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保持自我
“我說，遠山，你真的不是極道嗎？”
“不是，我這哪里像極道了？”
為了避免跟南野豆子同行時，給她招來不好的風評，遠山澈在出門前特地花了二十分鐘打扮自己，盡量往普通青年的形象靠攏，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才剛走到車站跟南野豆子碰面，膝蓋就中了一箭。
南野豆子雙手抄懷，胸板平平，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后說道：“唔，哪里都像。”
遠山澈瞪大了眼睛，說道：“怎么可能！”
“不信你自己看看。”
她從包里掏出一個小鏡子遞了過來。
只見鏡中，是一位戴著墨鏡，身穿黑色背心，罩著件白色襯衣，一條窄腳牛仔褲的高大青年，微微昂著的下巴，讓他整個人看上去不羈又放蕩。
看著看著，遠山澈忽然反應了過來，這身打扮，放穿越前他家鄉，不就是標準的街溜子嗎？他本來還覺得不扣上襯衣的紐扣，會讓自己更凸顯年輕人的氣質，現在一看，似乎大錯特錯！
糟了，難道在極道待久了，不知不覺中，我連穿衣品味都被同化了嗎？！
他當即想要轉身走人。
“不行，我得回家換衣服。”
“免了！”
南野豆子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角。
她只是吐槽一下，又沒當真，真是的，就遠山澈這婆婆媽媽的性格，怎么看都已經跟極道不搭邊了。
而她敢一個人赴約，見這個實際上才見過幾次面的男人，很大程度上也是因此。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兩只高坂都有事，她只好自己一個人出門。
“你不是說要給我介紹買貓糧的好地方嗎？走吧。”
“哦哦。”
遠山澈扭好扣子，摘下墨鏡，才匆匆跟了上去。
他絕不承認自己的品味受到了幫派里那些家伙的影響，頂多是因為平常沒怎么買衣服，沒法搭配的緣故。
在去那家店的路上，遠山澈把從家里帶來的養貓手冊遞給了南野豆子，這是他當初收養雪菜，在一家寵物醫院領的，有點舊。
關于收養流浪貓的各種措施，基本上都涵蓋在手冊里了，要是看了不太明白的話，只要帶著貓去任意一家正規的寵物醫院，店員也會好好說明的。
遠山澈順便問了一句：“對了，南野同學，你給那只橘貓取名字了嗎？”
“取了，叫大吉。”
“…好名字。”
他覺得還是雪菜好聽得多。
“話說怎么還沒到啊？這么遠的嗎？”
“快了快了。”
遠山澈不急不躁地走在前面。
南野豆子沒再吭聲。她琢磨著，遠山澈介紹的店應該會比較高大上吧？
昨天看他臭顯擺了幾張照片，里面那只布偶貓確實養得很漂亮，好像叫雪菜來著，相較之下，她的大吉就長得銼挫的。
養都養了，肯定不能就這么讓大吉繼續邋遢，所以她才果斷從家里溜了出來，想看看是不是真能便宜地買到好貓糧——沒辦法，老媽雖然是同意養貓了，但她表示只會報銷前期消費，之后大吉吃喝拉撒的錢都得南野豆子自己用零花錢搞定。
然而。
一路跟著走，最后卻拐進了一條偏僻的街道。
見遠山澈敲了敲一家緊閉的老舊店鋪，南野豆子才發覺好像有些不對勁。
好一會兒后，門縫里鉆出了一顆兇神惡煞的大光頭，他瞇了瞇眼，冷聲道：“原來是遠山你啊，我還以為是誰來了。”
遠山澈還以為他不在家，見人出來了便直接問道：“今天有好貨嗎？”
“當然有，就是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消，這回可不便宜。”
“少來這套，竹下，我又不是第一次來你這里消費了。”
“你太天真了，這次可不是一般的貨，我用鐵錘錘了整整一天，還用刀砍了好久才搞定。”
南野豆子頓時瞪大了眼睛。
等等，這兩個人是不是在討論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這里真的能買貓糧嗎？沒來錯地方吧！？
這時候，竹下志才注意到站在后面的南野豆子，遠山澈個子太高了，把她給擋住了。
他當即瞪了遠山澈一眼。
“遠山，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能隨便帶人過來的嗎？萬一又引來條子的注意怎么辦？”
“放心吧，她不會惹麻煩的。”
竹下志沉默半晌，似乎在思考著什么，隨后才勉強松了口風，轉身走進屋里。
“算了，怕了你了，趕緊進來，記得把門關上。”
“okok。”
遠山澈轉過頭，看了一眼南野豆子，見她踟躕著站在后面，不由得笑了笑，說道：“別擔心，你進來看看就知道了。”
南野豆子怔了怔，下意識低頭。真是奇怪，這家伙明明眼睛看起來那么兇，笑起來卻意外讓人很有安全感。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后，亦步亦趨跟在遠山澈后面，一起進了屋。
