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零
夏佐沒有離開繪梨衣太遠，身為原著世界里的位面之子，他的人品絕對合格的，只是不太可靠而已。
他知道他能夠看見繪梨衣，那么以繪梨衣的感知，也能夠察覺到他，加上路明非天然可以給她信任，所以繪梨衣在兩人一明一暗的陪伴下，暴走的幾率已幾乎不可能。
何況她還服用過鋼鐵溶劑呢，現在連梆子聲都不怕的她，夏佐放心程度也大大增加，唯一不放心的，就只有她的單純了。
夏佐坐在一處提前關門的酒吧里，給自己倒上一杯清酒，安靜的等敵人到來。
很快，一個人影自昏暗的遠處走來。
淡金色的頭發。
披散在銀色嵌水晶的禮服腰側。
皮膚白得近乎透明。
嬌小身材，介乎孩子和少女之間。
一本裝訂古樸的書。
煉金寶具？
因為那書的夾鎖處被一雙栩栩如生的龍爪緊握著，外殼也繪滿了群龍互相糾纏，纏繞的圖案，書封面則是蛇吞尾的圓形圖徽，尤其是中間那只純金色的豎瞳，仿佛就是從某個龍王眼里摳出來按在上面的。
那絕對不是普通的書，哪怕這個世界沒有超自然力量，它的藝術價值也無與倫比。
何況那個少女明顯不是普通的少女，系統瘋狂提示的警告聲，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她彎腰把一雙銀色的高跟鞋放在門口。
水鉆折射耀眼的光輝，像是童話里那雙水晶鞋。
然后她光腳朝夏佐走來。
像是剛參加完一場舞會，或者舞會排練，就急匆匆來赴一場遲到的約會。
恰好這個酒吧主題也相當浪漫。
黑暗得又恰到好處，她走得很慢，打扮得還很漂亮，氣氛都曖昧起來。
她沒有停下步伐的意思。
越過了危險距離。
終于。
“嘎吱。”
她拉開一張椅子，坐在了夏佐對面。
把書放在了桌子上，將書翻開，忽然念道：“夏佐，人類，來源于另一個世界，目前輪回了77次，至今還未完成過一次主線任務，每次關鍵時刻，都本能忽視掉了關鍵原因…”
夏佐猛地緊握住了自己的劍柄，生平第一次露出駭然之色。
他強自鎮定道：“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夏佐的問詢令她停頓了一下，但她并沒有停止，而是繼續念誦。
隨著她的念誦，酒杯里的酒如凝固般靜止，他毫不猶豫放進嘴邊，果然再倒不出來。
不僅僅是這個水杯，周遭一切都靜止了，仿佛時間停止了流動，只有他們兩人的生命鉆了漏洞。
“在最初輪回的時候，他來到天鵝港拯救了一個叫零號的女孩，后來零號慢慢愛上了他，可是他卻以喜歡的是繪梨衣為借口拒絕。”
她自顧自念誦，似乎完全沒有在意夏佐神色幾經變幻，最后歸于平靜的沉默。
這是夏佐罕見的情緒外露。
但眼前的少女明顯和他是截然不同的，她是真的冷，就像單調的西伯利亞冰原，在單調和壓抑的白色世界，所綻放的一抹欺霜勝雪的花。
由內自外的冷淡，這股龍族世界獨一無二的氣質，令夏佐知道了她是誰。
路鳴澤麾下的最強干將，有三無少女之稱。
她有兩個身份。
卡塞爾路明非同期俄羅斯A級混血種新生。
沙皇俄國的最后一位皇室血裔。
名副其實的皇女。
她念誦書中的黑天鵝港，就是她出生的地方，但是原著里她是被路鳴澤拯救的。
但在她口中，卻變成了夏佐。
這怎能不讓夏佐內心掀起巨大的波濤。
“因為他來到這個世界就是要完成一個主線任務的，他懷揣使命從天而降，但那個使命告訴他，想要達到100進度，就必須讓她愛上自己。”
“而任務目標又是個各方面都不錯的女孩，他也很樂意成為她的食物。但他最后直到死去，都沒有完成那個主線任務。”
“為什么？”夏佐抬起頭，嘴唇有些干澀。
“因為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他只是一個竊賊，所以永遠不可能得到主角身邊占有重要地位的女孩繪梨衣，如果繪梨衣喜歡上他，整個位面的氣運都會響應主角的意志，用取代他的方式將他從靈魂到存在的徹底抹除。”
“都是這本書告訴你的？”
本來只是試探，沒想到的是，零直接挪給了夏佐，任他自己翻閱。
然后密密麻麻的文字，便映入夏佐眼簾，外表古韻十足的書殼，入手也是輕薄而未知的材料，看上去很厚重，實際上卻像一片羽毛般輕盈。
夏佐一篇一篇翻閱。
夏佐，路明非，零，大陸，S都，穿越的等等字樣，不時劃過夏佐瞳仁。
