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三路進兵
大半年的對峙時間里，張志和司馬攸當然都不是每天只知道吃閑飯、曬太陽和睡大覺，什么事都沒做，不管是張志還是司馬攸，在這半年多的時間里，其實都為下一步的戰事做了不少準備，付出了不少努力，只不過沒有真正開打而顯得風平浪靜，還有很多事情是藏著掖著在暗地里施行，在表面上看不出來而已。
漢軍方面當然一直都在瘋狂的擴軍備戰，受限于人口基礎，已經很難在漢中招募到新的兵員，張志只能是命令霍弋、陳粲等人充分挖掘益州潛力，在炎興七年的春季又在益州招募和組建了一萬新兵走米倉道北上，趕來漢中補充兵員，將漢中駐軍擴大到了將近六萬人，同時加以高強度的嚴格訓練，以便漢軍能夠在下一步的戰事中有充足的兵力可用。
其次當然是軍工生產，在這半年多的時間里，不僅益州本土生產的武器盔甲和火藥等物，一直都在通過米倉道源源不絕的運送北上，諸葛村夫和姜維當初留下的漢中軍工生產體系也被徹底的重新開發起來，日夜不停的為漢軍生產各種盔甲和各種武器，更進一步的改善漢軍的裝備狀況，讓許多非精銳部隊的漢軍戰兵也穿上了灌鋼盔甲，用上了油淬武器——當然，受限于這個時代的生產力和生產技術，比例不是很高。
再然后是民生方面，托了上庸這條山路的福，漢軍的垃圾食品和蜀錦一直都在源源不絕的銷往中原換取各種軍需物資，漢軍的新錢也逐漸通過上庸道流傳進了中原地區，還靠著無法仿造的優點，逐漸成為了中原地區的硬通貨，受到中原百姓的歡迎與信賴。
同時在漢軍的刻意放縱下，垃圾食品和蜀錦的向西走私也十分猖獗，讓方便面和午餐肉等物逐漸出現在隴西涼州等地，甚至出現在了一些羌人和鮮卑人酋長的飯桌上，還讓參與走私的晉軍隊伍也獲得了相當不少的利潤。
和張志比起來，司馬攸付出的努力無疑更多，除了練兵備戰和改善民生爭取百姓支持之外，司馬攸還采納了胡烈、王渾和衛瓘等人的建議，花了大力氣開展諜報工作，重點就是調查漢軍的垃圾食品情況，還有漢軍不靠糧道可以長期作戰的秘密，以及漢軍火藥武器和上好盔甲的秘密，也多多少少取得了一點成果。
通過各方面的情報收集，司馬攸等人總算是知道了漢軍如何變出隨軍糧食——每到一地，漢軍不是從路邊的山溝山洞里搬出補給，就是用木樁加蓬布建立一個臨時倉庫，然后張志只要親自進了臨時倉庫一趟，倉庫里就馬上會堆滿各種各樣的垃圾食品。而對此，司馬攸等人雖然覺得如同神話，可是在找不到更多消息來源的情況下，司馬攸等人也只能是選擇暫且相信。
漢軍究竟有多少垃圾食品這點當然誰也不可能知道真相，不過在晉軍細作的辛苦努力下，漢軍紙甲、火藥和新式武器的詳細情況，還是被晉軍給探聽到了一些，然而十分可惜的是，因為原材料的嚴重不足，晉軍即便知道紙甲是用方便面的紙箱做成，先進的盔甲武器是用罐頭的馬口鐵鑄成，也沒有辦法效仿生產，只能是仿造一些樣品來研究弱點，而火藥武器則因為不知道配方和生產工藝，始終處于摸索階段。
在這樣的背景情況下，司馬炎的催戰詔書當然給司馬攸出了一個大難題，讓司馬攸在接到詔書后直接叫苦出聲，說道：“皇兄，你這么急干什么？怎么就不多給我一點時間？最起碼，你要等我把賊軍的掌心雷和噴火炮給仿造出來再說吧？”
“齊王，現在反攻漢中的條件還不成熟。”陪同司馬攸坐鎮長安的衛瓘也說道：“我們的兵力雖然占據優勢，但是賊軍的地利優勢足以抵消我們的兵力優勢，倘若現在就主動發起進攻的話，我們不僅很難得手，相反還有可能會被賊軍的反擊擊敗。”