然而，剛進屋，一群貓貓狗狗就歡叫著撲了過來。
南野豆子瞬間僵在原地。
“哇，還是這么壯觀，竹下，你不會又收養流浪貓狗了吧？”
遠山澈蹲下來，輪流摸了摸這群貓狗的腦袋，順便捏了捏一只秋田犬的臉頰，看起來憨憨的。
竹下志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兇惡的臉龐上流露出惆悵之色，嘆了口氣，道：“想都知道不可能好吧，之前才被鄰居投訴過，條子都上門說教我了，光是家里這些小可愛沒有被強制送走就已經謝天謝地了，我哪里還敢收養其他的。”
“雖然前幾天是撿到了一只流浪狗，很可愛的，特別黏人，但我才剛把它洗得干干凈凈的，就被惠美抱去送給別人養了，可惡。”
“阿志，你不是在說我壞話吧？”
這時候，一位腰間系著圍裙的中年婦女，從樓上走了下來。
坐在沙發上的光頭大漢，額頭瞬間流下了一滴冷汗，干笑道：“沒有沒有，怎么會呢！”
“諒你也不敢。”
竹下惠美笑瞇瞇地轉過頭，打招呼道：“好久不見啊，澈君。”
她本來還想問問雪菜的近況，但注意到南野豆子后，注意力瞬間就轉移了，好奇心爆炸，低聲道：“喂，澈君，這孩子是你女朋友嗎？好可愛啊！”
“不是，她剛收養了一只流浪貓，我只是帶她過來買東西而已，具體的事你問人家吧。”
遠山澈汗顏。
他可不想被八卦，趕緊擺了擺手，就一個人溜去看新做好的貓爬架了。
確實，跟他以前來這里買的幾款貓爬架相比，這次做工要更好，更精致，難怪竹下那家伙會說不便宜，做起來肯定很費時費力吧。
而竹下惠美一邊說笑，一邊領著南野豆子上了二樓。
她看了一眼南野豆子的手機屏保，笑了笑。
“是橘貓啊，應該就三個月大吧，有些營養不良。不過問題不大，還是很可愛的，眼睛還有點像澈君。”
竹下惠美想了想，翻出了幾袋貓糧和幾個小玩具，一并塞到了南野豆子懷里，囑咐道：“小貓的話暫時吃這些就夠了，不過因為是橘貓，所以要控制分量，不然很容易變成大胖子的，這幾個小玩具你可以給它玩，流浪貓一般警惕性都比較強，得多陪陪它們，它們才會慢慢信任你。”
她補充道：“雖然貓糧要算錢，不過這些小東西就當送豆子醬你了。”
南野豆子還有些懵懵的，訝異道：“可以嗎？”
“可以呀，反正這些都是我們家自己做的，像這種小東西，阿志他一天能做好多，別在意。”
“如果不好意思的話，作為交換，我希望豆子醬你能繼續跟澈君做朋友，別看他一副兇巴巴的樣子，其實他很缺愛的。”
竹下惠美笑得很狡猾。
半個小時后。
兩人從店鋪走了出來。
遠山澈也買到了雪菜喜歡吃的貓糧，看了一眼南野豆子，說道：“怎么樣，我沒唬你吧？這家店的東西很實惠的，花不了幾個錢。”
南野豆子沒吭聲，她大腦現在有些混亂，總感覺剛才看到的、聽到的一切，跟她想象中的都完全不一樣。
“說起來，好像沒跟你提過，我家的雪菜其實就是他們送的，原本也是一只流浪貓，還得了不少病，是他們一點一點照顧好的。”遠山澈笑著說道。
他是一次巧合下，幫助了在外碰上麻煩的竹下惠美，而后竹下志得知他想養貓，便把雪菜送給了他…盡管沒過多久那家伙就后悔了，想搶回去。
昨天他其實一開始想過，要不把那只橘貓帶過來給竹下夫婦的，但想想人家都因為貓狗擾鄰被警察罵了，所以還是算了。
南野豆子迷惑道：“是這樣嗎？可那個大叔，完全看不出是這么普通的人。”
“很正常，我第一次見到他也看不出來，但他們夫婦人很好的。”
遠山澈知道，南野豆子肯定認為竹下志是混極道的，就那顆大光頭，讓人不想歪都難。
而事實上，竹下志確實是混極道的。
盡管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遠山澈了解得也不多，只知道竹下夫婦是五六年前搬來這里的，開了一家小店，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但同為極道中人，他知道這有多不容易，面對數之不盡的誘惑和困難，想從極道的泥潭中保持自我、找回自我，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讓竹下志堅持下去的動力，或許正是他的妻子。
而遠山澈自己，現在還沒有找到像那樣為之堅持的存在。
但他依然不會放棄的。
雖然從穿越過來的那一刻起，他的路就已經歪了，最近還倒霉地得知自己可能命不久矣，但人活著，不就這樣，總要面對源源不斷的挫折和困難，能做到的就是咬牙堅持，在現有的條件中，盡自己所能，開拓出一條最好的路。
想了很多，但遠山澈沒說什么，只是笑了笑。
“總之，我希望自己能像他們一樣。”
南野豆子懵懵懂懂地看著他。
她總感覺遠山澈這句感慨，包含了很多情緒。
雖然才認識了幾天，但這個人給她留下的印象卻一直在改變，到現在，她已經辨別不出遠山澈到底是什么人了。
她剛才本想向竹下惠美打聽的，但人家一聽這話，便沉默了，然后笑而不語。
總之，她越來越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