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停在河東省電視臺大樓下。
譚越推開車門,抬腿走下來,和大門口的保安招呼了一聲,就直接進了電視臺大樓。
“瞧,譚老師越來越帥了!”
“我瞅著氣質也越來越靚了,走起路來昂首挺胸,嘖嘖嘖,難怪好多人都喜歡他。”
“關鍵是他一點架子都沒有啊,這么大的腕,還坐出租車上下班,多親民啊。”
“對啊對啊。”
“后天好像是要給《吐槽大會》開表彰大會吧?”
“是啊,怎么了?”
“我尋思到時候你能不能替我站會兒崗,我想去看看熱鬧。”
“做你的春秋大夢吧,我特么還想去呢。”
年底,工作基本都收尾的差不多了,同事們這幾天也比較清閑,沒事兒就聊聊熱鬧、八卦。
“后天是《吐槽大會》的表彰大會啊,真羨慕,咱們臺里可還沒有哪個節目組能有這么大的殊榮呢,一年的最后一天來開表彰大會。”
“也是因為《吐槽大會》的成績太突出了,你換誰來都得給人家開表彰大會,要不是有《吐槽大會》在,你以為咱們現在的田臺長能這么輕松就上位?起碼不會這么容易。”
“也對哦,以前咱們臺在這么多電視臺里根本就沒什么亮眼的地方,現在直接超過了湘南電視臺、漸江電視臺,絕對是榮耀百分百了。”
“羨慕《吐槽大會》的人,尤其是譚老師,絕對是這次表彰大會的主角。”
“我這輩子沒服過幾個人,譚老師算其中之一,才華、能力都是頂尖的,關鍵人還這么年輕,以后在咱們電視行業里,肯定又是一尊了不得的大牛。”
“像譚老師這種人物,在哪里都是塊寶,以前尹臺長喜歡他,現在田臺長上位了,肯定也得捧著他。”
“呵呵,這你可就猜錯了。”
“啊?什么猜錯了?”
“還能是什么,田臺長捧著譚老師唄,他們兩個可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和諧哦。”
“臥槽,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內幕?快跟我說說。”
“那不行,不能給你說,想知道你自己打聽去,反正我不說。”
“那你不說就說明你在撒謊,譚老師這么優秀的人才,田臺長怎么可能不捧著他?”
“你不用激我,我又不傻,這種話我肯定是不說的。”
茶水間,卡座里。
兩個相熟的同事各自接了一杯熱飲,坐在卡座里面閑聊說話。
“老王,昨天正華珠寶宴會上發生的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啊,怎么了?”
“你想知道嗎?跟田臺長和《吐槽大會》的那個譚老師有關。”
“哦豁,肯定想知道,快說快說。”
“嘖嘖嘖,也就是咱們兩個關系好,要是其他人,我肯定不會說的,不過我說這個話,也只是在這個卡座里,出了這個卡座我可不認。”
“那當然了,我又不是什么大嘴巴亂說話的人,告訴我,我指定不去外面亂吵吵。”
“昨天晚上,譚老師和田臺長的女兒還有咱們臺的林啟封林老師鬧翻了,吵的好兇的…”
“我去,真的假的?譚老師這么剛的嗎?連臺長的女兒都敢罵。”
“昨天晚上珠寶宴會上可是有好多人都在場的,肯定假不了,對譚老師確實刮目相看,有才華有能力的人就是底氣硬,佩服!”
“沒想到譚老師看著和和氣氣的,一副對誰都很溫柔的樣子,居然這么硬氣,難怪有人說越有才華的人越有底氣。”
“唉,我對譚老師確實佩服,但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真不敢相信,咱們田臺長居然私下找過譚老師,誰不知道林啟封就是他的女婿,這不是以權謀私嘛,這次要不是被披露出來,還不知道以后他會做什么呢。”
“不至于吧,田臺長不是那種人吧,他以前做副臺長的時候,可是很穩重的。”
“呵呵,什么叫老謀深算?再說他現在可是臺里的一把手了,上頭沒人壓著了——”
“好了好了,別說了,晚上下班路上咱們慢慢說,在這里說,我特么總感覺有些心驚肉跳。”
河東省電視臺大樓,后門小巷子里。
兩個濟水市電視臺的男工作人員抽煙說話。
“小剛,我給你說個秘密吧。”
“什么秘密?”
