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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以絕望揮劍,著逝者為鎧

  一處偏僻的街區。

  幾十名身穿黑西服的極道,團團圍成一圈,手持器械,氣勢兇悍,宛如百鬼夜行。

  另一方,卻只有一對兄妹,遠山澈神色平靜,偏著頭,看著依偎在身旁的妹妹,說道:“二溪,乖乖待在這里,別亂來,別讓我擔心。”

  二溪嘴唇微顫著,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該怎么開口。

  遠山澈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壓抑著已經快按捺不住的憤怒,溫聲道:“害怕的話就閉上眼睛,什么都別看,相信哥哥,我會帶你離開這里,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

  二溪深呼吸了一口氣,用袖子使勁擦掉眼淚,緊緊握了握遠山澈的手。

  “我不怕的,哥哥!”

  誠然,她還是頭一次深刻感受到,原來哥哥身處的世界,竟是如此的危險。

  但是,這種仿佛一時之間,全世界都成了敵人,無處可逃的感覺,她卻不是頭一次體會到了。

  早在當初,哥哥輟學離家出走,就是因為她在學校被人說了風言風語,備受排擠,為此,哥哥把那幫編排她的人狠狠揍了一頓,統統打進醫院。

  當時的她害怕得什么都做不了,使得哥哥背負了所有罵名和指責,獨自面對來自四面八方,數之不盡的惡意。

  雖然現在她還是幫不上什么忙,但至少這一次,她絕不會再讓哥哥一個人孤軍奮戰。

  遠山澈微微一愣,旋即轉過頭,輕聲說道:“放心,我是不會死的。”

  話音一剛落,他忽然感覺到有一股熱量,由體內散發開來。

  時隔多日,終于,他再一次點燃了薪火。

不死人的薪火  效果:力量+20、速度+20,體力+20(持續時間300秒)

哪怕化作灰燼,不死人的靈魂也不會熄滅,永遠在黑暗中燃燒著  遠山澈曾推測過,他的稱號響亮程度,決定了稱號附帶的加成效果強弱,多半沒錯,這次的buff時長變成了五分鐘。

  而觸發buff的關鍵,現在看來,則是賭上性命與信念,拼死一戰。

  “你們幾個,上吧。”田中貴木清點著人數,揮了揮手,說道。

  “是,大哥!”

  十名極道大聲應著,抄起家伙,邁步從人群間走出,滿臉狂氣地望著不遠處那位年紀輕輕的極道。

  說實話,如果不是老大的指示,他們絲毫不覺得對付這么一個只是最近在道上闖出點小名聲的小鬼,需要這么多人一起上。

  遠山澈從口袋里摸出了手機,隨手扔在地上,冷聲說道:“給我一把木刀。”

  田中貴木沉聲說道:“給他!”

  “是…”

  極道眾略顯遲疑,但還是老實聽從了安排。

  田中貴木知道,小弟們肯定都很不解,為什么他會如此正經八百地對付遠山澈一個人。

  確實,僅僅是打倒了他給弟弟安排的那幫跟班,當然不值得他這么看重,真正令田中貴木提起興趣的原因,是這個年輕極道前陣子在小樽闖出的事跡,以下犯上,親手擊潰了臨海組的老干部北村信介,踩著他,成就了自己修羅的名號。

  雖然不清楚北村信介背叛臨海組的來龍去脈,但田中貴木十分清楚,那是個相當棘手的敵人,在多年以前,他曾與之交過幾次手,都沒討到好處。

  若非身為一組之長,而且這次已經有些意氣用事,他都想親自上陣,與遠山澈一決高下。

  “…”

