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些掄錘砸門的南中士卒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真的能用撞城車撞開且蘭城門,因為之前出動的兩架撞城車,已經全部都被漢軍將士用穿著鐵鏈的大石頭砸成了零件狀態,還連推車的士卒也被砸死砸傷了好幾人,所以推著第三輛撞城車上前的南中士卒,僅僅只是希望別被漢軍的石頭砸中自己,然后只等撞城車報廢,就馬上全力躲閃漢軍的石頭、弓箭和灰瓶,換后面的同伴上來送死,或者堅持到撤退的金鉦敲響。
但奇跡偏偏就出現了,也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城上的漢軍士卒累了吧,砸下來的大石頭竟然好半天都沒有重新拉回城上,給了南中軍隊的第三輛撞城車更多的撞城時間,還有城門后方那些漢軍士卒也肯定累了,再沒力氣死死頂住城門了,堅固的門閂突然發出了一聲裂響,居然從中裂開,城門也頓時隨之開啟,打開了南中將士直接進城的道路…
“城破了!快跑啊!”這是漢軍門兵的第一反應,才剛看到城門打開,守衛城門的漢軍士卒不做任何搶救,直接就撒腿逃向了城內。
“城破了!殺——!”
這是南中士卒的第一反應,才剛看到城門被撞開,推動撞城車的南中士卒,還有淤堵在城下的南中軍蟻附士卒,馬上就象潮水在堤壩上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一樣,歡呼吼叫著涌入城內,還不管城上的漢軍將士如何拼命放箭投石,都沒有辦法阻攔南中將士沖鋒入城的腳步。
順便交代一句,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好不容易才重新收上天空的漢軍大石,才再一次落下,把成功撞開城門的那輛撞城車砸毀。
但是,為時已晚,城門,已經被撞開了。
這個時候,南中士卒當然也沒有心情去搭理那輛建立了奇功的撞城車了——相反還嫌它停在門前礙事,歡呼吶喊著,南中士卒只是源源不絕的沖鋒入城,挺矛揮刀殺向那些利用城墻優勢給他們造成了巨大傷亡的漢軍將士,那些基本上由新兵、降卒組成的烏合之眾!
漢軍的反應速度有些超過南中士卒的想象,打頭的勇士沖過了狹長黝黑的城門甬道后,馬上就有許多羽箭迎面殺來,把好幾名措手不及的南中士卒射死射傷,然而士氣昂揚的南中士卒卻依然沖鋒不休,紅著眼睛只是繼續向前,瘋狂向前,拼命拉近與漢軍弓弩手之間的距離,奪取與漢軍菜鳥近身交戰的機會。
也是沖進了城內一段距離,即將與漢軍相遇的時候,一些比較精細的南中士卒才駭然發現,漢軍竟然早就已經利用鹿角拒馬修筑了一座內甕城,呈半圓形包圍住了且蘭南門,同時在且蘭南門的內側城上,還有一道千斤閘懸掛在城門之上,隨時可能落下,切斷入城敵人的退路,暫時切斷南中士卒的前后聯系,這些南中士卒也馬上在心中生出了這么一個念頭,“難道是陷阱?”
又不象是陷阱,因為漢軍的鹿角拒馬并沒有完全封死內甕城,仍然留下了一個狹窄的缺口讓敵我雙方通行,之前頂門那些漢軍士卒,就是從這個缺口逃回了城內深處,然后一些穿著古怪盔甲的漢軍士卒雖然也馬上就列隊堵住了那個缺口,卻仍然還是留下了一個缺口讓南中將士可以正面沖擊。
被城墻限制住了視野,尾隨殺來的南中士卒根本看不見前方的情況,為了盡快沖進城內大開殺戒,教訓之前憑借城墻地利把自軍殺得是傷亡慘重的漢軍烏合之眾,后面的南中將士依然還在源源不絕的通過城門甬道沖進城內,還在轉眼之間,就已經有三四百名南中將士沖進了城里。
漢軍將士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高懸在城門內側上方的千斤閘突然重重砸下,發出一聲巨響,既把好幾名倒霉的南中將士砸得筋斷骨折,讓他們死得苦不堪言,也暫時切斷了南中軍隊的前后聯系!
“是陷阱!快,砸掉賊軍的千斤閘!”
“來不及了,往前沖,殺進城里放火,等我們的友軍進城接應!”