也正因為把握不大，思來想去之后，司馬攸便給司馬炎上了一道奏疏，懇請司馬炎同意自己暫緩進攻，待有了充分準備后再大舉南下不遲，可是讓司馬攸沒有想到的是，沒過多少時間，司馬炎不僅派人送來了第二道詔書再度催戰，他的岳父賈充與死黨夏侯和等人也紛紛來信，全都勸他盡快發起進攻，趕緊打一兩個勝仗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同時也介紹了晉廷已經因為西線而不堪重負的嚴峻情況，幫著司馬炎向司馬攸施加壓力。
見死黨們都這么說，司馬攸當然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是召集麾下文武將官召開了一個軍事會議，討論如何進兵取勝，盡快打幾個勝仗安撫人心，然而十分可惜的是，因為已經被漢軍打怕了的緣故，包括胡烈在內的晉軍猛將都在會議上一言不發，不敢發表什么戰術建議。
“怎么都不說話？”
司馬攸大聲追問，說道：“陛下讓我們盡快進兵光復漢中，討滅張志逆賊，爾等為何一言不發？難道爾等都已經被偽漢賊軍殺破了膽，不敢再與賊軍正面一戰了？”
“齊王恕罪。”胡烈苦笑著開口，說道：“不是末將等被賊軍給打怕了，主要是進攻漢中實在太難了，子午谷、褒斜道和儻駱道，沒有一條路不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叫我們走這些道路進兵漢中，我們實在是沒有把握啊。”
“尤其是漢中賊軍現在的兵力也相當雄厚，已經達到了將近六萬人。”王渾也說道：“六萬兵力，已經可以確保讓賊軍堅守各處隘口，讓我們寸步難進，秦嶺山道又是出了名的補給艱難，賊軍不需要冒險交戰，只需要一個扼險而守，就足以讓我們的南下大軍無功而返。”
晉軍文武紛紛附和，全部都對長安通往漢中的可怕山道顧慮重重，不少人還舉出了當年曹真南下子午谷和興勢之戰的例子，全都認為南征過于困難，司馬攸見了大怒，道：“那么鐘會當年伐蜀，又是如何迅速拿下漢中的？”
“齊王，鐘會當年伐蜀，之所以能夠迅速拿下漢中，是因為漢中兵力空虛，總共不過萬余兵力。”王渾十分無奈的回答道：“但是現在不同，漢中境內現在足足有六萬賊軍，這叫我們怎么打？”
司馬攸語塞，然后才恨恨說道：“這么說來，是徹底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齊王，辦法當然有。”
位居下列的一個文官突然開口，說道：“但關鍵是，陛下是否全力支持？倘若陛下全力支持的話，我們不要說是打一兩個勝仗鼓舞軍心士氣了，就是光復淪陷的漢中土地，也不是毫無希望。”
聽到這話，眾人和司馬攸當然是趕緊一起去細看說話之人，而這個說話之人也不是別人，恰好就是前前任晉廷三州都軍事司馬亮留下來的參軍王濬。見眾人注視自己，王濬也不心慌，只是又說道：“齊王，倘若你能夠向陛下討得一道恩詔，讓荊州都軍事羊祜羊都督也率軍參與漢中之戰，三路夾攻漢中，我們大晉軍隊就必然有所斬獲！”
“讓羊都督也參與討賊之戰？如何參與？”司馬攸趕緊問道。
“請羊都督從荊州出兵，北上南陽，走上庸道攻打南鄉成固。”王濬想不都不想就說道：“再請石苞石老將軍集中金牛道兵力，東進攻打陽安關，齊王你就可以乘勢率軍走褒斜道南取漢中，三路夾攻偽漢賊軍，讓賊軍首尾難顧，然后我們就可以見機行事，把分頭迎戰的偽漢賊軍各個擊破，光復淪陷的土地城池。”
“羊叔子從上庸進兵南鄉，石老將軍從白水進兵陽安關，我走褒斜道直取漢中？三路夾擊偽漢賊軍？”
司馬攸的臉上露出了喜色，也馬上就發現了這個戰術具有極大的可操作性，王渾卻怒道：“豎儒談兵！賊軍最擅決戰，還尤其擅長以少勝多，以寡敵眾，我們集中兵力與賊軍正面決戰尚且不敢確保勝利，如何還能三路分兵而戰？這豈不是給賊軍把我們三路分兵各個擊破的機會？”