這些關鍵詞里包括了夏佐穿越前的生活，如何在網吧上通宵的時候鼠標點擊進彈出來的穿越邀約，他以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游戲，不料同意簽訂契約就真的穿越。
過程細節非常詳實，還包括了他系統的應用，比如高達360多級的系統，開辟了諸天神殿，與無數其他世界的神靈，進行左右無數生靈命運格局的會談交易。
過程就像一本腦洞奇絕的玄幻小說，視角的轉換，和夏佐有關的一切的日常生活，對個人資料的描述，甚至點滴對話，心理活動，都細節到令人毛骨悚然。
在時間仿佛凝滯的酒吧空間里，夏佐入神的看到最后一世，也就是他上一世。
他茍了許久許久，茍到成為諸天的主宰，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謹慎，他只是本能的覺得這個主線任務一定很危險，在支線任務充足的情況下，廣積糧，緩稱王才是帝王之道。
但如今看書的夏佐已經明白了他為什么這么茍，因為死了75次，潛意識對主線劇情的恐懼，已經深入他的骨髓，下意識會認為，只有突破世界天花板，才能完成這個主線任務。
而書中的每一世里，確實是越到后面越茍，但到了最終，主角還是一如曾經輪回時候那般，世界突然忘記了夏佐是誰，路明非代替了他的位置，從所有人記憶層面取代他和繪梨衣之間發生的一切喂糖經歷。
在繪梨衣記憶里，曾經寵愛她的夏佐變成了路明非。
在酒德麻衣，蘇恩曦，源稚生，源稚女，昂熱，楚子航，愷撒所有人記憶里。
夏佐這個人被抹除了。
除了路明非。
但他想找都不可能再找到他。
因為他立即被判任務失敗，時光倒流，重新開始。
因為每一次重新開始，連同記憶一同重置，所以他無法規避，只能靠本能一點一點升出對主線任務的恐懼之心。
似乎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做那個任務，靠刷近乎無限的主線任務，美好的活下去。
零之所以擁有這本神奇的書，如她開場白般，因為他第一世里，出生地在天鵝港，很聰明的得到了零的心，也讓零的言靈鏡瞳將他的言靈系統復制。
可她并非穿越者，所以雖然復制了系統，卻只能用其中一個技能。
而她選擇的技能，就是時光倒流。
并在之后不斷完成系統升級任務，把所有資源都用在了時光倒流之上。
于是時光倒流技能最終具現化，成為了她手中的這一本時光之書。
時光之書的能力令她有了任意倒流時間點的能力。
夏佐每次死亡，世界的時間都會因為他那超越世界意志法則的系統力量給倒流。
鏡瞳復制的一部分系統法則，使她豁免了系統倒流時間的法則，令她成為這個世界，唯一知道夏佐身份的人。
這也是為什么，夏佐之前購買秒表會自動變成破碎的秒表，購買中婭沙漏也一直無法使用。
時間一直在倒流，一直在回放。
那么一切有關時間的裝備，自然也就一直處于了冷卻期。
“按照這本書里所說，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完成主線任務吧。”
夏佐低沉地問道，手指頭在無鞘之刃的劍柄上輕輕敲點。
零不緊不慢的接過夏佐遞回的時光之書，“嗯，重復就會失去所有記憶，對你來說，和徹底死掉沒差別。”
“可是你為什么這一世才來告訴我呢？”夏佐面無表情地抬頭，終于把目光再次落在零精致如玩偶般的臉上。
“因為我看不下去了，我要你結束這場注定失敗的幻夢。”
零冰雪荒原一般的臉上，也在夏佐逐漸升溫的注視里，融化出一抹鮮艷。
情不自禁低下頭，露出害羞的紅暈。
“原來如此，那你先死一次給我證明一下吧。”
零正手握時光之書，心里已經又一次暗暗充滿種種對老板一切盡在掌握，只要認真起來，沒什么可以逃出他的謀算。
哪怕是這未知的，可能比黑王還要恐怖的，傳說中的穿越者。
可惜就是智商和老板，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直到他手中那把泛著無鞘之刃，帶出黑河傾瀉般的烏鴉群潮，烏云沉沉撲面壓來。
伴隨凝聚了5000超凡邪力群鴉風暴的一道白色劍光。
斬鋼閃破空而出，一劍穿胸而過，然后身體在群鴉的啄食下迅速四分五裂。
夏佐看著她最后空洞的頭骨眼眶，淡淡說道：“看來你偷竊我的時光倒流，并沒有讓你復活。”
“也就是說，你在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