?”

  “嘿嘿,王隊,精神了啊。”

  “走!干活兒!”

  中年稅警將面罩拉下,抄起橫刀,繼續搜羅著尸體,再次聽到了呻吟聲,他沒有任何猶豫,上去就是踩住了下巴,手起刀落,身首分離。

  嗤!!!!!

  血濺了一身,但中年稅警不以為意,就像是誤入羊群的狼,哪怕不吃,也得把羊一只只咬死。

  狼就是狼,狼是畜生,沒有人性,沒有憐憫。

  “王隊,大隊長他們那邊,咱們什么時候過去?聽說有肥羊啊。”

  “你急什么?在廣州,你還怕撈不著老婆本?”

  “嘿嘿…”年輕的稅警笑了笑,“我這不是著急嘛,我媽說了,今年必須相親,必須結婚。那哪兒成啊,我說我不干,我媽說除非我自己買了房子,那就隨我。”

  “‘老破小’一萬來塊能弄下來了啊,你一萬來塊沒有?”

  “一萬來塊的房子那怎么能襯托出我大唐精英的身份?你都說是‘老破小’了,那地方能是我住的?怎么地我也得弄個樓房啊。”

  “樓房那升降機你受得了?”

  “嘿嘿,最近好些個女明星,都是住的樓房,你說這要是,那啥了,是不是我就那啥了?”

  “你在想屁吃。”

  中年稅警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道,“你啊,還是老老實實就找個后勤部的吧。”

  “后勤部的都快被玩爛了,我找那些爛貨干什么?”

  “你他媽還挺能給老子整活兒啊,這話也就是在我這兒說,知道不?可別在外面顯擺你那張臭嘴!”

  “嘿嘿,那哪能吶,除了王隊這里,我哪兒都是老老實實斯斯文文的。我家里親戚,都說我為人斯文,像個安安靜靜的讀書公子。”

  “你他媽是真的夠壞的…”

  中年稅警嘆了口氣,進了稅警團,或者說,進入中央稅務總局的一線戰斗序列,就別想有正常人。

  要么是個正常的瘋狗,要么是個不正常的瘋狗。

  咻啪!

  聽到動靜之后,中年稅警和周圍的稅警,都是抬頭看去,看到了信號彈之后,中年稅警咧嘴一笑:“老慕容這會兒才發信號,真是夠磨蹭…”

  忽地,中年稅警臉色一變:“信號部隊!是紅色信號彈!”

  “老慕容中埋伏了!”

  嘀嘀!

  嘀嘀嘀嘀嘀嘀!!!!

  “集合——”

  “集合!!!!”

  “都他媽集合——”

  扯開嗓子在那里怒吼的稅警團軍官們不少,像中年稅警一樣的中下級軍官都是擊中了起來。

  而從圍墻中,沖出來的昝處長臉色鐵青:“怎么回事!”

  昝處長的胳膊上,有個袖章,袖章上面只有“特務”兩個字。

  “處長!出事兒了!”

  “老王,什么情況!”

  “紅色警報!”中年稅警指了個方向,“處長,你看地圖,這里!”

  “嗯?”

  昝處長一愣,旋即雙目圓睜:“水庫?!”

  老王點了點頭:“處長,做最壞的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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