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三律是此世妖精行事的準則之一。
不犯貪戒,不犯殺戒,不犯淫戒,那么妖精一般不會殺死凡人,借取血肉修行。
當然上有張良計,下有過墻梯,妖精或變出金銀財寶,或變成美人投懷,一旦山野旅客主動,那么就生死操之于人手。
當然遵守三律的是那些中立妖精,像胡二小姐這種就不曾傷人性命,也有那種不管不顧,一味享用人之血肉的,謂之妖魔。
之前開口的尖嘴猴腮之人冷冷地笑道,“沒想到胡家這輩還出了一個善輩,既然你胡家不取,我取之不過分吧。”
說完,它顯露出原型,是一只長滿黑毛的山魁,形似猿猴,身長不足一米,但是雙臂長過膝蓋,五指鋒利如刀劍,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風,直取吳斌的頭蓋骨。
胡二小姐輕吒一聲,兩道衣袖如同凌空飛舞的靈蛇,攔住山魁,不過被山魁兩爪就撕得粉碎,但是無數白綢如同翩飛的蝴蝶,攔住了山魁和眾多妖魔的視線。
等到白綢消失,胡二小姐和吳斌早就消失不見,山魁冷哼道,“胡姥姥養得多情種子。”
坐在上首,拄著紅木拐杖的胡姥姥沒有多說什么,既沒有選擇阻止胡二小姐維護凡人,也沒有懲戒眼前在府中放肆的山魁。
她看向半空中,原本寂寥只有幾許星光的府邸上空,不知道從何時起,就被一大片黑云包裹住。
胡姥姥起身走到庭院中,恭敬地說道,“不知道北邙山青鬼將駕臨有何貴干?”
黑云之中,無數冤魂怒號,一個陰沉沉地聲音傳出,“胡姥姥,鬼尊大人派我前來相邀,共赴北邙山舉大事。”
胡姥姥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原地思考著什么,周圍的妖魔們靜靜地看著這位名震方圓千里的胡家家主,等她做出決斷。
另外一邊,胡二小姐裹著吳斌離開大廳之后,飛速回到小院中,對著仍在讀書的文仲和上川悠仁說道,“兩位相公,事情緊急,請隨我逃難。”
文仲還有些摸不清頭腦,問什么好端端的投宿變成了逃難?
被救出的吳斌在這時就比文仲多了幾分急智,雖然知道眼前的胡二小姐也是妖精,但對方既然在妖魔宴會上維護自己,那么現在在這個妖魔窩中,就是最后救命的稻草。
他一把拉住文仲,將對方的書籍胡亂塞入書箱,“快走,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上川悠仁好整以暇地看向天空,這個時候無數冤魂已經將整個胡府籠罩,前院的事情他都已經知曉。
那位胡姥姥倒是一個人物,恐怕她對今天的局面早就有一定的預料,之所以在前院不出手,就是想要讓胡二小姐單獨逃離,一旦事有不協,整個胡家也不會被一網打盡。
“這位相公,請跟我來。”胡二小姐焦急地對著上川悠仁催促道,伸手就想要拉他。
但是一聲清脆刺穿云霄的劍鳴聲響起,胡二小姐驚恐地后退。
上川悠仁拍了拍別在腰間的剎那,“你跟一只小狐貍吃什么醋?”
他看了一眼趕過來的道士的方向,這么多靈魂能量,可不能讓別人糟蹋了。
沒有理會驚呆的三人,上川悠仁大步走到前院中。
看到上川悠仁出現,胡姥姥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前動手的山魁心中正憋著火,看到又新的人牲出現,桀桀怪笑著,化作一團黑旋風撲向了上川悠仁。
因為靈力惰性的原因,上川悠仁多看了天空中的青鬼將兩眼,這么大的靈氣團,自己如果不動用神域可沒辦法制造出來,但是對方的實力卻又遠遠低于自己,絕對不可能是青銅三星以上,領域開始轉化成為虛境雛形的三災修行者,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方法。
一道刀光亮起,一分為四,山魁的四肢被瞬間斬斷,慘叫著落在地面上,“他是武修!”