“昨天晚上譚越老師和省臺臺長的女兒吵起來了。”
“呵呵,我還當什么事兒呢,我昨天晚上就知道了。”
“什么?你昨天晚上就知道了?”
“我混進了大佬群里,里面大佬們都在說這個事兒呢,好像還是那個臺長的女兒爆出來田臺長私下找過譚老師,嘖嘖,真是自爆了。”
濟水市,電視圈子里很多人都八卦了昨天晚上正華珠寶公司舉辦宴會上發生的事情。
譚越背著包,走進單位的時候,還感覺到不少人眼光的打量。
雖說對于這種注視他現在已經是習以為常了,畢竟在電視臺里也是風云人物,但今天打量他的目光確實格外有些多,而且…還怪怪的。
譚越挑了挑眉,走到自己工位上,剛把包放下,鄭光看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許諾就先站起身,臉色有些嚴肅,來到譚越面前,低聲道:“走,下去抽煙。”
譚越不想抽煙的,但看許諾表情有些凝重,應該是什么事情,把手機往兜里一揣,道:“走。”
兩個人一前一后的向外走去,不抽煙的鄭光也站起身,道:“我也去嘗嘗香煙的味道。”
譚越眉頭一皺,覺得事情并不簡單,肯定有貓膩。
果然,剛剛走到樓下,四下無人的時候,許諾就按耐不住道:“老譚,田文斌真的找過你要把主持人給林啟封?”
譚越一愣,正有些疑惑許諾怎么知道,但轉念一想,不就是昨天晚上那個田元主動開口說出來的嗎?
譚越點上一根煙,把之前田文斌為了把林啟封調到《吐槽大會》,讓高建找自己,以及把自己叫到辦公室去的事情給許諾、鄭光說了一下。
兩個人聽了臉色都不好看。
許諾怒道:“《吐槽大會》跟林啟封有個屁的關系,田文斌這事兒做的真不地道。”
鄭光向周圍看了看,對許諾打了一個眼色,道:“老許,你小聲點,讓人聽到不好。”
許諾不屑道:“勞資才不怕他,以前真是我錯看他了,還覺得他人不錯,原來是隱藏的深啊。”
譚越抬手拍了拍許諾的肩膀,輕輕笑道:“我說你們怎么一個個都比我還氣?林啟封來了也是搶我一個主持人罷了。”
許諾瞪眼道:“老譚,你說這話可不仗義啊。”
譚越笑道:“行,你仗義行了吧,不過你們也不用生氣,田臺長還是很講道理的,我沒同意,他也再沒提過這事兒,之所以不跟你們說,也是怕你們擔心嘛,你看現在可不就是嗎?”
掏出煙盒,遞給許諾一根,又捏出來一根看向鄭光,笑道:“怎么?老鄭你也抽煙了?”
鄭光連忙搖了搖頭,道:“不抽,剛才就是來問問你情況,隨口扯了一個幌子。”
譚越呵呵笑了笑,用火機把自己的煙點燃。
兩分鐘把煙抽完,三個人邊說話邊走回電視臺大樓。
三個人剛剛回到各自工位上坐下,就有總監辦公室的工作人員過來,通知譚越、鄭光過去一趟。
譚越嚼了一顆口香糖,散了一下煙味,就和鄭光一起前往總監辦公室。
咚咚咚。
“請進。”總監辦公室里,傳出姚崇的聲音。
譚越和鄭光推門走進去,總監姚崇正坐在辦公桌后面,看到譚越和鄭光,很快站了起來,帶著兩人到茶幾那邊分坐在兩側沙發上。
姚崇端起水壺,笑道:“剛才特意給你們沏了茶,應該差不多了,來嘗嘗。”
“謝謝總監。”
譚越和鄭光接過茶杯。
姚崇呵呵笑道:“上次給你們的藏紅花喝著怎么樣?那可是純種的藏地藏紅花,我托朋友也才弄過來三盒。”
鄭光點頭道:“好喝,喝完渾身暖洋洋的。”
譚越看了一眼鄭光,他還真不知道藏紅花還能有這功效,怕不是喝的熱水渾身暖洋洋的?
