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酬,還是增加了。
一開始王角還能撐得住,等到后來各種應酬撲面而來,王角這才發現,事情可沒有那么簡單。
除了有人想拍錢老漢馬屁之外,類似王角身后紀天霞、藍彩仕這種官商新貴,都是許多蒼龍道土豪們的追逐對象。
尤其是藍彩仕,因為之前殺龍港的義務教育推動,招牌教育界、文化界大佬是“甫里先生”陸龜蒙,而陸龜蒙很少出來活動,畢竟,陸老先生長期鍛煉身體,愛好運動,這也是情有可原。
于是乎,“甫里先生”的私人秘書藍彩仕,就成了他的全權代表。
藍彩仕的一言一行,都能傳達陸龜蒙的態度。
很快,藍彩仕就在殺龍港本地混得有頭有臉,跟原殺龍港第一工讀學校校長王九月,還有北蒼省行署官邸秘書辦公室主任李齊旺,關系都極為密切。
再加上江湖傳說,本地“金菊書屋”的一個精英,是他的學弟,這就更是讓蒼龍道的土豪們,想要大力投資這種背景大、實力強的后起之秀。
混了臉熟之后,在夏天最狂躁的時節,藍彩仕終于在一場給王角辦的“慶功宴”上,透露出自己要競選殺龍港本地選人的意思。
連續幾次宴會,藍彩仕或真或假地這般說,更是吸引了大量西港富豪,以及東港那些曾經的官場親眷。
“先生,那個藍彩仕,正式表態要競選殺龍港本地的進奏院選人。”
“你知道他什么時候把戶籍轉過來的嗎?”
“什么時候?”
“三月份就轉了。”
“蛤?!”
王角頓時驚了,藍彩仕這貨的手腳,不慢啊。
給錢老漢榨了一些甘蔗汁,冰鎮之后遞了過去,錢鏢拿著習慣喝了一口,很是舒服吸哈了口氣,然后背靠著枕頭:“之前‘海賊登陸’事件,正好給了一個理由,讓殺龍港重新置縣設州。”
層級上來說,殺龍港就相當于北蒼省的治所、首府,只是蒼龍道比較特殊,大量的船只從這里通過,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中央對這一塊“利潤”,是不可能直接甩給地方的。
所以幾十年前搞了個“沙縣”之后,就不了了之,當然后續也不是沒有鬧出亂子來,在稅項上,地方稅幾乎等于說就是沒有,唯有殺龍港繁榮昌盛起來。
但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心在置縣的基礎有了,人們也希望有個統一的安定的生活工作環境,分歧大概就是誰來布置這個環境。
錢老漢看似扯得比較遠,實則問題直接拿捏到了本質核心,所以話鋒一轉,便問王角:“藍彩仕吹風了幾次?”
“之前‘狀頭宴’搞了幾回,西港那些富戶,都對他非常感興趣。”
“為什么?”
“因為他說要在西港設置一個西港中學,還有青龍鄉,也設置一個中學。”
“看來,他的競選口號,就是教育?”
“也不全是這個,還說要籌備一個教育文化委員會。”
“這兩件事情,雖然可以拿在一起說,但不可能對西港那些肥豬說委員會的事情。這個委員會,他是在哪個宴會上提起的?”
“崇崗鎮?”
“有誰參加,還記得嗎?”
“呃…不記得,不過都好像挺拽的。還有杜家、李家的人。”
王角口中的杜家、李家,是“南海四大家族”的杜正倫、李景仁之后,在南海的不同地區,有著非同小可的影響力。
“感興趣的人多嗎?我是說杜家、李家的人。”
“挺多的,還有廣州人,好幾個女的都來打聽。”
“廣州人?”
“對。”
“確定?”
“確定。”
見王角很肯定的樣子,錢老漢便微微點頭,“那么這個委員會,不出意外會是豪門的人過來鍍金。”
“鍍金?”
“這個教育文化委員會,其實有很多種玩法,只說撈錢的話,就很簡單了,可以定個規則,比如說情色小說一縷不準行銷。那么問題來了,情色不情色,誰來界定?這時候教育文化委員會,就可以充當臨時的裁判。”
“到時候給錢的就合法合規,不給錢的就取締?”
“不錯。當然沒可能這么粗暴簡單,但大體上,也就如此。”
錢鏢說罷,又道,“錢財都是小事,重點在于履歷。廣州馮、冼兩家的子弟,只要是精英,都是讀過大學的,高學歷本就優勢極大,此時又在海外刷一層‘有功教化’履歷,堪比佛門金身啊。”
略微感慨地嘆了口氣,錢老漢沉默了一會兒,才對王角道:“倘使嶺南出現一些空缺,以他們的履歷,空降任何一個州縣,都是主抓教育的實權官員。”
“臥槽…”
王角突然覺得,這隱晦的操作,他當時在宴會怎么就沒發現呢?
自己盡在那里吃大龍蝦了!
還琢磨著多帶幾只大龍蝦回去當夜宵!
自己真是個廢物啊!
“一般州縣的底層官吏,未必能查到空降的頂頭上司是什么來歷,但只要一看曾經在蒼龍道附近的北蒼省首府,有過如此驚人業績,再加上國朝皇命欽定幾所大學的求學經歷,他們只會認為,這位空降來的頂頭上司,是能力過人。”
“當然,說只會認為,不過是笑談,但大體上,還是會認為,這是能力實力到了,才有了門路。”
臥槽…
王角感覺自己有點懵,尋思著這操作怎么那么有既視感呢。
也怪他自己,以前當保安的時候,天天看富婆開豪車進進出出,盡顧著看豪車看富婆了,就是沒看車里還有沒有別的小狼狗啥的。
“這個藍彩仕,有人指點啊。”
錢老漢感慨一聲,又道,“他雖說是廣西藍家的,但并非正宗高門,到他這一代,還能操持幾畝薄田,就算是不錯了。軍功之后,有三代好處,也就差不多了。他能走出廣西,看似大膽,實則心細。”
略微點評了一下藍彩仕,錢老漢提醒了一下還在懵逼的王角,“阿角,你須記住,現在你跟藍彩仕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當上殺龍港進奏院選人之前,跟你一條船上的。”
那可不是一條船上的,爺的《門房秦大郎》還要賣到京城去呢。
想到這里,他就有點糾結,自己這大學,要不要去京城呢?
離殺龍港這么遠,感覺有點害怕啊。
萬一到時候去了京城,同學們都跟他打聽“南海角先生”長啥樣,這就很尷尬啊。
“這幾天,你最好幫藍彩仕想幾句有感染力的話,方便他在演講的時候抄氣氛。”
“蛤?!先生,讓我來?”
“這也是讓藍彩仕競選成功之后,只要一說類似的話,就要想起你的作用。”
“呃…那好吧。”
王角尋思著,這樣的話,貌似也不是很好找啊。
難不成來一句“蒼龍道雖大,但是身后就是殺龍港”?
這尼瑪海賊都跑了,亂黨也躲了,這話現在說,好像有點不合適。
至于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那樣的騷話,三百年前有個叫李奉誡的就說了,這就離譜好么。
一開始還以為李奉誡是穿越的,后來才發現,這李奉誡,怕不是穿越者老前輩的小老弟。
思來想去,王角想起穿越前做保安時候,有個小富婆說的話,好像挺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