  遠山澈接過拋來的木刀,隨手揮舞了幾下,目視前方。

  面前這幫極道舔著嘴唇,目光陰冷殘忍,明顯已經做好動手的準備。

  盡管人數上有著絕對的差距,但他絲毫不為所動,只覺胸口有一團火,正熊熊燃燒著。

  他知道黑木組這幫人肯定不會真的遵守約定,而他自己,也同樣沒打算要打完這整場車輪戰,手頭已經拿到武器了,只要能減少部分人數,他就能帶著二溪突圍出去。

  只是,如果可以,遠山澈不想讓妹妹看到自己冷酷兇殘的一面。

  可惜,現實還是難如人愿。

  之前他對高坂千秋說的那些話,鼓勵她縱使面對困難也不要輕易放棄,生活不總是這樣的,只要堅持下去就一定會有出路,其實,也是對自己說的,遠山澈希望自己能這么想。

  但事實上,他很清楚,生活總是如此艱難,永遠都是這樣。

  “啊啊——!”遠山澈扯下領帶,怒吼一聲,揮刀前沖,爆發出令在場所有人都刻骨畏懼一生的恐怖氣勢。

  與此同時。

  臨海組總部。

  夜深人靜,大樓內卻燈火通明。

  佐佐木仁拍桌,圓潤的臉龐上絲毫不見往常的平和之色,滿臉戾氣,吩咐道:“把弟兄們都召集起來,準備干架了!”

  “是,若頭!”

  小弟們連忙應著,跑出了門外。

  森野直人抽著煙,眼神陰翳,語氣陰冷道:“黑木組那幫家伙,反應倒是挺快的。”

  佐佐木仁點了點頭,低聲道:“是啊。”

  大約二十分鐘前,他們收到了安插在外的線人消息,黑木組那邊有所行動,田中貴親自木帶著一大幫精銳成員出動,陣仗頗大。

  雖然不確定是不是來找他們麻煩的,但考慮到連黑木組組長都出動了,不得不提起警惕。

  畢竟,臨海組已經好幾年沒有過大動作了,宛如一頭睡死了的暮年老虎,而這陣子一反常態,動靜不小,其他幫派肯定多少有所察覺,黑木組能嗅到風吹草動,進行戒備或是打算先下手為強也毫不奇怪。

  極道之間的戰爭就是如此,誰反應慢,誰就可能被一鍋端了,容不得半點松懈。

  片刻后。

  “人都來齊了嗎?”佐佐木仁環顧眾人,冷聲道。

  “就差遠山哥了,他手機打不通。”一位小弟緊張地應道。

  這幾天臨海組全員都保持高度緊張的狀態,不少干部都索性睡在了總部里。

  部分在外頭的干部,也很快就通知到了,唯獨遠山澈一直聯絡不上,身為他頭號跟班的鈴木樹,已經開車去他家了。

  佐佐木仁和森野直人對視了一眼,都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剛才收到的線人情報中,提及了,黑木組那幫人的去向正好是遠山澈的住址那一帶。

  佐佐木仁當即站了起身,冷聲說道:“全員,跟我走!”

  “是!”

  眾人沉聲應著。

  臨海組,出動!

  昏暗的街道上,屬于極道的激烈戰斗,依然持續著。

  遠山澈揮刀劈中一人面部,補上一腳,冷喝著將他踹飛了出去。

  但他連一絲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其他人又撲了上來,球棒、水管、鐵鏈、鐵拳輪番加身,攻勢如潮水般滾滾兇猛。

  僅他一人,難以招架如此多的攻擊,只能一邊閃躲,一邊咬牙硬抗了下來,額頭被蹭出了一條口,鮮血直流,但疼痛似乎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

  沒等極道們臉露驚愕,他便迅速還以顏色,反手將木刀抽向了一個紅發極道的小腿,咔擦一聲悶響,不知是不是骨頭斷了,將其打翻在地,緊接著踩過慘叫著的他,猛地拽住了一人的衣領,將之扯了過來,往腦門抬膝狠狠一撞,血花噴濺。

  混戰之中,極道們的怒吼聲、打砸聲,伴著十數只拳腳一齊交加,但與他們對峙的遠山澈,卻仿佛一尊貨真價實,從地獄中走出來的修羅,渾身戾氣,哪怕拼上性命,也無法壓制。

  終于,最后一名上場的極道也被打得站不起來,哀嚎連連,第二輪戰斗結束。

  在遠山澈腳下,東倒西歪躺著一片凄慘呻吟著的極道。

  倘若手中持著的,是一柄真刀,他早已殺得血流成河。

  “呼…呼…”

  遠山澈大口喘著氣,額頭上不斷滲著血漬,襯衣早已被汗水浸濕,沾滿了塵土和血漬。

  在他背后,那一條尚未上色的栩栩如生的應龍圖案,若隱若現。

  “這些人,確實厲害。”

