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要啤酒。”副校長搖晃著空空的罐子。
“實在買不到了,你們帶來的酒已經喝完了,便利店全都關門了,自動販賣機也被買空了。”宮本澤低聲說,“那些對逃生已經絕望的人都在喝酒等死。”
“那找個漂亮姑娘來陪著聊天吧,在這種世界毀滅的時候,沒個妞陪著不是太可惜了么?”
宮本澤沉默了,這樣無理的要求實在叫人無從應答,禽獸也該有個限度才是。
“漂亮姑娘已經準備完畢,現在投射出來。”耳機里傳出某位研究員的聲音。
副校長對面忽然出現了藍色的光影波動。
原來會議室里的那臺3d投影設備被挪動到樓頂上來了,隨著焦距被校準,穿著墨綠色校服的女孩越來越清晰。
她端坐在桌子的另一側看雨,長發在風中起落,跟真人不同的只是背后有一個光帶通往投影機。
暴雨導致了光的散射,她籠罩在半透明的光影中,身邊的每一滴雨里都有一個她的影子。
與之同時,她旁邊也出現了一個投射出昂熱的直播屏幕。
鏡頭隨愷撒和楚子航的視角移動,原來在愷撒和楚子航胸前的勛章上,早就放有針孔攝像機為后方傳輸前線的即時畫面。
“代表人類嗎?昂熱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有沒有想過自己沒資格代表大家賭上所有人的未來啊!”副校長嘆氣道。
“那么在副校長的眼里,混血種不能代表人類嗎?”eva淡淡地說。
“我們都是混血種了,你認為還代表嗎?就算我們想代表,也要看人類他們同不同意這個觀點啊,如果人類是那么寬容的生物,那混血種的秘密就別掩飾好啦,大家從最開始就團結一心一致屠龍不就行咯?”
副校長撓頭。
他對eva說話的口吻儼然是老師在跟提反駁意見的學生說話,根本沒有把她當作人工智能。
“可您還是一直默默站在守護人類的最前線不是嗎?佛拉梅爾導師,我想你此刻一直在這里,想必是覺得死在神的手里是一件很值得慶賀的事情。你自己也說過,活了那么久,最想體驗的一件事情,就是死亡的方式。”
“而死在與神拼命的戰場上,這種方式想必沒有幾個人可以做到,也足夠壯烈,且對于你來說也相當好玩。”
副校長繼續饒頭道:“我是很想死一次看看,我是說那種真實的死亡,死了就再也不會醒來的那種。”
“可我還有兒子啊,我死了我兒子會很難過吧?你說他那么大年紀了還沒有家庭,又是個禿頂,我真的很擔心他的將來。他就快過生日了,我給他買了三米高的維尼熊當禮物。”
“佛拉梅爾導師,曼施坦因教授已經三十九歲了,我想他不會再喜歡巨人版維尼熊這種禮物。”
“一個不喜歡維尼熊、在學院里當風紀委員會主任的兒子,真是不萌啊。”副校長嘆了口氣,“知道我召喚你的意思吧?給我把那個鎖定的坐標抹掉。”
“可之前不是已經確定了,達莫里斯之劍對那東西沒用嗎?”
“eva,你應該比我這個活著的人更明白電車難題,左邊是100個人,右邊是300個人,如果殺死左邊的100個人可以拯救右邊的300人,那么作為決策者,就必須這樣做。”
副校長用很隨意的口吻說道:“所以就算把東京弄沉,他們這些神也必須死掉,如果昂熱戰死,那么就把所有的武器給我往他身上扔。”
“如果依舊無法殺死他呢?”
“那就電令漂亮國國防部,既然局勢已經徹底失控,那就把這個問題交給那些首腦們吧。”
副校長聳了聳肩道:“那樣還無法殺死神的話,卡塞爾學院也就盡其所能了。”
eva的語調很平靜,“用一座城市的人命作為代價來拯救世界,這樣做在人工智能的邏輯中是合理的。”
副校長沒有回答,低聲哼起了一首德克薩斯的民謠。
而這時屏幕內的夏佐,緩緩的抬起了手,不慌不忙的虛空輕點,似乎在他面前漂浮著他們看不見的東西。
大風平地而起,卷起的漫天的狂風,頃刻讓濃霧驅散。
顯露出了被乖離劍撕裂得滿目瘡痍的世界,天空和大地,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巨大傷口,那屬于世界本身的紅色血液,觸目驚心的進入世人眼簾,與暴雨一同如火山灰般不斷飄落。
轟轟!
