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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胡生

  “事成之后,咱們再把他一家老小剁碎了喂野狗,管教神不知,鬼不覺!”

  李老二獰笑一聲,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好家伙,真夠狠的。

  李長清聽得直搖頭。

  不過這胡先生,莫非就是胡八一的祖父,胡國華?

  有點意思。

  陳玉樓和鷓鴣哨對視一眼,吃了兩驚。

  一是驚于這伙賊人歹毒的圖謀。

  二是驚奇他們口中那個,相人相地無不全中的胡先生。

  以前可從沒聽說城里有個精通風水的人物!

  不過風塵莽莽,豪杰眾多,俗眼不識真龍也是難免。

  這回既然碰到了,沒理由不去會他一會!

  是否浪得虛名,一試便知。

  對于這六個短命相的蟊賊,陳玉樓卻絲毫不放在眼里。

  他們卸嶺雖然明目張膽地為匪為盜,卻也不肯干這下三濫的勾當。

  當即付了錢鈔,下了樓。

  對門口候著的啞巴昆侖摩勒吩咐了幾句。

  叫他送吳老大等一伙賊人,去洞庭湖底的龍宮里快活快活。

  然后便和李長清,鷓鴣哨進了城,挨街串巷地尋訪。

  這胡先生在城南果有不小的名氣。

  稍加打探,便問出了地方。

  于是三人便一路來到那間卦鋪前,見堂中擺設整潔,沒有掛著什么神神鬼鬼的畫符,不由暗自點頭。

  陳玉樓打小在山中學月波照管洞神局,對那些星象占卜、相面相地的江湖術數無所不通。

  知道無非是些糊弄鄉間愚夫,不入流的小伎倆,向來不放在眼里。

  鷓鴣哨也是個不信命的,對此更加不屑一顧。

  他倆來此本是順路,心里也沒抱什么期望。

  唯有李長清,猜測這胡先生很可能就是師承“陰陽眼”孫國輔的胡八一祖父胡國華,心里有幾分好奇。

  三人打眼望去。

  堂前,一群錦衣玉袍的富紳正圍著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七嘴八舌地問這問那。

  那中年人頭戴瓜皮方帽,身著景藍色秀才衫,高挺的鼻梁上架著黑框眼鏡,面白無須,看上去文質彬彬。

  正搖頭晃腦地為那群鄉紳財主一一解惑。

  三人在旁聽了一陣。

  只聽那胡先生談起陰陽宅來,真是百叩百應,對答如流,顯然對青烏一道極為精熟。

  雖說談的都是些遷墳改祠的鄉土之事,卻時有真知灼見,妙語連珠,常發前人未有之見。

  連陳玉樓聽了,都覺受益匪淺。

  “這胡先生并非浪得虛名之輩!”

  “看其所講所言嫻熟透徹,頗通人情世故,必然得過高人指點,確有兩把刷子!”

  陳玉樓對二人輕聲道。

  李長清點了點頭。

  他現在已經確定了。

  眼前這位瘦高面白的胡先生,不是別的,正是鬼吹燈主角胡八一的祖父!

  “世界真是小,沒想到能在此處見到此人。”

  他心中有些感概。

  這時,那胡先生打發走了一眾富紳土豪,收了謝錢,轉身正要進屋,就看到了堂前站著的三人。

  略微一打量,心里頓時一驚。

  他早年曾在軍閥部隊里當過文書,最是懂得人情世故,又常年做打卦問卜的營生,專會察言觀色、照面識人。

  因此一眼就看出面前這三位不是常人。

  打頭那個一身文士青衫男人,雖然面容儒雅,但眼底卻不經意間流露出攝人心魄的鋒芒,舉手投足間散發著身居上位的威嚴,來歷恐怕非同小可。

  左手邊的穿著黑袍的那個,看五官不像中原人士,面容冷峻,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身上殺氣凝重,手里不知有多少條人命。

  胡先生看到這已經是面色發白。

  見到右手邊李長清時,手一哆嗦,差點沒把握著的錢鈔撒出去。

  面前這道人,面如冠玉,清癯俊朗。

  身披灰布道袍,頭扎木簪,腰別長劍。

  似是三人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實則卻深不可測。

  看上去便如那天邊的虹云,看得見卻摸不著。

  那舒展的眉眼間,盡是仙神般的淡漠。

  這哪是人啊,簡直是一尊行走在人間的活佛!

  胡先生抹去額頭的冷汗,不敢再有絲毫怠慢。

  當即調整了一下面部僵硬的肌肉,露出一個熱情卻又不失矜持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先請三人到堂中落座。

  接著又是烹茶,又是倒水。

  忙活了好一通,才有工夫寒暄道:

  “適才應付本地豪紳,不知貴客臨門,有失遠迎,還請乞罪則個!”

  陳玉樓抱拳還禮,笑道:

  “哪里,我兄弟三人久仰先生高名,故此特來登門叨擾,冒昧之處,還望海涵!”

  “適才聽先生口音,想必是本地人士。”

  鷓鴣哨忽然開口。

  胡先生急忙回道:

  “小可祖籍并非在此,只是生逢亂世,居無定所,早已忘了鄉音,閣下見笑了。”

  李長清聞言抿了口茶。

  陳玉樓一心只想試探對方的本事,也懶得多問,便開門見山道:

  “我有個兄弟,過幾天恰好要出趟遠門,想請先生給測個字,卜一下吉兇,如何?”

  “自無不可。”

  胡先生用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

  “請借紙筆一用!”

  陳玉樓又道。

  胡先生便屁顛屁顛地取出文房四寶。

  磨得墨濃,喂得筆飽,將狼豪雙手遞了過去。

  “多謝。”

  陳玉樓接過筆,也不客氣,拎起袖子,大筆一揮,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了一個“山”字。

  鉤豎森然戟張。

  “胡先生,請!”

  胡先生是個明白人,一看便懂,心下當即咯噔一聲。

  手忙腳亂地閉門關窗。

  喘著粗氣,按道上的規矩先行了一禮,再用暗語問道:

  “今朝四海不揚波,原是高山過海來,西北懸天一塊云,罩住此山生紫煙,山是君來云是臣,不知哪位是山哪位是云?”

  陳玉樓大馬金刀地坐在堂上,拱手笑了笑。

  “西北晴天沒有云,只有黑白兩座山,不知你問的是黑山還是白山?”

  胡先生一聽,有些慌了,忙道:

  “黑山過后是白山,黑山白山都是山。東山鷂子西山來,縷縷金風在九天。未敢請教三位爺臺,大駕光臨小可這卦鋪,是要問什么邊兒?”

  陳玉樓端起茶碗嘗了一口,翹起二郎腿不慌不忙地道:

  “五行里不問金木水火四邊兒,單想問一問那土字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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