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辦案,就牽連出大案。
說不緊張是假的。
黃圖坤換了身干凈衣服,蹲在對面的馬路牙子上,一雙眼鬼鬼祟祟,看到陳振依然蹲著。
陳振在樓梯口停了下來,裝著打電話,觀察了一下周圍情況。
管他有沒有用,反正小心無大錯。
兩分鐘后,確定沒什么可疑發現,對黃圖坤打個眼色,轉身上樓。
黃圖坤跟著上來,陳振也不說話,領到座位上,把他讓進了靠窗的位置,還像模像樣的問了句:“沒人吊著吧?”
黃圖坤這人,果然是根老油條。
“沒,給我來杯花毛峰。”
“呵,你還挺講究。”陳振起身,到吧臺給他要了杯檸檬水過來:“沒茶,你將就喝。”
黃圖坤捧著杯子一口喝干,露出個傻乎乎的笑臉:“別嘛,我買單,想喝什么隨便點。”
李晟問道:“你說沈長進什么事?”
黃圖坤回道:“他偷車,你知道么?”
“偷車?”李晟奇道:“他會偷車?”
黃圖坤點頭:“嗯,剛學的,手腳還不太干凈。”
李晟問道:“你怎么知道的?你確定么?他怎么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再怎么說,也是以前的老流氓,曾經還風光過,90年代就開上了桑塔納,這種人還是很好面子的,而這些所謂的社會人,向來以偷竊為恥,會淪落到偷車這種程度?
“我怎么知道的,你就別問了,拜托,拜托。”
黃圖坤再次作揖:“我可以向你保證,收臟這種事情,我是再也沒干了,可我總有耳風,我自己來都冒多大風險,他知道搞不好會殺了我,我不想連累別人。”
李晟問:“然后呢,他是單獨作案,還是有同伙?”
黃圖坤點頭:“有,而且是一群,白塔山有個叫張光輝的你知道不?”
李晟搖頭道:“不清楚,他是干什么的?”
“白塔山張光輝,老賊王了,搞入室盜竊的,你不知道?”黃圖坤睜著眼睛問。
“白塔山?”李晟想了一下:“好像有點印象,有前科么?”
黃圖坤搖頭:“這就不知道了,只聽人說他很厲害,可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李晟:“嗯,你繼續說。”
“我是聽人說的,你可一定要給我保密啊,不然被人知道我就慘了。”
“他們好像有輛面包車,還有七八個人,到處偷,而且抓賊。”
“抓賊?”陳振挺吃驚,插了一句。
李晟對他打個眼色,示意他別說話。
黃圖坤想起了什么,渾身打個哆嗦:“被他們抓住了往死里打,然后讓那些賊幫著偷,不偷就打,我有個認識的,被抓住了捆起來打,給打得半死,好在半夜跑了出來,太慘了。”
李晟雙眼一睜:“還說你不知道?”
盯著黃圖坤。
“既然你決定配合,就要說實話,這種人對你,對整個社會,沒有半點好處,你遮遮掩掩的算什么?”
“這已經是個涉黑團伙,性質極其惡劣,我們盡快的打掉他,也是對你的安全負責。”
“老實說,那個人叫什么名字?和你什么關系?”
說完又補一句。
這次語氣更加嚴厲。
“黃圖坤,別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你以前干什么的?需要我多說么?”
“你還不脫離以前的圈子,你這是害誰?你究竟要陷多深?你不想想你的老婆孩子?到時候去監獄里抱著你哭?”
毒品是萬惡之源。
這話,可不是危言聳聽。
它會讓人失去理智,癲狂,不可理喻,長期被毒品侵害,又失去經濟來源,就會形成所謂的犯罪圈,這些人反復作案,只為尋求那一絲快慰,而毒品的來源方面,又將這些人緊密的聯系起來,你找我,我找你,一旦踏入這個圈子,只會泥足深陷,越陷越深。
在長期失去經濟來源的情況下,這些人變得極其瘋狂,因為一兩塊錢的糾紛,就可以爆出惡性案件。
而小小的一輛臟物摩托車,對普通人來說,不值一提,不過幾百塊錢而已。
可對他們來說,尤其是毒癮犯了,這幾百塊可以要他們的命。
重視的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這些車輛的盜竊,屢禁不止。
作案手段也是日益張狂。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甚至你轉個身,就可能被偷走,而屢教屢犯的這種,一旦被抓,背后一牽連出來,大多數都有毒品的影響,一牽一籮筐。
類似賊抓賊這種事情,脅迫教唆他人犯罪,更是屢見不鮮。
然而,這些人的犯罪生涯都很短暫。
出來一個,打掉一個,出來一群,打掉一群。
每一個人民警察,對于打擊毒品犯罪,都是零容忍,絕不姑息。
黃圖坤埋著頭。
看得出,他心里仍在掙扎。
李晟厲聲道:“你還在沾,是不是非要吸死你才罷休?死不悔改?”
桌子一拍:“到時候你老婆孩子怎么辦?你告訴我,說。”
黃圖坤眼眶微微泛紅,也不知真被說動,還是他早有覺悟,吐出個名字:“廖健。”
李晟立刻接上:“上坪鄉,六隊四組的那個?”
黃圖坤點頭:“嗯,就是。”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他是你徒弟?”李晟問。
黃圖坤點頭承認。
廖健,才19歲,身高1米62的小個子,初中肄業,在外省打工時染上冰毒,后來返鄉,在黃圖坤手下學修摩托車。
這家伙修車沒學會,結果偷車卻學會了。
然后偷車,舊習復發,還結識了一群偷車賊,而黃圖坤也通過朋友染上惡習,師傅教會了徒弟,徒弟又反過來教壞師傅,兩人就竄通一氣,貪圖利潤,黃圖坤幫忙銷贓。
黃圖坤事發之后,廖健潛逃,一直還沒歸案,目前網上追逃,身上還有三起盜竊案在掛著。
還一直在找他呢。
抓獲一個網逃人員,這可是大成績。
李晟問:“那他人在哪里?”
黃圖坤抬起頭來:“這我是真不知道,他消失了一年多時間,那天卻突然半夜給我打電話,一打通電話就說師傅救命,我狠狠的罵了幾句,我就掛了。”
“他害得我那么慘,我找到他打死他,我怎么還會理他?”
李晟繼續問:“什么時候的事?”
黃圖坤想了一下:“我看手機。”
把手機拿了出來,查看信息。
抬頭說道:“上個星期一,9月12號。”
今天是9月18號,僅僅6天之前。
李晟和陳振對視一眼,案情越挖越深,越發清晰,卻也不無慶幸。
案件發現得越早,對案情就越有利。
而這個時間來看,搞不好他們是第一批獲取案情的。
價值就更大了。
李晟繼續問:“然后呢?繼續說。”
“然后我電話掛了,他又發信息過來,說他被人抓了,肋巴骨都被打斷了,他快要死了,求我救救他。”
“我不理,他又發信息過來。”
“他人畢竟太小,我還是不忍心。”
“要真出大事,我沒法跟他父母交代,我就去了。”
“信息都在這里,不信你們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