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軍隊回來了——!”
這個驚人的消息,就象一道晴天霹靂,一下子就驚動了整個漢嘉郡,繼而驚動了整個成都平原,以至于首當其沖的漢嘉太守焦勝,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吃驚得手里的茶碗直接跌落,灑滿了一身的茶湯,然后又殺豬一樣的慘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偽漢賊軍是會飛天還是會遁地,怎么可能沖出南中,突然殺進本官的漢嘉郡?!”
“明府,千真萬確!千真萬確是真的啊!”來稟報的主薄哭喪著臉回答道:“旄牛派來的信使還說,因為旄牛縣兵事前毫無準備,被賊軍殺了一個措手不及,讓賊軍輕松搶占了沫水渡口,旄牛守軍不敢與戰,只能是閉城堅守啊!”
焦勝繼續張口結舌,還是在確認了自己的心腹主薄不是在開玩笑后,焦勝才又象殺豬一樣的慘叫起來,“快快快,立即備戰!還有,把郡里的文武官員全部召集起來,馬上開會,商議如何應敵!”
還好,漢嘉文武齊聚太守府后,雖說所有人都對漢軍的到來感到難以置信,然而冷靜下來仔細盤算后,漢嘉文武卻又普遍認為漢軍會來攻打漢嘉郡治可能微乎其微,至于原因也很簡單,位于后世蘆山縣境內的漢嘉郡治漢嘉城地處偏僻,人口和錢糧都不是太多,即便打下來也沒有長期駐守的價值,不值得漢軍長途奔襲跑這么遠攻打,所以漢軍直取漢嘉城可能肯定很小。
排除了這個可能后,漢軍此番北上的罪惡目的也袒露無遺——縱穿漢嘉郡,直搗成都平原,最多只會攻打一下沿途的市集城池奪糧補給,幾乎不可能脫離旄牛大道,跑進漢嘉盆地來打漢嘉城。
是人都有自私心理,得出了這個判斷,焦勝不僅沒有半點的擔憂,相反還不無慶幸的說道:“只要別是來打漢嘉就好,漢嘉現在最多只能集結兩三千人的郡兵,偽漢賊軍來打漢嘉,我們還真沒把握擋得住。”
“但是明府,我們必須得出兵阻擊啊。”郡丞盧功趕緊提醒道:“如果讓賊軍縱穿了漢嘉郡,殺入成都平原,朝廷追究下來,我們照樣是一條大罪啊。”
畢竟在歷史上是駐守過邊疆的人,得到盧功的提醒后,焦勝稍一盤算,還是點頭說道:“不錯,是得緊急出兵阻擊偽漢賊軍,爭取別讓他們沖出了漢源北部的山區,這樣吧,盧功你留守漢嘉城,本官即刻親自統兵南下,到嚴道去封堵賊軍的出山道路。還有,趕緊派人向成都求援,我們的兵力太少,不可能長期攔住。”
盧功唱諾,然后又趕緊提醒道:“明府,從旄牛北上嚴道,必然要經過馬營崗,那里的地勢險要,可以長期堅守,還請明府抵達了嚴道后,即刻出兵搶占馬營崗,千萬不要讓逆賊搶先得手,否則的話,除了嚴道城池之外,我們就再沒有任何險要可守了。”
“知道,本官對那一帶的地形也很熟悉,當然知道馬營崗比什么地方都重要。”焦勝有些不耐煩的回答,然后催促道:“快快快,立即讓我們郡兵準備出發,輕裝開拔不帶糧草,讓嚴道為我們提供糧草補給!”
說干就干,經過了一番匆忙準備后,勉強還算稱職的焦勝便率領著緊急集結的兩千六百多郡兵急行南下,全速趕來嚴道搶占馬營崗險要,可惜讓焦勝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他率軍南下沒過多久,旄牛那邊就又用快馬送來了急報,說是漢軍突破了大渡河之后,竟然并沒有攻打只有區區幾百縣兵守衛的旄牛城,選擇了繞城北上,直接向著嚴道開拔!
“偽漢賊軍瘋了!跑這么遠來漢嘉郡,竟然連城都不攻,直接就往嚴道開拔,他們到底隨軍帶來了多少糧草?”