不幸落入漢軍卑鄙陷阱的南中將士一片大亂,或是回頭揮刀猛砍漢軍的千斤閘,妄圖盡快破壞千斤閘疏通與后續同伴的聯系;或是紅著眼睛上前,沖擊封堵缺口的漢軍隊列,試圖沖過漢軍內甕城的缺口,殺進城里等待友軍救援。然而這些南中士卒卻又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時候…
“轟隆!轟隆!轟隆!”
漢軍內甕城的正面缺口兩翼處,突然接連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巨響聲音,無數的尖銳石塊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噴射而出,轟向淤堵在內甕城里的南中士卒,也象秋風席卷落葉一樣,在瞬間就成片成片的放翻了無數南中士卒,無數被石塊射中身體頭臉的南中士卒倒地翻滾慘叫,余下的南中士卒則驚呼吼叫不斷,“什么東西?那是什么東西?”
用原始松樹炮大量放翻了入城敵人后,守衛內甕城的漢軍將士壓力自然也隨之大減,身披紙甲的漢軍精銳悍卒只需要堅決守住那個狹小缺口,就能把余下的南中士卒變成甕中之鱉,任意宰殺,甕城兩側的漢軍將士則只需要盡情放箭,就能輕松收割和屠殺入城敵人,不幸落入陷阱的南中將士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只能是一邊拼命劈砍那道該死的千斤閘,一邊哭著喊著向城門甬道里的同伴求救。
這個時候,王約也已經帶著他的三個直屬屯隊沖到了城下,得知有大量士卒不幸落入了漢軍陷阱后,王約也急得眼睛都紅了,趕緊帶著他的直屬屯隊沖進城門甬道去救被困將士。而與此同時,城門上方的漢軍將士則大量投擲下柴草、火把和傾倒桐油,在城門處燃起沖天大火,縱火焚燒大量淤堵在城門入口處的南中士卒。
還是在霍彪率領余下的南中步兵帶著攻城武器沖到城下時,南中軍隊的形勢才稍微好轉,一看情況不妙,霍彪只能是命令士卒全力攻城,妄圖利用最后的兩架云梯車和飛梯沖上城墻,圍魏救趙解救被困的南中士卒,繼而攻破城池,把卑鄙無恥下作得令人發指的張志千刀萬剮,凌遲處死!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霍彪和南中將士才無比傻眼的發現,漢軍竟然還留了后手,之前漢軍在守城期間,其實就根本沒有用出真正的全力!
這次殺了南中軍隊一個措手不及的是火藥桶,當兩架云梯車好不容易先后靠上且蘭城墻后,心急如焚的南中士卒才剛剛開始踏梯攻城,漢軍守軍除了拋擲大量的柴草和桐油縱火外,又突然往兩架云梯車的下方分別扔下了兩個火藥桶!
再接著,火藥桶被扔進了火堆后,自然是馬上就砰然炸開,除了爆發出更加響亮的霹靂巨響外,巨大的氣浪還直接就掀翻了無數的南中士卒,同時噴射出了巨大的火焰,在瞬間就吞噬了脆弱的云梯車,讓許多踏梯而上的南中士卒甚至還沒有能夠沖上云梯車頂端,就已經和倒塌的云梯車一起摔入火海,被燒得須發盡燃,全身焦黑,慘叫出不似人聲的聲音。
“那是…,什么玩意?這么恐怖?”
霍彪顫抖著發出這聲呻吟時,漢軍的新招數又出來了,一捆捆的方便面塑料袋又接連拋下城墻,拋進封鎖城門的火堆,而石油做成的塑料袋有多易燃想必就不用多說了吧?遇火即燃不算,還會一邊燃燒一邊融化流淌,幾乎是在瞬間就把城門入口變成了烈火地獄,徹底封鎖了城門入口的同時,還散發出刺鼻氣味,把南中士卒熏得眼淚橫流,痛苦不堪。
不止如此,場面過于混亂,就連許多南中將士都沒有發現的是,楊稷的得力助手王約,因為率先沖入城門甬道去救被困部下的緣故,也被烈火封堵在狹窄的城門甬道之中,生死不知。
這個時候,噩耗當然已經象雪片一樣的飛到了楊稷的面前,讓身經百戰的楊稷也忍不住全身發抖,臉色蒼白,口中不斷默默念叨,“瘋子!張志小兒簡直就是一個瘋子!竟然能想出一個這么瘋狂的陷阱!這個匹夫,他是不是本章未完,請點擊下頁繼續閱讀 有病?他明明可以輕松守住城池,怎么還敢用這么瘋狂的戰術和我們拼命?”
