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道:“既然干這個,就要有這個覺悟嘛。”
看著陳振,小劉又是一副語重心長:“尤其是你,陳振,你真的太沖動了,像昨天在酒吧,你還敢動手打人,她這種人,除非不沾海洛因,一旦沾上,患病的幾率更大,王隊都給你說過,干咱們這行,首先要懂得保護自己,這涉及到方方面面的。”
陳振沒說話。
小劉又覺得說過頭了。
“不好意思啊,我沒有輕侮誰的意思,你那同學呢,聽說接頭人的線報是她給的?”
陳振只能模糊其辭:“算是吧,但她要求嚴格保密,可結案的時候,我是不是要寫進材料里?”
小劉道:“材料肯定是要寫的,但你線人要求保密的話,你可以不透露她的身份,取個代號代替,還要去建立特情檔案,找刑大大隊長簽字。”
陳振主攻的治安專業,對這些是真沒接觸過。
順勢問道:“特情檔案,是怎么回事啊?”
換上夏東升盯梢,小劉說道:“這要看你辦什么案件,如果是追蹤軟性毒品,抓捕了吸毒人員,讓他供出毒販就比較簡單,最好筆錄材料就可以了。”
“如果你發展刑事特情,就要無比嚴格了,特情姓名,年齡,家庭住址,以往的身份背景,都需要調查清楚,制作好特情表格,找大隊長簽字,之后的檔案自己保管,成為了一名歸檔特情,就與警方形成一種契約關系,有相應的法律救濟和契約救濟,如果犯了事,會有一定的量刑減免。”
“然后呢,每年都要上報,這個線人提供了什么線索,破獲了哪些案件,可以向上級申請特情金費,你這個案子都能申請,估計幾百塊吧。”
陳振忙問:“那還要她同意才行了?”
“當然啊。”
“可我線人身份特殊,她不愿意暴露啊。”
小劉道:“沒事的,只有大隊長知道,他也不會留底,你以后用代號就可以了。”
陳振道:“那所里的領導問起來,我怎么說?我說這個案子的話。”
小劉道:“你不想說,就不說啊,每個特情人員,都捏在自己手里,哪怕是局長來了,原則上講,你都可以不說。”
小劉又補一句:“當然了,你不建檔,金費肯定就沒了。”
陳振放下心來,又問:“她如果,再向我提供價值很大的線索,破獲重大案件,也可以不說?”
小劉道:“當然可以了,匿名舉報嘛,怎么,你想好好發展這個線人?”
陳振點頭道:“是有這個想法。”
小劉道:“可以的,這種人,她線索來源很廣,發展好了對咱們是很大的幫助,但你要搞明白,你只能暗地里保她追龍,她要是掃黃被抓,也保不了的。”
夏東升在旁邊拉了一把:“別聊了,人出來了。”
兩人一驚,迅速歸位。
小劉看了一眼,兩人結伴從樓道出現。
捏著喉麥:“王隊王隊,3組匯報,發現2號目標,已經從魚餌家里出來了,往水產市場方向前進。”
“收到,帶著你的人,放棄天臺,卡好路口蹲人,張老三要是回來,攔住他,最好是控制起來,注意好個人防護。”
聽到控制起來,三個人都不怎么淡定了。
小劉從工具箱里,拿出三幅橡膠手套。
“只有這個了,將就著用吧。”
夏東升爛著臉道:“早知道我穿件長袖了。”
陳振接過,就在天臺上轉了起來,撿了拖把棍子捏在手里。
“你拿這個干嘛?”小劉問。
陳振在手里掂了掂,他是監聽了一段的,不像小劉他們一無所知。
“看情況,不合適我一棍子敲暈了帶回去。”
夏東升:“嗯,這個辦法好,我也去找一根。”
小劉居然也頗為贊同,“但注意點,可千萬別敲出問題。”
王宏偉的車,守在水產市場門口。
張老三到還老實,打個出租車把人送走,另一輛車悄悄跟上,王宏偉摔門走了下來。
到張老三面前站住,一手指過去:“你很不錯,跟我耍花招是吧,你到底想什么了?上車。”
張老三悶頭上車,后排的韓博和付浩直接跳下車來。
王宏偉關上車門,打著車,便往萬安所的方向開去,也不管下車的韓博和付浩。
“說,你要什么條件。”
張老三道:“低保戶,再加兩萬。”
王宏偉笑了:“真不講規矩了,我哪給你找這么多錢?”
“人,我給你們釣出來了,連上線一起,兩條貨一起拿下,總共20萬,你本來就該給我1萬,加工廠1萬,我要得不過份吧。”
王宏偉怒道:“屁的兩萬,說好了半條,你自作主張改成兩條,誰給你的權力,我賣命干一年,還不如你干一天?就算半條5萬的行情,我最多給你報下來3000。”
張老三異常淡定,把頭別到一邊。
王宏偉捏著喉麥:“2組,3組,收隊,去接頭人樓下尋找點位,做好24小時盯梢的準備。”
將人帶回萬安所,林志恒辦公室。
禁大一中隊,中隊長宋承禾,已經在辦公室里等著了。
一見面也是老熟人。
宋承禾一看張老三這狀況,站了起來。
“咋搞的,痔瘡都長臉上了?”
張老三呵呵一笑,“你屁股才長臉上了。”
“你個臭小子,欠收拾是吧。”
林志恒對王宏偉揮揮手,關上辦公室的門。
宋承禾絲毫不顧及張老三的病情,用手牽著張老三的袖子,左右看了一遍,也忍不住心酸:“到底咋整的,怎么搞成這幅德性?”
張老三道:“6月份拍片,肺部占位,惡性腫瘤全身轉移。”
指了指額頭:“已經轉移到頭骨了,最多還有三四個月,折磨啊,活不長了。”
宋承禾眼神怔住,在張老三肩頭上拍了拍,雙手用力,將他按在椅子上。
“那還在外面跑什么跑,不住院,你扛得住?”
張老三道:“還好了,每天兩針曲馬多,我自己能搞得到。”
宋承禾坐下來看著他,“曲馬多,怕是海洛因吧?”
張老三攏著手咳嗽兩聲:“你覺得,我不嫌死得快,還會打海洛因?”
宋承禾道:“那就好,你始終要記得,你當初是怎么答應我的。”
張老三:“我一直記得好吧。”
林志恒遞了根煙過來:“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負擔,你母親的事,我們一直在為你申請,規則是鐵的,她的戶口不在這里,也從沒買過社保,違背不了,我剛才和宋隊商量了一下,你母親每個月1000的敬老費用,由我們案偵二隊9名干警,宋隊長一中隊16名干警共同負擔,每個人頭40塊錢,今后由我們包了。”
“另外,你母親每年的新農合保險,我們已經聯系人去你老家幫忙辦理,每年只需要120塊錢保費,這個包在我的身上,在城市能報70%,剩下的30%,我會盡我所能,在所里,乃至分局,為你募捐。”
宋承禾說:“對,也算我宋承禾一份,一中隊一份。”
張老三渾身一顫,人就像失了魂一樣,這么鋼條漢子,眼淚牽著線的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