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媽,姑父這也太嚇人了吧!”
“三兒,三兒!”
“怎么了哥?”
“扶、扶我,我現在腿軟…”
蕭家子弟一個個都是驚魂未定,看到王角那淡然自若的神情之后,頓時叫道:“姐夫,您可真是帶種的!”
沖王角比劃了一個大拇哥,蕭家老二此刻還是一臉的灰敗,剛才劉億連開幾槍,直接報銷了幾個“海賊”,那氣勢,極盡兇殘。
這樣的沖擊力,超出了蕭家子弟能夠承受的心理上限。
“幾位兄弟,有個事情我倒是好奇…”
王角完全跟個沒事兒人一樣,然后開口問道,“這‘海賊’…遼西、河北有嗎?”
“…”
“…”
這風馬牛不相及的提問,別說是蕭家子弟了,就是湯云飛,也是臉色發白的同時,一臉活見鬼地瞪著王角。
此時,湯云飛才發現,王角不但冷靜,而且似乎還在琢磨別的事情,條理清晰不說,更是目的分明,即便自己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每臨大事有靜氣!
讀書的時候,湯云飛想起自家先生皮日休對他的囑咐,他平日里,便是這般鎮定自若的。
奈何,這一回,真是亂了陣腳。
先是突然冒出來的紀天霞,這位老師兄真不是個東西!
緊接著突然鬧海賊,規模還非常的大,反正他印象中,這可能是他聽說過,最大的一次。
然而這一波水陸并進的海賊鬧事,卻像是中了魔法一樣,旋即而滅。
連朱雀街都沒有受到什么沖擊,最后見了血,還是“耶律阿保機”親自動手給“海賊”挨個兒放血。
如此跌宕起伏,再想讓他穩得住…他才二十多歲,不是七老八十好嗎?
二十多歲就狂霸酷拽叼炸天的,翻開皇唐天朝的三百多年歷史,就那么幾號人。
此刻,看到以往一向是個“鐵憨憨”的王大郎,竟然如此的冷靜沉著,當真是把湯云飛給嚇住了。
因為這擺明了,平日里的王大郎,那就是裝出來的“鐵憨憨”,是給他看的人設啊。
此時此刻,方顯本色!
湯云飛內心驚嘆:難怪錢老鬼收他當弟子!
車廂內的氣氛就是這樣,剛才還各種忐忑,因為王角的鎮定,反倒是大家伙都放松下來,幾個蕭家小哥兒便對王角道:“姐夫不知道么?這些個海賊,只要是臨海的地方,那都是有的。”
“姐夫別看遼東苦寒,我小的時候,還鬧過一次‘斧頭幫’,那場面…好家伙,聽說是了五六千人,那時候姑父也跟著去彈壓了,立了大功。”
“‘斧頭幫’?”
“就是山里砍木頭的,也不知怎地,好像是誰家欠了工錢,然后又死了人還是怎么地,總之,之后好幾千伐木工,就抄了家伙作反。遼東二十幾個大老板,都被砍了腦袋,老板娘被扒光了,就在大街上輪唔唔唔…”
“咳嗯!”
蕭家大哥一把捂住了多嘴弟弟的嘴,然后對王角道,“妹夫,其實那也不是什么海賊,就是山里的苦哈哈鬧事,后來不是巧了么,東瀛省有個‘白楊氏’,出了叛逆,就在黑水口搞事,那陣子鬧騰得可以厲害了。”
聽了這番描述,王角忽地想起來,劉澈仿佛也提起過,以前在黑水就是個苦差事,原本他想著,最苦不過是天寒地凍,可按照皇唐天朝現在的生產力,給他們這群知識分子一口熱的,那還真不難。
可現在聽了蕭家兄弟對過去一些事情的只言片語,王角頓時明白過來,這其中怕不是還有戰天斗地之外的故事。
“斧頭幫…”
“對,就叫斧頭幫!”
蕭家小弟顯然是喜歡賣弄的,興沖沖地跟王角說道,“‘世忠社’跟‘斧頭幫’的梁子,那是血海深仇,無解。反正‘斧頭幫’后來在遼河都絕跡了。瀚海公主府南邊兒有個廣場,那時候一口氣吊死了一百多個…”
“臥槽…”
“姐夫,這‘斧頭幫’后來就跟‘白楊氏’搞在一起。所以姐夫你問遼西有沒有海賊,硬要說有,其實也算是有。”
王角聽了這些許的來龍去脈,頓時覺得,這要是不實地走一遭,當真是很難感受一番當地的風土人情。
就算是在殺龍港,就在這里,王角想起錢老漢跟他聊起過“亂黨”的事情,也聊過“保皇黨”的事情,這些個雜七雜八的勢力,其實在南海地區,還頗有民間基礎。
說一千道一萬,講白了,這就是穿越前教科書上最簡單最粗暴最直白的一句話。
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
原本他在“寶珠椰子飯”打工,做一個勤勞快樂的打工人,見慣了那些碼頭上討生活的人,可從未走進過他們的生活。
他想著的,從來都是從糟糕的生存環境中出人頭地,改善生活,改善人生。
然而,此時再回想起來,他在“寶珠椰子飯”殺魚的那個工作,對很多人來說,已經是非常的不錯。
因為,至少他有一份工作。
每天晚上入睡,頭頂還有一片遮風避雨的瓦片。
哪怕瓦楞之間有著黃豆綠豆大小的漏雨小眼兒,哪怕每天的魚腥味讓人幾欲作嘔,但這并非是最糟糕的人生。
“幾位兄弟,多嘴再問一句。”
王角神色淡然,又問道,“這長安、洛陽之間,有海賊嗎?”
“…”
“…”
要不是知道這貨馬上就要娶了蕭家姑娘,蕭家小子們肯定都要懷疑,這貨是不是打算下海做無本買賣了。
打聽這么細致干什么?是要摸一摸各地的行情不成?
“我說…姐夫,咱們能不關心海賊嗎?這都鬧了這么久了,有口吃的沒?”
“也是,先吃飯。”
說罷,王角邀著眾人,直接出了車廂,車廂門正對著朱雀街豪宅的大門,這偌大的豪宅,當真是個牌面,豎在這里,整個殺龍港,成千上萬的人,幾輩子都掙不來這樣的家底。
這可是面臨朱雀街的豪宅,牌面。
如此的牌面,如此的街道,在那下坡的一頭,一地的鮮血,似污水一般,或是流入排污渠,或是順坡而下,在街面上,滑出了長長的一道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