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秀秀是個很有意思的女孩子。
說完了義診過后,她又跟柳銘淇提及了磺胺粉的事情。
說起了磺胺粉,苗秀秀可謂是最先接觸它的人之一。
當初柳銘淇和周御醫制作研究磺胺粉,并且加以提純實驗的時候,苗秀秀便已經知道了。
她一開始是為了得到這種神藥,好救治更多的人。
后來她甚至還參與了進來,時不時的來到了磺胺粉實驗室,向周御醫學習一些關于西藥的知識。
周御醫不愧是當朝排得上號的大醫。
雖然是年齡大了一點,但對于柳銘淇拿給他的那本“初級生物細菌學”,仍舊是刻苦的鉆研,每天都要研讀一兩個時辰。
也多虧了柳銘淇做出來的千里眼,讓周御醫能比較清晰的看清楚許多細微生物,從而他對于這方面的興趣就更大了。
不過周御醫對于磺胺粉的研究卻沒有停止,他不但在繼續的精簡和凈化磺胺粉,還開始制作起了水劑藥,并且拿它運用到了實際之中。
在這個過程中,苗秀秀是跟隨周御醫一起的。
所以她對于磺胺粉的了解,早已經是大師級的。
最近一年多的時間里,已經量產的磺胺粉在戰場上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在苗秀秀的醫治病人的過程中,也同樣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要不是柳銘淇在書中提及過,這種磺胺粉有著不小的副作用,屬于壞細胞好細胞一起殺死的無差別攻擊,苗秀秀的用量早就突飛猛進了。
現在她也只能在危急的時候用,尋常時候能不用就不用。
但這個界限卻不好把握,而且磺胺粉的效果也是根據人的不同而不同的。
因此她問道:“殿下,我看到你的書里說過,如果是用注射的方式,將磺胺針劑給注射到人體里面,會更有利于吸收,能更好的治療突發的急癥,這樣死亡率會大大的下降,對吧?”
柳銘淇頜首道:“是的。”
“那么要怎么樣才能制造出這樣的注射針具呢?”苗秀秀道:“它需要滾水來消毒,玻璃針身倒是好辦,可前面的注射針,您說是要用不銹鋼…這世界上哪來的不銹鋼啊?如果找不到的話,再好的鐵也要銹跡斑斑,這種鐵銹進入身體內,反而是一種毒素吧?”
少年聞言一笑,“你知道你今天來的這個地方,叫做什么工坊嗎?”
“打鐵工坊?”苗秀秀猜測道。
其實柳銘淇現在就穿著一身鐵匠的工作服,她一看就清楚。
結果柳銘淇搖頭:“它的名字叫做鋼鐵工坊。”
苗秀秀的眼睛驀的一亮:“鋼…鋼鐵工坊!?您…您做出那種不銹鋼來啦?快讓我看看!!”
說話之間,她猛地就抓住了柳銘淇的胳膊,急切的開始搖晃。
這純粹是自然而然的行為,并不涉及私情。
柳銘淇如果說一句“放開我,我不是隨便的人”,這個單純的丫頭都懂不起。
他認識的女孩子之中,恐怕只有素老板和小姐姐才會懂這種笑話。
思緒閃過,柳銘淇輕咳了一聲,“你也是運氣好,現在我們正在開始做,大概等到春節前后就能做好了。到時候我讓他們給你打造幾根注射針出來…這可是一個精細活兒啊!”
以現在的手藝,想要做這么精細的注射針,的確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我中華向來有無數的能工巧匠,讓他們多努力一下,多給一些刺激獎勵政策,總會有人能做得出來的。
“好吧!”
苗秀秀脆生生的答應了下來,眉兒和眸兒都寫滿了歡欣。
雖然現在她還得不到傳說中的注射針,但是等一等就可以看到、得到、用到,對于一個大夫來說,絕對是一個值得欣喜的感受。
至于說柳銘淇會不會說謊,做不到的問題,她根本沒有考慮。
在苗秀秀來說,柳銘淇是一個非常值得信賴的人。
晚上的時候,柳銘淇回到府中,正在和自己的未來小妻子素姬聊天呢,巫夜霜便過來了。
李素姬作為李家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并不僅僅因為她長得清麗脫俗,更因為她各方面的能力。
雖然她長得嬌滴滴的,像是嬌弱的小花一樣,實際上卻不是。
因為早已經得到了裕王妃的認可,這段時間裕王妃去各處視察產業的時候,也把小姑娘給帶上了。
她白天出去觀察自家的生意,晚上便回來用筆寫下心得要素,每次柳銘淇過來,她就拿給柳銘淇看,并且向柳銘淇請教。
這倒是一個好習慣。
作為裕王府的兒媳婦,掌管家里的事業是應該的。
李素姬雖然還沒有這種想法,可她也是積極的去了解,這代表了她想要積極融入裕王府的心情。
像是今天,她去參觀了白糖工廠。
她萬萬想不到,自己在家里吃著的、從大康好不容易運過來的珍貴白糖,在這里居然是如此巨大規模的生產的。
光是壓榨甘蔗的工人就有上千人之多。
一袋袋的白糖像是不要錢的出現在各條生產線上,倉庫里面更是堆積如山。
每天來往的馬車也是絡繹不絕。
每一車上面運送的白糖,都比她見過的所有白糖都要多。
如此的震撼,讓小姑娘今天說話都有些多,她的聲音如同黃鶯一樣的清脆,還帶著一絲異國腔調,讓柳銘淇很是喜歡。
看到巫夜霜過來,李素姬趕緊站了起來,脆生生的道,“霜姐姐!”