驚叫了一句后,焦勝又不無歡喜的催促道:“快,快,傳令全軍,加速南下,只要我們搶先抵達了馬營崗,就可以把賊軍堵死在深山里!”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干,雖說為了爭取時間,全速趕至嚴道城后,焦勝連城都沒進就直接帶著軍隊繼續西進,爭分奪秒的趕來馬營崗設防,然而漢嘉郡兵才剛抵達民建一帶,派去前方探察敵情的斥候就飛馬回報,說是漢軍前隊已經搶先一步抵達了馬營崗,保護住了漢軍主力的出山道路。
這也是必然的事情,霍弋和閻宇全都十分熟悉四川的地理道路,漢軍隊伍中還有著大量的益州降卒,為了盡快走出大雪山南部的危險地帶,張志當然會派先鋒輕裝前進,盡最大可能提前奪取險要,保護住漢軍的出山道路。
張志這一手也把可憐的焦太守逼進了進退兩難的地步,繼續進兵爭取奪回馬營崗吧,連司馬望率領的九萬大軍都不是漢軍的對手,更何況戰斗力抱歉漢嘉郡兵?就地堅守吧,漢嘉以東已經盡是丘陵地帶,到處都是穿插迂回的空間,兵力不過兩千六百左右的漢嘉郡兵肯定會被輕而易舉的包餃子,陷入被漢軍徹底全殲的危險。
所以猶豫再三后,焦勝也只能是一咬牙齒說道:“退守嚴道縣城!賊軍如果攻城,我們就全力死守!賊軍如果繼續繞過城池北上,我們也盡了最大努力,對朝廷也是一個交代!”
就這樣,就因為晚了區區半天時間,失去先機的漢嘉郡兵不得不緊急回師,以最快速度撤回嚴道小城駐守,同時立即開始了修補城防,準備守城物資,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爭取以嚴道小城拖住漢軍,為司馬望回援和成都晉軍南下爭取時間。
還是在兩天后,張志才率領著漢軍主力抵達了馬營崗,正式走出嚴道西南部的崇山峻嶺,來到了普遍都是丘陵地區的嚴道一帶,可是讓漢軍上下全都萬分不解的是,繼續東進了嚴道小城的西北附近后,仔細了解了一番接下來的道路情況,得知繼續進兵成都平原的路上,已經沒有任何險要可以擋住漢軍走出山區后,張志竟然做出了一個驚人決定,指著嚴道小城北面的滎河下令道:
“傳令全軍,渡過滎河,在嚴道城西門外五里外立營,砍伐木材趕造攻城武器,讓漢嘉賊軍知道我們準備攻城!”
“啥?準備攻城?!”
在場的漢軍文武全都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趙全還直接驚叫出聲,說道:“后將軍,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座城池又爛又小,有什么值得攻打的價值?”
“再小的城池也有糧食。”張志微笑說道:“我們跑這么遠路過來,隨軍糧草已經消耗殆盡,必須得攻打嚴道奪糧補給,否則的話,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有可能會斷糧了。”
趙全繼續目瞪口呆,老成精的霍弋和閻宇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后,卻一起點頭說道:“后將軍所言極是,我們是得攻一下城補給一些糧草了,否則的話,恐怕到不了成都就得斷糧。”
說完了這句話后,閻宇還又補充了一舉,說道:“安全起見,我們最好給嚴道城里射一道箭書,警告一下焦勝匹夫,就說他如果敢燒毀城里的糧食,那么城破之后,我們就把他車裂處死。另外,我們還應該拿出一些錢財,向嚴道城外的百姓高價收購糧食。”
“老將軍真知晚輩心意。”張志微笑說道:“就這么辦,薛主薄,麻煩你即刻提筆,按閻老將軍的意思給焦勝寫信。”
薛讓滿頭霧水的答應,閻宇也這才沖仍然還是滿臉不解的趙全說道:“趙將軍,怎么?還不明白后將軍的意思?將軍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你是晉賊的益州刺史童策,收到嚴道小城暫時擋住了我們腳步的消息后,你會怎么辦?”
“我當然會全力出兵增援,爭取和司馬望老兒聯手把我們前后包夾!”
趙全想都不想就馬上回答,然后還是在說出了這句后,趙全才自行恍然大悟,忙改口說道:“晚輩明白了,后將軍高,兩位老將軍高,實在是高!在野外和留守益州的晉賊決戰,是比攻打成都時和他們決戰,要輕松出不止十倍!”
就這樣,因為糧草即將‘告罄’的緣故,北征漢軍不得不在嚴道小城城外暫時停下腳步,建立營地趕造攻城武器,準備攻打嚴道小城奪糧補給——當然,也順便讓頗為疲憊的漢軍將士得到休息機會,還有就是順便砍一些嚴道同樣盛產的高檔木材讓張志賣給系統娘。
與此同時,采納了閻宇的建議,張志除了拿出南中新錢向嚴道城外的百姓購買糧食外,還又派人用漢軍把書信射進嚴道城里,警告焦勝不得燒毀城中存糧,結果焦勝見了也果然是大喜過望,趕緊派遣快馬急赴成都,向童策稟報自己暫時拖住了漢軍和漢軍已經嚴重缺糧的重要情況,還有就是再度向成都求援——童府君,趕緊派援軍來啊,否則的話,我手里這不到三千人的兵力如果守不住嚴道,你可別怪我!