  他抹去嘴角的血漬,暗暗想著。

  不愧是黑木組的精銳成員,遠不是之前井川武夫那些混混跟班所能比肩的。

  即便是在小樽遭遇的那些兇惡罪犯,應付起來,也沒他們這般吃力,這些極道明顯沒少打群架,配合得很好,充分發揮了人多勢眾的優勢,下手也干脆利落,極為兇狠。

  為此,連著兩番激戰下來,縱然有著薪火buff的加成,遠山澈還是變得傷痕累累。

  而五分鐘,也早已過去了。

  “這個人,簡直是怪物…”

  在遠山澈感慨著這群極道十分棘手的同時,黑木組眾人,早已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方才,那浴血而戰,宛如修羅般的傲慢身影,即便是敵人,一路看下來,都不禁為之震撼。

  “…”

  田中貴木面沉如水。

  他有考慮過,遠山澈既然能輕松打倒他安排給弟弟的那幫保鏢,自己帶來的人手,哪怕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成員,十個人,多半也很難解決得了他吧。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都已經是第二輪戰斗了,遠山澈卻始終屹立不倒,僅僅只是負了傷,氣勢上絲毫沒有減退,依然戰意滾滾,給人一種哪怕再打下去,也還是無法將其擊倒的荒謬感。

  而一旁的井川武夫,都快被嚇破膽了。

  “大、大哥,我們還是所有人一起上吧,不要再拖下去了!”他牙齒打著顫,忍不住低聲勸說道。

  他本來還一副貓抓老鼠般的心情,十分贊成田中貴木的車輪戰提議,想盡情欣賞遠山澈被自己人輪流痛打,但看著看著,他就說不出話了,反而有些惶恐了起來。

  這樣下去,指不準他們真的會被遠山澈獨自一人從頭到尾打穿。

  這個男人,真的強得跟怪物一樣。

  一想到自己只是被打得鼻青臉腫,而不是被活活打死,井川武夫此刻竟有些感到慶幸,自己還真是命大。

  將場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一眾弟兄們抬走后,其他黑木組成員嫌惡地看了井川武夫一眼,紛紛望向了組長,低著頭請求道:“大哥,這回換我們上吧,我們能打贏他的!”

  他們一開始也是漫不經心的,現在已經絲毫不敢輕視這個有著修羅名號的年輕干部了。

  確實,一起上是最穩妥也是最簡單的選擇,但那樣實在太丟臉了,若是說出去,黑木組的尊嚴放哪放?本來以多打少,玩車輪戰還被人教訓了就已經夠丟人現眼了!

  田中貴木沒有理會他們,沉吟半晌后,抬頭望向了遠山澈,大聲喊道:“等一下,遠山,我想跟你談一談!”

  “談什么?”遠山澈瞇著眼睛,暗自調整著急促的呼吸,問道。

  二溪見一時半會,似乎不會再打下去了,趕緊跑了過來,掏出手帕,極為心痛地替哥哥擦著臉上的血漬。

  遠山澈沒拒絕,拉著二溪的胳膊擋在身后,黑木組在場上的人手已經少了許多,是時候該突圍了。

  他的狀態稱不上好,繼續打下去必輸,對方也很難說還有耐心繼續玩車論戰。

  “雖然說出來,可能會讓你覺得十分離譜,但我是認真的。”

  田中貴木沉聲問道:“遠山,你愿不愿意跟我干?臨海組能給你的,我給你更多!”

  聽了這話,沒等遠山澈回答,倒是黑木組一幫成員滿臉驚愕,尤其是井川武夫,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大哥,你在說些什么啊?他可是把我打成這樣耶,還打傷了我們一幫弟兄,是我們黑木組的敵人啊!”他指著自己腫得跟豬頭一樣的臉龐,匪夷所思地問道。

  “閉嘴!”田中貴木呵斥道。

  日本極道的巔峰期,是上世紀的七八十年代。

  當時的極道成員,但凡有幾分膽色,敢拼敢賭,就有很大的機會趁勢而起,混出名堂來。

  但現在不一樣了,時代已經變了,極道的風潮不復往日,留給他們的只有狹窄而陰暗的角落,想要在這種環境生存下去,并且走出黑暗,過得更好,就必須仰仗更強大,更有能力的人。

  不然的話,即便現在還能過得相當愜意,但遲早有一天,路會越走越窄,最終窮途末路。

  整個北海道的所有極道團體之中,有幾個這般強大的怪物,鎮守著各自的幫派,威名遠揚,早年他曾見過其中一位,以一己之力擊潰敵組,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遠山澈雖然還不如他們,但已然有影子初步成形了。

  這是一條未完成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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