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老子以后怎么直視錢老漢?!
王角不是不知道錢老漢生猛,但要是像金飛山所說,那生猛的有點過分啊。
“你娃兒就個憨包,自家老師吃不吃素,你心里邊兒沒得數嘜?”
小白眼兒翻得飛快,金飛山那是相當的鄙視。
“你有數,你有數你怎么落在老子手里了?”
“你!”
一招反殺,當時就戳到了金飛山的痛處,要說運氣不好,其實已經夠好了,當時劉德光搜山,她和王國溜到新一中,絕對是大吉大利。
又在新一中攔住了一個學生娃和一個老保安,那更是喜上加喜。
可偏偏就是這個學生娃有問題。
看著就是個十七八歲不牢靠的模樣,結果陰得很,她和王國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你什么你?老子這叫福星高照,你個喪家母犬懂個雞兒。”
“你…”金飛山頓時又羞又怒,扭了扭身子,摟著蕭溫發嗲,“夫人~~你看他辣個樣子嘛~~”
“去去去,一邊去。這是你老婆還是我老婆,成天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女娃兒家摟摟抱抱咋子嘛,你還管到起!”
“你給我爬開。”
瞪了一眼金飛山,王角心中尋了個由頭,直接對蕭溫道,“娘子,家里的兄弟,也可以過來做事。總比閑著強。”
“做什么事兒?”
“閣樓啊,紀行長這次過來,是帶著資金的。”
“讓他們幫閣樓?”
“對啊。”
“那為什么不是花季雨季?”
“…”
臉皮一抖,王角斜眼看著眼神飄忽的金飛山,見這臭婆娘躲躲閃閃,顯然是把許多事情都交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王角小聲道:“娘子,這花季雨季,早晚都是要脫手的。我打算時機一到,就轉給黑窩仔…就是黑金,然后再拿一部分股份出來,給賴堅毅他們。”
“時機一到?”
蕭溫有點不解。
“這不是馬上就要大考了嘛,考完之后,我成績只要過得去,就可以去讀大學。他們能考上大學的,當然不用管,也不用想著入股。可要是考不上的,那就留在殺龍港,繼續做花季雨季,人情關系,總算還是留著的。”
“那…我兄弟他們,能…能入股嗎?”
“嗯?”
王角一愣,眨了眨眼,見蕭溫一臉嬌羞,還是有些納悶地問道,“娘子,這到底是有些上不得臺面,大哥們做這個,會不會對蕭家的聲譽,有影響?”
“我們家哪有什么聲譽,快別提這個了。”
想起這個,蕭溫心頭又泛起了自卑,她仔細地跟王角一對比,發現整個蕭家,居然都不如王角一個人白手起家。
王角是真的白手起家,底子非常干凈,這一點好查的很,他一開始就是在“寶珠椰子飯”殺魚,碼頭上都知道他,因為他殺魚的速度、效率非常高。
也正是因為如此,王角“發跡”之后,才讓人嘖嘖稱贊。
跟王角一樣屬于底層,還能通過正道起來的,基本沒有。
舉凡有點家業的,無一例外,多多少少都是跟車船店腳牙有點關系,要不然就是跟營造土木或者跑腿打行有關。
尤其是“打行”,就是幫人助陣的嘍啰做派,底層流氓靠這個起家的,不計其數,各大字頭壯聲勢的時候,也多是拉上千幾百號人,其中一半都是外圍成員,而這些人,就是兼職“打行”。
底層人的出路,就是這么崎嶇、逼仄又兇險黑暗,像王角這樣走堂堂正道的,殺龍港這一百多年來,真的就這么一個。
碼頭上那些苦工腳力都與有榮焉,不是說笑的,是真的感覺自己人里頭,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而且王角在碼頭底層人家中的無形影響力,也讓剛到殺龍港的蕭家人感覺到震驚,幾乎就是全方位無死角的榜樣。
畢竟,你看“大角仔”殺魚的時候認真殺魚,念書的時候認真念書,能上也能下,你們這些一回家就知道吃飯的撲街,能不能有點上進心?
更讓人羨慕的是,“大角仔”發達之后,也沒忘記回饋自己人。
“寶珠椰子飯”改頭換面,直接另起一棟大酒樓,這簡直是羨煞人也。
于是種種名聲,也就越發地響亮,不但響亮,且還都是美名。
只是對蕭家人來說,這就有點壓力了,尤其是蕭溫,之前在“沙縣大酒店”的時候倒還好,畢竟還有杜大姐從中調和,旁人也只會說是小蕭好眼力,居然一把就攥住了角仔這只金龜婿。
可到了婦幼保健局,那就是另外一種畫風。
輿論上就一種讓人無力吐槽的風格,那就是——酸。
總之就是編排,什么出賣色相都是小事,連奉子成婚這種屁話都在流轉,更是有人攛掇著跟她打個招呼,說是要希望她幫忙做個中人,聯系一下“殺魚神童”,一起去吃個飯什么的…
完全沒把她放在眼里。
盡管蕭溫操持家務好些年,也吃過好些個苦頭,可這種言語上的刺痛,還是頭一回讓她這么壓力山大。
她本該從父親兄弟那里,得到哪怕一點點感謝,至于說關懷,她大概是已經不指望了。
只是萬萬沒想到,等來的卻是親爹那簡直不像人說出來的話,幫她找了一個幫手,以后家宅平安?
金飛山是錢鏢定的,她沒辦法,實力不如人,只能低頭。
可自己的親爹,居然也來這一出,她簡直怒不可遏,卻又只能把怒氣生吞,然后來找王角。
來的時候,勇氣是自己的,但此刻,王角提到了蕭家的聲譽,她陡然又回歸到了現實,于是羞愧到無以復加,累加起來的自卑,讓她不敢抬頭,甚至恨不得沒有這回事,或者從來沒有遇到過王角。
一切回歸到過去的艱苦、卑微,或許也要更舒服一些。
“娘子要是不介意,那我就去找幾位舅兄商量一下,到時候,就讓黑窩仔跟他們聯系。”
“會…會不會影響到大郎的前程?”
“我片葉不沾身的。”
“…”
“…”
話其實沒問題的,但金飛山和蕭溫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覷之后,頓時覺得眼前這男人,是不是話里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