“征虜將軍恕罪。”王濬回答得不卑不亢，說道：“賊軍確實擅長正面決戰不假，但是征虜將軍卻疏忽了一個細節，那就是只有張志逆賊本人擅長正面決戰，他的偏師卻并不擅長，至少到現在為止，逆賊的偏師還沒有什么象樣的耀眼戰績。”
“這話什么意思？”
王渾聽出了王濬的話里有話，王濬則不卑不亢的回答道：“請征虜將軍仔細回憶之下，自逆賊起兵反叛以來，賊軍與我們大晉軍隊之間的決戰，那一場決戰不是張志逆賊親自指揮打的？又有那一場惡仗硬仗是逆賊的偏師打的？逆賊的偏師副帥，又有誰能夠象張志逆賊一樣，能夠屢屢以少勝多，以寡破眾？”
王濬這話頓時提醒了王渾等人，也讓王渾馬上想起自漢軍起兵以來，漢軍的偏師方面確實一直都沒有什么耀眼的戰績，漢軍的光輝戰績也確實全部都是張志親自指揮的漢軍主力打的，然后胡烈還搶著說道：“這話有理，逆賊的主力確實厲害我承認，但是逆賊的偏師一直沒有好的戰績，這也是事實，我們只要抓住這點做文章，就不難在逆賊的偏師身上取得突破。”
“不是不難，而是一定。”王濬自信的說道：“請齊王和各位仔細想一想，倘若我們三路同時進兵夾擊漢中，賊軍被迫兵分三路迎戰，我們不管那一路遇見賊軍主力都選擇堅壁不戰，拖延時間，能夠為其他兩路爭取到多少的時間機會？我們三路大軍中只要有一路得手，又會給賊軍造成多少的影響？”
王渾終于緩緩點頭了，一直默不作聲的衛瓘也終于開口，說道：“是個辦法，三路夾擊，不管那一路遇到賊軍主力都避而不戰，是可以給我們其他的兩路創造時間和機會，余下兩路也只要取得一定突破，賊軍必然手足無措，左支右絀，有利于我們更進一步的擴大戰果。”
“那就這么定了！”
著急給司馬炎一個交代的司馬攸一聽大喜，當即拍腿說道：“趕緊擬就一個詳細的進兵計劃，本王這就上表朝廷，請求皇兄下詔，讓羊叔子率軍從上庸進兵漢中，配合我們三路夾擊漢中，奪回淪陷土地！”
說干就干，迅速研究出了一個詳細的進兵計劃后，司馬攸當天就書寫奏疏快馬送來洛陽，請求司馬炎同意讓羊祜也率軍北上參戰，乘著東吳三路北伐已被殺退的窗口期，三路夾擊漢中漢軍。
而奏疏送到了洛陽后，司馬炎思慮再三，首先考慮到司馬攸并沒有要求獲得荊州兵馬的指揮權，其次是江山是自己的江山，第三是洛陽百官紛紛贊同附和，所以司馬炎一咬牙，還是同意了司馬攸這個三路伐蜀的計劃，一邊下詔批準，一邊命令羊祜即刻整頓人馬，準備北上參與討伐漢軍。
誰都不知道的是，王濬提出的這個三路進兵計劃，其實正中晉廷荊州都軍事羊祜的下懷，所以在收到了司馬炎要求他參與討伐漢軍的詔書后，羊祜不僅沒有半點抗議，相反還鼓掌大笑道：“陛下英明，總算是讓我也參與討伐偽漢賊軍了，對待張志逆賊，也確實得如此全力重視，否則的話，以這個逆賊之能，如果再讓他安心發展幾年，天下還有誰能制得住他？”
石苞這邊的反應也值得一提，得知了司馬攸三路進兵的戰術計劃后，坐鎮白水重鎮的石苞除了立即著手準備西進攻打陽安關外，又向自己的兒子石喬吩咐道：“馬上派人，秘密聯系偽漢賊軍的陽安關守將孟干，就說他的貨已經賣完了，叫他再給我們供一批貨，這次我們的過手費給他少收兩成。”
“父親，大戰在即，你怎么還要和那個貪財匹夫做生意？”石喬不解的問道。
“正是因為大戰在即，我們才要抓緊時間和他做生意。”石苞冷笑說道：“他在戰前把方便面和午餐肉賣得越多，戰事一開，他在張志逆賊面前就越沒辦法交代，他沒辦法交代了，我們的機會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