譚越輕咳一聲,道:“總監,我的那盒還沒拆。”
譚越以前倒是喝過藏紅花,但對姚崇極力推崇的這個純種藏紅花就有些搞不懂了,可能效果真的還不錯。
而且譚越也不喜歡喝這玩意兒,他打算拿回去當做禮物送給嫂子,安暖逢年過節都會拿很多東西去看自己父母,以前原主眼里都是齊雪,人情往來這方面就疏忽了,或許安暖不計較這些東西,但譚越現在該做的還是要做。
姚崇點了點頭,道:“回頭慢慢嘗一嘗,一次不要放太多了,一小捏就行。”
說完姚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才道:“譚老師,鄭導,還有件事要通知你們一下。”
姚崇說話的時候,臉色有些僵硬不自然。
譚越道:“什么事?總監。”
鄭光也看向姚崇,他也看出了姚崇有些為難的樣子,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讓衛視總監都覺得棘手。
姚崇嘆了口氣,道:“是這樣的,經過臺領導的考慮,覺得譚老師現在既擔任節目的總策劃,又擔任主持人,一心兩用,自己壓力大,對節目的長久發展也不太好,所以臺里決定,以后譚老師專門負責《吐槽大會》的整體策劃事宜,主持人由《每日談》原主持人林啟封擔任,《每日談》那邊,也會有其他主持人接手。”
“譚老師,鄭導,這也說明臺領導對咱們《吐槽大會》的重視嘛,你們覺得怎么樣?”
姚崇說完,輕輕出了一口氣。
以前他還真是沒想到,這個田文斌真特么的是個老狐貍,知人知面不知心。
把這種得罪人的活兒交到自己手里,也虧他想得出來。
姚崇看著對面臉色都不好看的譚越、鄭光二人,心里也有些打鼓。
他在河東衛視干了這么多年,都沒見過收視率破二的節目,而《吐槽大會》不光是收視率破三了,還登上了全國綜藝節目收視率冠軍的寶座,已經連續幾期了,漸江電視臺的《猛男》被壓的沒有一點脾氣。
這一切,幾乎都是出自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之手。
姚崇不禁在心里暗罵田文斌昏了腦袋,現在明明應該以籠絡住譚越為主的,偏偏還要制造矛盾,要是放在以前,姚崇肯定桌子一拍,找到尹良軍那里告田文斌一狀,但現在不行了啊。
譚越面色微沉,雙眉緊皺,昨天晚上他還在想,田文斌短時間不會對付自己,一個是他覺得還算了解這位田代臺長的性格脾氣,不是那種眼光狹窄、任人唯親的人。另一個則是現在《吐槽大會》發展的勢頭一片向好,河東省電視臺需要《吐槽大會》,也需要他譚越,田文斌不會怎么著他。
但現在真的有些打臉了,第二天田文斌的報復就來了啊。
“這不好吧,總監,我們《吐槽大會》現在發展的挺好,為什么突然插進來一個人啊?萬一林啟封和我們節目組磨合的不好,對《吐槽大會》也不是一件好事。”
鄭光不滿抱怨道。
姚崇苦笑,他有心想要把事兒都推到田文斌身上,但也只能是想一想了,田文斌今時不同往日,省臺的臺長啊,即使他是衛視總監,也怕臺長給他穿小鞋。
面對譚越和鄭光的咄咄逼視,姚崇一時間也感覺腦袋大了不少。
譚越深吸一口氣,道:“老鄭,這是臺領導的決定,咱們別為難總監了,我去找臺長問一問吧。”
說著,譚越就站起來,轉身要向外走。
他現在心里就是惱火和不爽,想要當面和田文斌問個清楚。
《吐槽大會》能有現在的成績,譚越自問自己算是一大功臣,雖說聽臺里安排是工作人員的準則,但被摘了桃子,譚越這口氣卻難以咽下去。
去找田文斌不為讓他改掉決定,就是為了給自己出口氣。
“等等,”姚崇出聲喊住譚越,“田臺長現在不在臺里。”
譚越道:“他在哪里?”
姚崇想了一下,開口道:“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