巫夜霜淡淡的點頭,“素姬你好…銘淇,我有點事兒想跟你商量一下。”
“來,霜姐,坐下說。”
柳銘淇示意她在身邊坐下,并且給她倒了一杯來自南詔的熟茶。
李素姬很是乖巧懂事,見狀站了起來:“那我先出去了”
“不用。”巫夜霜拉住了她的手,“你也可以聽聽,反正這是咱們家自己人在商量。”
“嗯”
李素姬見到柳銘淇沒有反對,便俏生生的又坐下,心里挺高興的。
“就是上午秀秀說的青壯們,他們這二十多萬多人回來,朝廷并沒有什么安排。”巫夜霜說道,“雖然現在他們手里有錢,但長久下來不是事兒。看著他們來求我也挺可憐的,你看能不能想點什么辦法?幫忙他們解決一下之后的生計?”
柳銘淇訝然的道:“咱們的禁軍九衛損失了一半以上,需要招募至少十萬人。然后再加上后備役就是十五六萬,這不是就解決了大半嗎?”
巫夜霜詫異的看著他,“你沒發燒吧?怎么胡說八道?”
柳銘淇:“!?”
我胡說八道什么了?
見到他不像是裝傻的樣子,巫夜霜才道:“我這個不是京城出生的人都知道,禁軍的人選,只能在京畿地區的子弟里面選擇。其余任何地方的精銳,也最多能成為邊軍而已。
他們這群人只是逃難來到了京畿地區,根本還算不得京畿地區的人,怎么去和京畿地區的子弟們競爭?或者說,京畿地區的子弟們覺得他們在搶飯碗,不高興了,朝廷該怎么抉擇?”
柳銘淇聞言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嘿,你看看我!溺水一次,居然腦袋都迷糊了,這事兒完全不記得了!”
好吧。
這是個很好的理由,讓巫夜霜無話可說。
京畿地區原本有九百多萬人,現在加了這么一百多萬的難民,人數已經超過了一千萬。
天子腳下的民眾們,其實是比較幸福的。
為了讓他們能安分下來,不隨時造反,危急到自己的身家性命,無論是皇帝也好,大臣們也好,都會在京城周圍有很多惠民的措施,使得在京生活的民眾能日子好過一些。
因此京畿地區的人口才能飆漲到一千萬,比任何一個省份都多。
當然了,有回報就意味著有付出。
自從太祖定鼎以來,京畿地區歷來就是禁軍九衛的唯一兵源選擇。
前面已經說過,歷朝歷代的禁軍將士,一般都是京城周圍的人士,因為這樣才能保證他們和皇帝一條心,即便是再困難的時候,都不會背叛——畢竟自己的父母妻兒都在這里呢,你背叛了他們能有活路?
打仗的時候他們也更加的拼命,因為打退了敵人就能保護家人妻兒。
無論古今中外,為了父母妻兒的生命而堅持到最后一刻的人,比比皆是。
所以這也是他們拼命的源動力。
換做禁軍將士在別的地方招募,他們就沒有這樣的拼死心思了——反正打輸了我就跑,跑回到家人身邊,躲離恐怖的戰爭。
大康的京畿地區,這些年人口都是在八百萬以上,以這樣的人口比例,選出二十來萬禁軍九衛將士,那還得精挑細選才得以入選,而不是阿貓阿狗都要。
選出來了之后,大家差不多都是同鄉人。
你說在同鄉遇到生死危機的時候,你是去救還是逃跑?
逃跑了的話,你這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的!甚至是你的家人都如此!
所以說,高素質的人才,嚴酷的訓練,萬眾一心的精神,才造就了禁軍九衛的赫赫威名。
這也是為什么柳銘淇不感到奇怪的原因。
至于為什么那么多人踴躍去參加禁軍?
原因更是簡單啊。
禁軍的待遇非常好,一個人的俸祿夠一大家人吃飽了。
等到退役之后,很多人都去外地當捕頭、縣尉、駐軍軍侯等等。
最差最差回到鄉里也是有官糧吃的,意思是朝廷管你一輩子。
如若是很優秀的禁軍將士,他們的兒孫們在以后挑選禁軍的過程中,還有很大的優先權。
實質上這也是在拼爹。
只不過老百姓們有這樣拼爹的機會很少很少,所以他們每逢能遇到,都是加倍珍惜。
畢竟誰都明白,在土地里找飯吃,那是非常艱辛的。
有更好的出路的時候,誰還愿意甘于貧窮落后呢?
像是這一次長達半年多的大戰,多少禁軍將士死在了與外寇的作戰中?
他們的犧牲,就是換來了自己子孫們的一張門票。
凡是英勇作戰而亡的禁軍將士,不用什么優先權了,只要四肢健全、年齡合適,就能加入禁軍。
加入禁軍之后,便能繼續吃皇糧,繼續養活一大家子,延續整個家族的傳承。
要不是有這么多的優惠獎勵政策,禁軍怎么可能成為連室韋和西羌的軍隊都敬佩的兇悍力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