張志的瘋狂和大膽還遠在楊稷的想象之上,就在楊稷面對這個局面束手無策的時候,一名斥候突然快馬沖到了楊稷的面前,向本陣已經只有百余騎兵的楊稷大吼道:“將軍,大事不好了!賊軍打開了且蘭西門,從那里派出了一支軍隊出城,有可能是來突襲我們的旗陣!”
楊稷飛快扭頭,也立即看到,且蘭城的西南角拐角處,確實出現了一支數量大約四百來人的漢軍士卒,全部都是步兵,也全部都是穿著一種古怪的臃腫盔甲,確實有些象是準備來突襲自己的旗陣。楊稷見了也不著急,說道:“沒事,他們都是步兵,就算兵力在我們之上,沖上來我們馬上機動轉移就是…,啊!不好!”
楊稷之所以發出這聲驚叫,是因為他突然發現了這支出城漢軍的真正目標,竟然是沖向了目前只有兩百鄨縣縣兵守衛的——南中軍隊營地!
“將軍,逆賊好象是去突擊我們的營地,怎么辦?”親兵隊長也看出端倪,趕緊向楊稷問道。
艱難的選擇放在了楊稷的面前,這個時候立即鳴金回營,南中軍隊是可以輕松守住營地,但是這個時候鳴金,那些落入了陷阱和被烈火包圍的南中將士肯定全部必死無疑。可如果不收兵回營,營地一旦被漢軍攻破,漢軍只需要放一把火燒掉南中軍隊的糧食,那么沒有且蘭豪強支持的南中軍隊,下場也只有一個,那就是餓垮在且蘭到廣談的四百里山路上!
“給羅引傳令,叫他死守營地,等待救援!”楊稷做出了一個折中選擇,飛快吩咐道:“我們做好回營救援的準備,給王約和霍彪傳令,叫他們加緊進攻,一定要救出我們的被困將士!”
也是在把這個命令傳達出去后,楊稷才收到報告,知道了王約也被困在了被烈火包圍的城門甬道里,楊稷聽了心中自然更是焦急,也更加不敢這個時候放棄救援,只能是把一線軍隊的指揮權暫時交給霍彪,同時命令自己的麾下騎兵做好沖鋒準備,只等漢軍攻營受阻,就馬上突襲出城漢軍的背后,然后只需要殺潰了那支穿著古怪盔甲的漢軍,南中軍隊就能既保住營地,又有希望救回被困的將領士卒。
也正因為如此,不知不覺間,決定這場殘酷大戰勝敗的主角,竟然變成了那些昨天才運糧到前線的鄨縣縣兵,他們只要能夠守住營地,為南中騎兵贏得乘亂沖潰漢軍的機會,南中軍隊就有希望,但他們如果守不住營地,南中軍隊就有可能面臨一場空前的慘敗!
鄨縣縣兵沒有讓人失望,可惜是沒有讓張志失望,當張志麾下最能打突擊戰的吳麻率領四百漢軍將士沖到南中軍隊的營地門前時,鄨縣縣兵雖然也有拼命放箭阻攔,可是看到他們射出的弓箭對漢軍幾乎毫無作用時,鄨縣縣兵的上上下頓時就慌了手腳,“射不死!弓箭沒用!賊軍全部穿著筒袖鎧,全部穿著筒袖鎧!”
與心驚膽戰的鄨縣縣兵相反,出城漢軍卻是個個殺氣沖天,即便楊稷已經親自率領著南中騎兵迂回到了漢軍的背后,隨時可能發起沖鋒突擊,漢軍將士還是毫不猶豫的向營門發起了正面沖擊,頭盔上綁著紙甲的吳麻也是不斷大吼,“沖,不要理會后面的賊軍,沖進去,我們只有這一個機會!”
鄨縣縣兵沒有讓張志失望,漢軍將士更沒有讓張志失望,提著斧頭沖鋒上前后,在同伴的掩護下,身披紙甲的漢軍將士沒花多少時間,就硬生生的砍開了南中軍隊的營門門閂,打開了入營道路,心驚膽裂的鄨縣縣兵不敢與戰,紛紛撒腿逃命,被南中軍強征來的民夫更是一哄而散,漢軍的老對手羅引也心驚膽裂的直接棄營而逃,把他辛苦運來的糧食和南中軍隊辛苦征集的糧食扔給漢軍任意焚燒。
沖破了營門后,漢軍將士當然是一邊緊急點火,一邊飛快向前,沖向位于中軍大帳后方的糧草囤積地,繼續不去理會后面的南中騎兵,萬萬沒想到漢軍會這么快就攻破自軍營地,楊稷急得眼睛都紅了,顧不得召回攻城步兵幫忙,馬上就帶著南中騎兵瘋狂沖鋒,妄圖憑借騎兵的沖擊力,沖潰漢軍步兵,保住他的營地和糧草。
順便交代一句,楊稷還算冷靜,為了避免自己成為漢軍的重點關照目標,楊稷在沖鋒的時候,果斷命令親兵放下了自己的楊字將旗,僅以魏軍旗幟率軍沖鋒,以免漢軍知道他親自上陣,不惜代價的和他拼命。
“賊軍騎兵,距離我們已經只有兩百步!”