順便交代一句,在這個期間,張志還悄悄給漢軍斥候下達了一條命令,那就是任由焦勝派遣使者與外部聯絡不得阻攔,同時全力攔截試圖進城與焦勝聯絡的信使,讓焦勝可以順利向外部求援,還有就是通過攔截信使掌握晉軍動向。
嚴道小城的東北面已經是小路眾多的丘陵地帶,過了青衣水后,更是一馬平川的成都平原,所以焦勝緊急派出的使者,只用了一天多點時間,就把焦勝的軍情急報送進了成都城。而這個時候,成都一帶當然早就已經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同時姜維的另一位老對手犍為太守楊欣,也已經從武陽緊急趕到了成都侯命,直接接受童策的當面指示。
可憐的習慣性思維也再一次坑苦了晉軍,看完了焦勝派人送來的急報后,童策和楊欣非但沒有懷疑張志是在調虎離山,或者是準備圍城打援,相反還一起鼓掌大喜,都是無比高興的說道:“好!張志這個逆賊終于窮途末路了,幸虧他的隨軍糧草只能堅持到嚴道,否則的話,讓他沖進了成都平原,我們的麻煩就大了!”
大喜過后,童策又趕緊向楊欣吩咐道:“楊太守,接下來就看你的了,有沒有膽量率軍去救嚴道?切斷賊軍進兵成都平原的道路,配合司馬老都督把偽漢賊軍包圍殲滅?”
“下官有何不敢?”楊欣自信的回答道:“當年在隴西,下官連姜維匹夫都不怕,更何況區區一個張志小兒?”
“那就拜托太守了!”童策握住楊欣的手,說道:“請楊太守即刻率領一萬五千軍隊南下嚴道,幫助焦太守守衛嚴道,等待司馬老都督回援!但是楊太守記住,到了嚴道后,千萬不要冒險交戰,必須深溝高壘,與賊軍耐心對峙,讓賊軍無法全力攻城。如此要不了多少時間,賊軍必然糧盡自亂。”
“府君放心,下官知道輕重。”楊欣答道:“到了嚴道后,下官會效仿潁陰侯當年救援狄道的策略,登高據險而守,鼓勵我們的嚴道守軍全力守城,等待老都督的軍隊抵達再做破敵打算。”
童策滿意點頭,又十分大方的把八千絕對靠得住的中軍晉軍劃歸給楊欣指揮,配合以七千蜀地士卒南下作戰,自己則只在成都城里留下兩千中原晉軍和三千多蜀地士卒守衛,同時拼命從蜀中各地抽調兵馬趕來成都增援不提。
兵貴神速,接受了緊急增援嚴道的命令后,楊欣當天就率領著一萬五千救兵緊急南下,同時還效仿當年奇襲孟達的司馬老賊,讓晉軍在成都平原里一天走兩天的路程,只用了區區的三天時間,就趕到了后世的雅安附近,然后在確認了漢軍距離仍然比較遙遠的情況下,楊欣又率領晉軍毫不猶豫的越過青衣水,走八步大路急赴嚴道而來。
再接著,楊欣還真的效仿他崇拜的偶像陳泰,算準了時間在夜間抵達了嚴道附近,連夜登上了嚴道東北面的五里山山頂,在山上燃起大量篝火,同時鼓角齊鳴,讓嚴道守軍和漢軍一起知道晉軍的救兵已至,讓嚴道城里的晉軍安心守城!更讓立營在嚴道西北的漢軍知道,想攻城,先得防著背后被捅刀子!
“救兵來了!我們的救兵來了!救兵終于來了!嚴道有救了!有救了!”
不消說,看到東北面山上燃起的篝火,又聽到號角鑼鼓的聲音,以焦勝為首的嚴道守軍上下當然無一不是歡呼雀躍,欣喜若狂。然而親兵把這一情況報告到了張志的面前后,睡眼惺忪的張志卻是長長打了一個呵欠,懶洋洋說道:“別理他們,讓晉賊先高興半個晚上,明天他們就有得哭了。”
也終于輪到可憐的楊欣楊太守跌破眼鏡了,第二天上午時,當他還在指揮士卒全力深溝高壘,修筑堅固營地準備長期久守時,漢軍那邊居然來了一個突然拔營,然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大模大樣的繞過嚴道城,渡過又淺又窄的經河,從五里山腳下從容不迫的向著成都方向開拔,留下楊欣和焦勝兩個太守在風中凌亂…
“賊軍瘋了還是傻了?他們不是已經快要斷糧了嗎?怎么還敢繼續往北走?不攻城不奪地,他們拿什么供養軍隊?劫掠城外的民間糧草補給?現在是五月啊,成都平原的稻子還沒有收割,民間能有多少富余糧食?他們一路吃著草去打成都?”
其實更凌亂的還是正在匆忙北上的望大爺,回援途中,看著漢軍沿途留下的無數方便面紙碗,望大爺不止一次的瘋狂慘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賊軍怎么會留下這么多方便面碗?方便面那么占地方,他們就是帶來山那么高的方便面,也早就應該吃完了?他們的輜重車輛再多,也不可能拉來這么多的方便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