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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當初年少

  苗疆,氣候炎熱潮濕,林深葉茂,易生毒蟲蛇蟻。

  顧清隨悠然的行走在山間小路上,隨著他腳步抬起又落下,路邊的草叢里悉悉祟祟的聲音不絕于耳,不知道驚動了多少潛伏在其中的毒蟲。

  吳珂跟在后面,緊緊握著長劍。

  他不懼怕拿著刀劍的敵人,哪怕對方的功夫比他高得多。

  這些細小的毒蟲,還有飼養利用這些毒蟲的人反而讓他更加忌憚。

  他不明白為什么顧清隨要來這里。

  苗疆偏遠,多是未開化的苗人。

  未開化的人可不好打交道。

  吳珂沒有這種經驗。

  顧清隨說:“拳腳刀劍是江湖,江湖不僅僅是拳腳刀劍。江湖還有毒。害怕毒,是因為你不了解它,如果你了解了它,接納了它,它會為你所用,成為你最好的助力,你最好的朋友。所以,與其擔心別人用毒對付你,我覺得還是我用毒來對付別人更可靠一些。”

  于是,他們就從江陵沿江西行,到白帝城,再棄船南下,來到了這里。

  與其說這里是炎熱還不如說濕熱。

  汗水和水汽在烈日的作用下讓吳珂渾身都不自在。

  他聽說過苗疆。

  苗刀鋒利可斬人頭。

  苗酒清冽最是醉人。

  苗人耿介卻極度排外。

  苗女動人更勾人心魄。

  他們以蛇蟲為食,養蠱飼毒為生,常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

  “不用擔心,我跟苗族的首領有交情,他會派人到山下接我們的。”

  顧清隨說的苗族首領是花苗的首領石擔山,一個體格好似牯牛一般的漢子。

  許多年前,顧清隨還是一個青年的時候,到苗疆游歷,恰巧碰到了花苗和黑苗兩族發生戰爭。

  黑苗勢大,花苗不能敵。而且花苗又陷入了黑苗的陷阱之中,眼看一族青壯就要全軍覆沒。

  顧清隨出手殺死了黑苗大將,擊退了黑苗軍隊,救出了當時的花苗將軍石擔山。并且力主花苗、白苗、黑苗締結盟約,從此三苗鼎立,互不侵犯。

  雖然顧清隨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些當時的片段,吳珂依然聽得熱血沸騰。

  以一人之力扭轉戰局,這讓吳珂想起了千軍辟易的楚霸王。

  然而轉過了一道山梁,顧清隨的臉色卻變了。

  吳珂隨著顧清隨的目光看過去,只見蜿蜒半山的小路被一塊大石堵住了,宛如長蛇被捏住了七寸。

  “這一塊大石本來應該在路邊的高臺上的,上面刻著的是三族和平相處的盟約。它不應該在這里。出事了!”顧清隨腳步一點,身子如同大鳥一般騰空而起,幾個起伏間就已經跳到了遠方。

  這一手輕身功夫吳珂非常羨慕。

  只可惜,當初他只覺得長劍犀利,斬金斷玉,是報仇的利器。為求與仇敵同歸于盡的他只是一門心思的練劍,并沒有刻意練習輕功。

  此時一看,自己的腳力比起顧清隨而言,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趕到大石旁邊,吳珂看到了石頭上刻著的文字,這是用苗語刻的,吳珂并不認識,就算認識此刻也辨識不出了,因為那些字不知道被誰整整齊齊的削掉了,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記。

  “字入青石三寸,當可留存千年。沒想到啊,還不到十年就不復辨識了,嘿嘿,黑苗好手段啊。”

  吳珂看到了劍削刀砍的痕跡。

  “有人用利刃把整塊巖石削平了。是神兵寶刀還是內力精深如斯?”

  “單是寶刀利刃這巖石不會留下痕跡。”

  一里外,石臺上尚有些許碎石。

  “是有人把那石頭移了過來,削掉了上面的字?”

  大石沒有拖動的痕跡,堅實的路面被大石砸出了一個深深地凹坑。

  “不是移了過來,而是舉起了石頭砸了過來。”

  巨石重逾千斤,就算是顧清隨也很難辦到。

  來人不僅有精深的內力,更兼有世所罕見的神力。

  “會會他吧。”顧清隨眸子里閃出了攝人的光芒。

  “起!”顧清隨雙手環抱,居然把大石舉了起來,“嘿”的一聲,大石被高高拋起,隨后重重的落在石臺上,好似不曾動過。

  隨后顧清隨、吳珂兩條人影飛速的朝著山頂飛奔而去。

  許久之后,一只鳥兒飛累了,它看到了大石,扇了扇翅膀落了上去。就在鳥兒落下的瞬間,大石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突然崩落開來,化作十余塊石頭散落一地。鳥兒受驚飛起,遁入了云彩之中。

  ***

  盤龍溝。

  細雨斜織,春風送暖。

  芙蓉帳內,宇文輕衣一雙柔情妙目緊緊的盯著床上躺著的人,半分也不肯松懈,生怕一不留神,那人就會消失不見。

  十年了。

  都說江湖兒女不拘泥于兒女私情,可是她心里卻從未放下過。

  都說江湖除開打打殺殺還有人情世故,得饒人處且饒人,低頭不見抬頭見,可是十年,她卻從未再見過他。

  也說江湖路遠,一別便是永遠,兩兩相忘,不復往來,可是她卻總能探聽到鬼劍客的一鱗半爪,他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江湖。

  可是為什么不來看看自己?

  宇文輕衣看了看銅鏡。

  三十三歲。

  尋常女人已經開始人老珠黃了。

  可是鏡中人卻風情依舊,時光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相比少女,反而更添了一股成熟的韻味。

  這才是真正的女人的味道。

  “老大,南宮家的二公子又來了。”一個瘦小的漢子在門外說了一聲。

  “老娘今天不舒服,讓他滾蛋。”宇文輕衣毫不客氣的說。

  門外的漢子遲疑了一下。

  他本想說南宮世家乃是武林世家,武力和財力就算是天子也不會等閑視之。用語這等粗俗只怕不妥。

  但是想起昨晚上宇文輕衣看到那位劍客時的臉色,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了。

  其實這已經算是客氣的了,幸好那劍客沒有生命危險,不然,他敢打賭,宇文輕衣肯定會殺死老三的。

  不過那劍客也確實厲害,中了胭脂扣的毒依然能撐那么久,不愧是大姐相中的人。

  ***

  南宮問劍。

  劍術世家南宮家的二公子。

  以他的地位和身份,只有別人等他的。

  可是現在他卻在等另一個人,而且還等了一個多時辰。

  要換做平時,他早就拔出長劍,問一問對方,可識得這口削鐵如泥、吹毛斷發的寶劍否?

  就算不出劍,他至少也會拂袖而去。

  但是現在他卻怡然自得的喝著茶。

  明前清茶,清香淡雅,溫潤輕柔,最能靜心。

  他知道,有些事情可以急,有些事卻必須要有耐心,尤其是女人,而且是一個經歷過風霜的女人。

  小手段不可能博得她的芳心,只有非常耐心,非常手段才有可能。

  在旁人看來,追求這樣的女人對于南宮世家的子弟來說是一件浪費時間的事。

  可是在南宮問劍看來,這恰恰是一個挑戰。

  征服一個驕傲的女人比擊敗一個高傲的劍客還要刺激。

  他喜歡的就是刺激。

  “對不住了,南宮公子,我家主人身體抱恙,不方便見你,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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