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問劍拂袖而去。
吳珂嘆息了一聲,“何必呢?人家好歹也是世家公子。”
宇文輕衣笑道:“在我眼中,世家公子跟土雞瓦狗其實差不多,只需要一刀就能送他們上路。”
吳珂沒有多說,他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
宇文輕衣就是這樣。
江湖人稱毒仙子不是白叫的。
她不僅出手不留情,用毒獨步江湖,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她的話。
她可以讓你很開心,也能讓你因為一句話就死掉,開心的死,或者是死不瞑目。
這樣的人,誰都不愿意招惹。
怪只怪南宮問劍色迷心竅。
色字頭上一把刀,此話果然是真理。
只是南宮世家既然被稱為世家,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對付得了。
沒人會傻到故意招惹這樣的龐然大物。
只是宇文輕衣的心思不能用正常人的腦袋來推理,女人在很多時候是不會按常理出牌的,尤其是一個漂亮得讓所有正常男人都為之著迷的女人。
來吧,就算是南宮家的老爺子來了,要拿下毒仙子也得吃盡苦頭。
況且,以他的名望,應該是不會為了兒子爭風吃醋來出頭的。
“那個女人和孩子是怎么回事?”
女人關心的是男人,還有與那個男人有關的女人。
宇文輕衣也不能免俗。
“那是虞桓的小妾,還有他的兒子。”吳珂嘆了一口氣,他想起了虞桓,那個皮肉瓷實,眉目和善的男人,他的五行拳,他的鐵布衫,還有他曾經的滿腔俠氣。
宇文輕衣也想起了虞桓。
那一次變故之后,她緊跟著顧淸隨離開了,后面的事情她有過耳聞,但是知道的并不具體。
“可惜了,虞大哥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人啊…不過,”宇文輕衣話鋒一轉,“這么好的男人都納了小妾了,你呢?你可不是那種頑固不化的死腦筋。你該不會是看上他小妾了吧?長得勉強還行吧,就是勝在年輕啊,女人啊,最大的敵人只有時間。”
吳珂苦笑道:“你就知道挖苦我,我縱然是登徒子,那也不會做不講義氣的事。”
“是啊,你最講義氣了,所以你不僅不正眼瞧我——我知道,你是覺得我不正經吧,見著男人就會笑。都說愛笑的女人運氣不會太壞,可是我卻失去了最愛的人。運氣終究干不過命運。”
吳珂有些窘迫,當年的事情雖然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了,但是過去的只是時間,只要人還在,事就無法真正的了結。
“過去的事,你何必再提。”吳珂也不得不嘴硬一回。
“不說我了,我知道,你是瞧不上我的。皮囊終究太過膚淺了。小蕓呢?你跟她怎樣了?”
傅云蕾。
提到這個名字,吳珂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個身材嬌小卻脾氣火爆的女子。
不同于宇文輕衣的嫵媚,傅云蕾更多的是江湖兒女的爽辣。
如果說宇文輕衣是精致的淮揚菜,講究形式和造型,味道更是回味悠長,吸引人眼球。
那么傅云蕾就是江湖菜,干凈、利落,看上去火辣辣的如同烈火,但是跟火一樣,很純粹,很單純。
如果說宇文輕衣是花雕、女兒紅,醇厚味長,不知不覺的就讓人沉醉。
那么傅云蕾就是清冽爽口的純糧釀,第一口就讓人欲罷不能,喜歡的愛不釋手,不喜歡的敬而遠之。
而吳珂,他既喜歡喝花雕,也喜歡喝白酒,既喜歡品味精致的點心,也喜歡大口吃江湖菜。
只是,有同樣愛好的不止他一個人。
陌生人如果碰到了同好之人多半會成為朋友,而如果朋友有了同樣的愛好,則會加深情誼。
但是這種愛好不能是人,尤其是同一個人。
如果愛上了同一個人,痛苦的不止一個人。
吳珂就是痛苦的那個人。
本來宇文輕衣是要恨他的,可是那個恨只有他不在的時候才會滋生,可不管恨意有多濃,一看到他的人,那些恨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因為每次看到他,他都受了傷,讓她恨不起來。
就像現在。
尤其是這一次中毒受傷,跟自己也脫不了干系。
“你怎么會在這里?委身這樣的小店?”
在吳珂的眼中,宇文輕衣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同時也是一個高傲的人。高傲得讓所有男人都需要仰視,但是她的風情萬種也讓所有男人都覺得自己有機會。
這樣的女人不是應該呆在裝飾華美的小樓里,品茗、彈琴,閱書畫,賞風景嗎?
這里?
一個龍蛇混雜的江湖黑店,一個地處偏遠的荒村野店。
這里是粗俗之人的天堂,是亡命之徒的樂園。
“這里并不是客棧。客棧是洪吉的客棧,而我只不過是在客棧后面給他出出點子而已。”
洪吉就是用毒傷到吳珂的人。
他自恃輕功了得,拳腳精通,并不喜歡用毒來解決問題。
但是碰到了吳珂,他不得不用了毒。
也因為這個,他受到了宇文輕衣的責罰,被斬掉了一根手指。不影響行動,但是影響他出拳的速度和力量。
“其實他不過是你的眼線罷了。我聽說過一些事,以前想不明白,現在明白了。”
吳珂說的是江湖上偶爾傳出的暴斃的消息。
某位大豪在家中邀請同道聚會,突然七竅流血身亡,但是同桌之人卻無第二個人死。
某位巨擘早起練劍,突然被毒蛇咬了一口,中毒身亡。
某位將軍在千軍面前檢閱軍隊,突然人頭落地。
事后查明,死去的這些人都背地里做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當這些事情被抖落出來的時候,他們最親近的人都放棄了追究。
“你莫非以為虞桓虞大哥也是我做的?第一,我破不了他的橫練功夫,第二,他除了愛金銀財寶,也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是啊,能夠破掉他的橫練功夫只有丑牛的隔山打牛,而且虞大哥心臟碎得一塌糊涂,確實像摧心掌的掌力。”
“可是,即便是孟童也未必能夠輕易的殺死虞桓吧。”
“你說的沒錯,孟童確實沒有那個本事,就算是偷襲,也未必能夠做到一招斃命。”
“一招斃命?你是說…”
“現場沒有打斗的痕跡,這只能說明有可能是虞桓熟悉的人,而且那個人還有一擊必殺的本事。所以,除非孟童練成了傳說中的九牛之力才有可能。”
九牛之力說的是孟童修煉的獨門內功,并非單純的指九頭牛的力量,而是這門功夫有九層,第一層就是一牛之力,第二層則是二牛,第三層是四牛,第四層是八牛,以此類推,到了最高的九牛境界,那就相當于兩百五十六頭牛的勁力疊加了。
“如果孟童真的練到那個境界,我恐怕你不是他的對手。”宇文輕衣擔憂的說。
共同做事這么多年,她非常清楚孟童的實力。
“是啊,也只有老顧才有可能敵得過他了。但是我不相信是孟童所為,他跟虞桓無冤無仇,還是故交舊知,他沒有動機。反倒是江湖之外的朝堂,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