大殿之上的妖魔們紛紛看向上川悠仁,人類武修一旦結成軍陣,統領一軍血氣,伐山破廟不過等閑,但是很少有武修會單獨出現在妖魔巢穴之中。
但是想到武修的血肉,妖魔們瞬間拋開了疑惑,爭先恐后地撲向上川悠仁。
看來這個世界中人類武修的震懾力不怎么樣嘛,上川悠仁腹誹了一句,下一刻,他身影如同一條游龍,穿梭在妖魔之中,雖然還沒有弄清楚這片天地靈氣惰性的原因。
但是他的身體屬性加上卡牌的加成讓他如同一頭真正的莽荒巨獸一般,隨意的揮砍,重量就如同山岳崩塌,同時身如雷霆,各種妖法打在上川悠仁身上,又被覆蓋在他周身的神域直接吞沒,沒有掀起絲毫的波瀾。
盤旋在胡府上空的青鬼將很快就意識到了眼前‘武修’的不同,一只巨大如同老魁樹的鬼爪從黑云中探出,抓向了上川悠仁。
本身有著防備的上川悠仁反手砍向了撲下的鬼爪,剎那鋒利的刀刃輕易地抵住了鬼掌,上川悠仁順勢一拉,一道巨大的豁口出現,黑云中傳來驚呼聲,“痛殺我也!”
上川悠仁微微皺眉,在以前的世界中,他每一次揮刀都可以感受到萬物之息,隨著實力的增強,更是一舉一動都可以調動天地之力,但是剛剛的戰斗中,他愣是沒有辦法借取到一點天地之力,全憑借自身的力量。
所以連一個青鬼將都沒有辦法輕易拿下,自己都如此,那么在找到具體的解決辦法之前,千葉這些式神恐怕沒有任何戰斗能力。
上川悠仁感覺自己在這個世界實力受到極大限制,但是青鬼將則感覺眼前的‘武修’已經超脫自己之前遇到的任何武修,沒有顯露絲毫的氣血之力,就已經可以輕易抗衡自己的玄陰鬼爪,同時自己的九十九魔影靠近對方,也被瞬間吞噬,沒有絲毫波瀾。
就算是青州的鎮守大將恐怕也不過如此,青鬼將頓時心生退意,準備回去稟告北邙山鬼尊。
無數冤魂發出尖銳的嘯聲,一時間陰風大作,飛沙走石,讓人看不清方向,青鬼將隱匿于黑云之中想要逃跑。
“既然來了,何必著急離開?”一聲輕笑響起,一道純粹的劍光如同青虹般刺穿黑色的云氣,露出青鬼將的本體,一只身高三米,青面獠牙的妖魔,身穿著半身皮甲。
“道修?!”青鬼將又驚又怒,沒想到今天晚上流年不利,接連遇到一位詭異的‘武修’和一位強大的道修。
上川悠仁在冤魂尖嘯中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趁著飛劍將青鬼將的云氣破除,露出本體之后,他如同利箭一樣撲向青鬼將。
后者一只手艱難地抵御青虹劍光,另一只手抓住上川悠仁。
但他仍然太小看上川悠仁純粹的力量,雖然沒有辦法施展鯨歌,斬空這些精妙的刀術,但是上川悠仁僅僅向下揮砍,就如同一座山岳從天而降。
青鬼將無法支撐起這樣巨大的力量,從黑云之中跌落,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無數石磚碎裂,反震之力讓它五臟俱裂,口鼻溢出鮮血。
生命的最后,他大吼道,“你不能殺我,我乃是北邙山鬼尊信使!”
剎那的刀光在半空中變幻,再次落下,一顆巨大的鬼頭滾落在地面之上。
上川悠仁分神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靈魂能量收獲,這只青鬼將一共提供了1萬點靈魂能量,相當于青銅一星極限,比想象中要少的多。
更加重要的是,雖然這只青鬼將沒有給自己帶來任何麻煩,甚至就算沒有其他人的幫忙,這種貨色自己可以輕易解決,但如果這只是青銅一星的話,這個世界的頂層戰力,甚至青銅三星的戰力都有威脅自己的可能。
上川悠仁收拾了剩下的妖魔,看向一旁看戲的胡姥姥,眼前這位可比剛剛的青鬼將強多了。
后者感受到上川悠仁的目光,身子低伏,“沒想到貴客臨門,老身有眼無珠。”
果然不愧是老狐貍,上川悠仁估計今天如果自己不出手,這位老狐貍同樣乎坐視道人和青鬼將大戰。
“貴客既然到了,你的酒宴為什么不重新擺上?”上川悠仁看向門口,剛剛駕馭青虹劍光的道士已經騎著毛驢出現在了胡府門口。
胡姥姥趕忙吩咐自己的兒女們將妖魔的尸體打掃干凈,重新擺下酒宴。
道士下了驢,走進庭院,先走到上川悠仁面前,笑著說道,“感謝兄臺今日降妖除魔,省卻我不小的麻煩,在下云臺閣云川,敢問大名?”
