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從焦百勝的額頭滴落。
“帶我們去見見你們幫主。”
焦百勝心里一定。
這么說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飛魚幫幫主海大通膂力過人,善使飛叉,水性又好,在這一帶很有名氣。
他控制了三峽水路,凡是從三峽水路過往的船只都得繳納安全過江費,有不同意的,都被他鑿穿了船,喂了江中的大小魚兒。
好在他的抽成雖然高,也還在船家們忍受的范圍內。
幾年來,海大通把個三流幫會經營得非常不錯。
權力、金錢和女人是最狠的毒藥,只需要一樣,就足以讓一個英雄淪陷。
海大通并不是英雄,所以當他擁有了兩樣之后,自然也就離不開第三樣了,三樣齊全,他的手也伸到了更遠的地方,做法也更加肆無忌憚了。
吳珂和宇文輕衣在白帝城中就探聽到了一二。
所以當船家老孫囑咐的時候,他們反而有了興趣。
當年的玄門不就是游散在四處做這樣的事么?
現在又有了機會重操舊業,兩個人都不排斥。
“焦堂主臂力不錯啊,抱了奴家這么久也不見氣喘。”宇文輕衣慵懶的打了個哈欠。
焦百勝趕緊恭恭敬敬的把宇文輕衣放下來。看到宇文輕衣跟吳珂站在了一起,心里暗罵:焦百勝你個龜兒子,自己是哪樣的長相自己還不清楚嗎,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硬是癡心妄想。
面前這個青年神出鬼沒,輕功好的讓他不敢相信,武功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
但是當聽到他們說要見幫主之后,他反而不害怕了。
他是一個極為忠心的下屬,因為他知道自己幫主的實力,除了幫主,還有兩大護法,數百幫眾,就算是每人吐口唾沫都能將別人淹死。
早些年有兩個和尚也說要見幫主,最后那兩個和尚成了長江里魚兒的點心。
那一段時間白帝城里的魚特別好吃,剁椒魚頭賣的特別好。
五條小船輕快的從江上掠過,焦百勝賣力的搖著櫓,他越快把他們送到幫主那里,就越快解決這件事,此間事一了,他就能夠拿著銀子去城里逍遙快活幾天。
做強盜也是很辛苦的。
船轉過了巍峨的山崖,轉入了一片平靜的水灣,水灣里有一個小漁村,小漁村里住的卻不是打魚的人,打魚的人拿的是魚叉,釣竿還有漁網,不會拿刀劍和弓弩。
焦百勝背著吳珂和宇文輕衣不住的打手勢,飛魚幫的幫眾們都做好了準備,刀劍出鞘,弓弩開弦。
還有的人提前向幫助報告去了。
宇文輕衣和吳珂卻好像完全沒有看到這一切似的,對水灣的景色似乎更感興趣。
楊柳吐新枝,淺草照碧水,遠山含青黛。
“這里本應該是一個安靜的小漁村。”
“可惜,現在生活在這里的人對漁民并不怎么友好。”宇文輕衣知道吳珂的想法。
本來是漁民的小村,卻被強盜相中了。
船進入腹地,各式大小船只也多了起來,很多人站在船上靜靜的看著這里,當他們進入之后,十來條船劃了過來,不緊不慢的跟在后面。包餃子似的把他們的船圍在了中間。
吳珂對宇文輕衣說:“你看,這個世界對男人太不友好了。”
飛魚幫的人看到了吳珂,也看到了宇文輕衣,雖然知道他們是一伙的,可是眼睛盯著宇文輕衣,手里的刀劍卻對準了吳珂。
宇文輕衣笑道:“早就告訴你了,刀劍并不是唯一的武器,也未必是最好的殺人工具。”
“可是你不得不承認,刀劍殺人很有效。”
“其實效果也未必很好,只不過是劍在你手里才顯得效果很好,小孩子拿著刀劍還有可能傷了自己,無能的人拿著刀劍只會引火燒身。”
“照你的說法,還不如做一個普通人。”
“不,誰都不想做普通人。拿著刀劍至少還有希望,有反擊的希望,而普通人連這個希望都沒有,一個沒有希望的人活著是很痛苦的。”
吳珂明白這個道理,就像他學劍報仇之后,沒有了追求,在那一刻就覺得人生沒有了目標和追求。
“可是誰會對普通人動手呢?”吳珂看向了環伺左右的飛魚幫幫眾。
向普通人動手的人非但有,而且很多。
正是因為有他們,所以才會有人保護普通人。
人學了刀劍有三個選擇,一個是欺負普通人,一個是保護普通人,最后一個是保護自己。
吳珂選擇的是第二種。
他曾經也是普通人。
岸上傳來了哭聲,慘烈的哭聲,一個光著身子的女人從一間屋子里沖了出來,一頭栽進了江水里,再也沒有浮起來。在那個女人身后,是一個心滿意足的正在整理衣衫的男人。
吳珂的呼吸急促起來。
宇文輕衣很了解吳珂。
她知道吳珂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看到女人被男人欺負,因為他的姐姐就被人欺負致死。
都說劍客刀客江湖人心必須要冷、要硬,因為只有你的心夠冷夠硬,你才活得夠久。
可是在冷再硬的心也有柔軟的地方。
吳珂長劍出鞘,數十丈遠的距離于他而言不過短短的幾個呼吸,幾個呼吸足夠他殺掉那個男人了。
“真是不知道你這樣一個人怎么會活了這么久。”宇文輕衣嘆息了一聲。
“因為我的心雖然不夠硬,我劍夠硬。”
飛魚幫的人過得一直是刀頭舔血的日子,殺個把人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可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有人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殺人。
壓倒性的人數優勢讓他們所有人都忽視了吳珂殺人的可怕,畢竟真正知道吳珂可怕的人已經不能告訴他們了。
明明自己這邊有這么多人,可是那小子居然還敢出手殺人,這分明就是挑釁,他們看不出來自己和吳珂的差距,這種差距是靠人數無法彌補的。
叫罵聲傳了出來,那是死掉那人的朋友和死黨。
無數的弓箭和弩箭朝著吳珂射了過來,他們對準的只有吳珂,所以當宇文輕衣跳起來的時候,沒有一支箭偏過去。
焦百勝在聽到罵聲的剎那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身子向后一倒,滾進了水里,躲在了船身之下。
他是飛魚幫的堂主,對自己幫會了如指掌,當然知道弩箭的可怕。
上百張弓弩連射,就算是飛鳥也得變刺猬。
他在水下憋了好一陣氣,聽到弓弩聲減弱了才冒出頭,只聽見船頭有人冷冷的說著。
“太差了,比起當年的匈奴騎射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