“不要理會,繼續向前!”
“賊軍距離我們已經只有百步!”
“繼續向前,點火,燒!給乃翁狠狠的燒!”
“賊軍距離我們已經只有五十步!”
“不要管,繼續點火,燒!”
“賊軍距離我們只有十步了!”
“回頭死戰,殺潰來敵!”
糧堆紛紛燃起大火的時候,身披紙甲的漢軍將士終于在吳麻的率領下紛紛掉頭,緊急集結成方陣,握緊長矛斧頭,迎向沖鋒而來的南中騎兵,而當南中騎兵迎面撞上漢軍將士的時候,又一場你死我活的殘酷血戰,又在南中軍隊的營地之中展開。
沖天而起的人吼馬嘶聲中,憑借著戰馬的沖擊力,端滿沖鋒的南中騎兵馬上就沖倒撞翻了許多的漢軍將士,然而讓楊稷大吃一驚的是,漢軍步兵明明是剛剛才回頭迎戰,根本來不及排列起密集整齊的隊列抗衡騎兵沖擊,然而南中騎兵卻依然沒有直接沖潰漢軍步兵的人群,就好象撞到了一層又軟又韌的物體,開始勢如破竹,一往無前,然后沖擊力度卻迅速減弱,然后竟然深陷在漢軍步兵人群中,再也難以前進半步。
不止如此,楊稷還親眼看到,一些南中騎兵奮力刺出的長矛,兇狠捅到了漢軍步兵穿戴的古怪盔甲上后,居然就象刺到了最上好的筒袖鎧上一樣,沒有能夠捅穿盔甲,傷害到盔甲后的漢軍士兵身體,還被漢軍將士乘機反擊,反過來用長矛捅中了南中騎兵。
終于用鮮血和生命抵擋住了南中騎兵的沖鋒步伐后,戰況又馬上扭轉了過來。
“殺——!”
僥幸沒被敵人戰馬撞翻的吳麻第一個怒吼,根本不管對面敵人砍向自己頭頂的環首鐵刀,挺矛只是瘋狂刺向對面的馬上敵人,結果鐵刀砍到了綁滿紙甲的頭盔彈開,沒有能夠給吳麻造成致命傷害,吳麻的鐵矛則一下子就桶穿了這名南中騎兵的小腹,繼而將他挑下戰馬。
類似的情景處處可見,用同伴的生命和鮮血抵消了敵人的戰馬沖擊力后,身披紙甲的漢軍將士瘋狂上前,靠著紙甲保護這惟一優勢以步戰騎,上捅敵人下砍馬腿,把南中騎兵殺得一片大亂,繼而利用兵力優勢,迅速包圍了僅有百人的南中騎兵,甚至還包圍了南中偏師的主將楊稷!
“殺!殺!殺!”
不止如此,統領漢軍的吳麻不僅作戰勇敢,打仗還頗能用腦,雖然楊稷十分狡猾的早早就放下了他的楊字將旗避免暴露身份,然而在混戰中看到穿著正版筒袖鎧的楊稷后,吳麻還是馬上明白他就是南中騎兵的主將,帶領著許多漢軍將士奮力向前,拼著受傷乃至戰死拼命劈砍捅殺攔路敵人,紅著眼睛只是直沖楊稷而來。
楊稷也終于慌了手腳,是既沒有想到他的騎兵沒能沖潰并沒有結陣列隊的漢軍步兵,更沒有想到漢軍將士身上披帶的古怪盔甲,竟然都能象只有牙門將才有資格穿戴的筒袖鎧一樣,具有超乎想象的強大防護力,而且…
而且他老母的,穿在身上還這么靈活和輕便?!
“我不是在做夢吧?我一定是在做夢!就算是魏國主力,也不可能這么奢侈的出動三四百名牙門將獨自編制,沖鋒陷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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