道士年齡在四十歲左右,穿著一身黃色道袍,帶著四方冠,腳踏云履靴,每一件物品之上,上川悠仁都能夠感受到淡淡的靈力。
“山野修士,道長叫我李道元就好。”在這等博文通識的人面前,上川悠仁沒有隨意編造出處。
好在這個時代中隱修士并不少,而且很多都因為傳承特殊,所以行走在外并沒有使用本名。
道士也沒有多想,看向胡姥姥,狠狠地說道,“青州葛胡氏,你配享祭祀,居然和妖魔為伍,可知罪?”
胡姥姥沒有絲毫骨氣地跪下,“知罪,還請上人看在老身修行不易,從輕發落。”
上川悠仁連忙打圓場說道,“道兄不如先一起用過酒宴,雖然眼前這位胡姥姥被妖魔脅迫,但是我觀她頭頂云氣純粹,并不是那種享用血食的家伙。”
因為想要利用胡姥姥打聽這個世界更多的消息,所以上川悠仁出言維護了一句。
胡姥姥感激的看向上川悠仁。
另外一邊,問罪的云川捏著胡須有些遲疑,畢竟因為上川悠仁提前出手,所以胡姥姥并沒有倒向北邙山鬼尊,所以這罪名暫時定不下來,同時今天如果不是上川悠仁出手幫忙,他也不一定能夠輕易拿下青鬼將。
再加上上川悠仁本身實力高深莫測,所以他的話,自己還是要賣幾分薄面,“既然道友求情,那么就暫時押后處置。”
“謝過上人。”胡姥姥起身說道,然后又對上川悠仁說道,“謝過貴客美言。”
上川悠仁看向胡姥姥,如果不是眼前這位扮豬吃虎,那么就是她有著某種把柄掌握在這位云川手中,所以才不得不如此奴顏屈膝,看來這個世界中想要好好修行的妖精也不好過啊,怪不得妖魔橫行。
雖然胡府因為之前的大戰被破壞慘重,但是這里畢竟是積年的妖精居所,自然有其他的庭院供人享用。
一道道美味佳肴端上桌,賓客盡歡,但是在場的眾人其實都沒有多少心思放在酒宴之上。
菜過五味,云川突然看向上川悠仁問道,“道友可知青州突起的這位北邙山鬼尊?”
上川悠仁拱手說道,“愿聞其詳。”
云川看了看上川悠仁,不知道對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但是因為云臺閣在青州的實力有限,剛剛上川悠仁表現的實力實在是強大無比,特別是一身武修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出神入化。
一旦結成軍陣,可以抵擋千萬鬼兵,于是他認真地解釋道,“這位北邙山鬼尊原本是前朝皇族,用龍脈秘法葬于北邙山中,想要偷天換日,重生一世,奈何天下更易,不得不蟄伏于這北邙山中。”
說道這里,他頓了頓,然后繼續說道,“如今天下動蕩,陰陽失衡,對方手持前朝一截龍脈,和這青州的黃巾賊伙同,建立人間鬼蜮,號稱一方鬼雄。”
“黃巾賊?”上川悠仁帶著疑惑問道,“當年張角不是五雷轟頂而死嗎?”
這是他剛剛才從文仲那里了解到的史實,雖然這個世界的歷史不一樣,但是在三國之前都是相同的,所以也有太平道張角這號人物。
云川嘆了口氣,猶豫了一會兒,然后說道,“這件事早日告訴道友也無妨,那位黃巾賊帥并沒有滅亡,只不過被放逐虛空千年,如今這青州四起的黃巾賊就是其為了回歸而做的準備。”
張角并沒有死,上川悠仁愣了一下,而且看來在這片天地中張角還很不受道家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