一個巨大的蜘蛛形態的虛空之蟲,從地面拔地而起,原來他們一直站在這頭兇獸的背上。
站在虛空之蟲背后的夏佐,頭頂雷鳴電閃環繞,颶風將他包裹,他整個人的氣質也在這剎那之間,發生了少許的變化。
如同真正的神祗一般,居高臨下,俯瞅腳下,他們這些如螻蟻般的云云芻狗。
他一邊細微的體會得到加里奧晉級后的風之屏障以及更加巧妙的御風能力,一邊翻出以前自得到后就再沒有使用過的能力劫掠。
這個技能是專門留來針對昂熱的時間零的。
這時的夏佐,雙眼完全被藍色的光芒覆蓋。
在夏佐的視線里,他自己已被三個系統面板包圍。
一個是技能面板,一個是裝備面板,還有一個是地圖。
技能令他可以隨意切換裝嵌自己亞索的能力,裝備也如是,而地圖則讓他獲得了全方位的視角。
他之所以走的如此之慢,故意等候昂熱,也是因為他需要給周圍布置足夠多的監視圖騰。
昂熱是看不見監視圖騰的。
戰爭中,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夏佐不說了解昂熱,放眼這個世界,作為穿越者的他,也是最了解昂熱的了。
而昂熱呢,他了解夏佐嗎?
或許他可以調查出他之前做的所有事情,知道他所展現出的一切能力。
可這對于擁有系統的夏佐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的信息。
而如今憑借劫掠擁有與昂熱幾乎同等時間零的夏佐,更是這世人所不知的。
何況夏佐就算依靠自己真正的實力,也完全足夠碾壓他了。
只不過他習慣了小心駛得萬年船。
乖離劍在召喚師模式的開啟下,同樣靜靜的懸浮在他的旁邊,隨時等候他的揮舞,給對方展現乖離劍真正的神力。
這時,昂熱三人分別拿出了四把利劍。
它們被握在三人手中,就仿佛蘇醒了一般,開始有了心跳。
那不是錯覺,刀身上傳來的震動不是金屬蜂鳴,這心臟的跳動,連高高在上的夏佐都能聽見。
名為暴怒的斬馬刀在昂熱朝夏佐揮舞的瞬間,那長達1米8的形態,就發出龍的吼叫。
于那吼叫聲中猛然邊做8米的巨劍。
無數的荊刺從劍身冒出,就像一條狂龍在昂熱的手中蘇醒,朝夏佐發出驚天動地的嘶吼。
愷撒也在握住名為饕餮的亞特坎長刀的瞬間,就感覺自己輕易邁出一步,在七宗罪的力量加持下,像炮彈轟然炸出一般,五臟六腑都那瞬間劇烈翻騰錯位。
但也在這一瞬間,他們真正感受到了,來自七宗罪無與倫比的力量。
七宗罪使他的力量在這一刻,百倍,千倍的提升!
而同樣被手中神器提升后的鐮鼬,也像海潮一樣的將他包圍,鑼鼓喧囂,群鴉飛舞。
僅僅在0.01秒,他就捕捉到劍身坑洼處填充滿了對任何生物都會產生致命毒素的黑色液體,還有夏佐全身上下的所有數據。
以及繪梨衣蓄勢待發的殺意。
他從未想過那么漂亮得女孩,平時像洋娃娃一樣的少女,在夏佐撫摸她額頭時會乖巧得像任人玩弄的玩具的少女。
會釋放出沖天的鋒銳森寒,被鐮鼬無限放大后,他幾乎險些快被這殺意直接穿透了靈魂和全身的生機。
楚子航手中的漢八方古劍“傲慢”,太刀“妒忌”,則是兩種原罪,兩種懲罰。
精煉后的血統令楚子航已經能拔出“妒忌”和“傲慢”,但很勉強,刀柄上彈出的鱗片刺進了他的手心。
但面對之前幾乎秒殺他們的強敵,如今力量還完全的覺醒,疼痛被他拋在了腦后,他雙手刀劍,沒有任何遲疑,像鷹一樣擊向長空。
夏佐見狀,只是輕輕冷笑道:“可惜你們不是路明非,到底無法展現出七宗罪真正的力量,我其實很期待看見,屬于七宗罪真正的力量。”
“也不知道那個衰小孩手握七宗罪時,當他說出那句“我重臨世界之日,諸逆臣皆當死去!”話時,那激活的煉金領域“罪與罰”,與我手中的乖離劍相比,到底誰更勝一籌。”
言訖,他按下了關閉召喚師峽谷模式。
一瞬間。
他手中的乖離劍失去了被召喚師峽谷的限制后。
鐮鼬驚散,群鴉瞬死。
一切聲音都在這一刻死掉了。
此刻躲在氣象局軍人后面的路明非仰頭。
整個天空突然失去了顏色。
有一道光,沖天而起。
帶著......毀滅世界的景象。
正將神靈從火井深處成功喚醒,且捕獲出來的工程師們正在歡呼,而旁邊的猛鬼眾精銳在井口的望遠鏡里看到了,天空一朵五彩斑斕的花朵,在綻放。
“圣骸!圣骸!那就是圣骸!”王將在下面尖厲地大叫,這種時刻連他也沒法保持冷靜,根本沒去管外面正在發生的事情。
被解剖后的巨大蛇形怪物,腹內裂口中一只金色的眼睛,徹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但這只眼睛,此刻卻在驚恐的顫抖,望向天空。
這個神話中被稱為八岐大蛇,身懷無雙神劍“天叢云”,但此刻的祂,卻在驚恐。
而在祂驚恐的情緒彌漫開來,周遭的人也都感覺到如山一般沉重的威壓!
神靈盡管驚恐,還緊接著發出了尖厲的嘶聲!
但在周圍這些被稱之為猛鬼眾精銳的人眼里,卻仍舊是輪轉著掃視食物的眼神。
只有風間琉璃和王將看清除了祂那金色光芒背后的恐懼。
但祂恐懼的明顯不是他們。
而被即將得到眼前神力貪婪迷失心竅的王將,也來不及去細思祂為什么會驚恐。
他只以為是祂即將被自己竊取而驚恐,還得意的大笑道:“可惜它只得到了白王的身軀,卻未能擁有白王的意志。不過如果它是完整的白王,我們也不可能捕獲它。”
并轉身高舉雙手,用最華彩的聲音大聲宣布道:“偉大的達爾文在他的《物種起源》里闡述了弱肉強食的真理,曾經你們都是弱者,在食物鏈中苦苦掙扎也難免淪為食物,但今天強弱將徹底顛倒,我們將完成偉大的進化!”
“在我們面前,人類和古龍都是弱者!我們是新的龍族,我們將分享世界!”
深井內歡呼聲震天響徹,有的人互相擁抱淚流滿面,有的人卻木然獨立,一時流露出狂喜的表情,一時流露出刻骨的仇恨,五官完全失控了似的。
這一天對于猛鬼眾來說等得太久了,這些鬼從很小的時候就被家族驅逐,從此人間失格。
家族的執法人如蛆附骨地監視著他們,他們就像動物園里那些活在玻璃屋中的猴子,能夠看得見外面的世界,但外面的世界永遠不屬于他們。
他們中最勇敢的人才會打碎玻璃逃離家族的控制,從此成為被世界拋棄的人,他們只能成為猛鬼眾的一員,那是世上唯一一個歡迎他們的地方。
當鬼類聚集在一起的時候,怨氣也會聚集在一起發酵,最終變成憤怒的狂潮。
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曾眺望黑色的源氏重工,希望它倒下,就像魔鬼們聚集起來站在荒原上,眺望遠處的神殿,想用火燒它、用石頭砸它,甚至用牙齒咬它,直到它化為廢墟…
今天他們用鮮血清洗了恥辱,還將用進化讓自己變成新的統治者。
而就在這時,深井內出現了驚變。
圣骸從被工程師們用鋸輪逐一切割斷所有頭顱的八岐大蛇里跳出,倏然撲入了工程組負責人的嘴里,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須臾功夫,一根粉色的肉質尾巴在口腔里搖擺了幾下也消失了。
“所有人后退!開槍!”王將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