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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桓斷壁殘處

  雨漸漸大了起來。

  吳珂趕著馬找到了一間破廟。

  破廟立在半山腰里,斷壁頹墻,風雨一來,似乎隨時會倒掉。

  廟門不知去向,廟里供奉的主神早已經只剩下了半個身軀,泥胎上填補的彩繪也因為沒人護理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凈,屋頂也好似篩子一樣,在雨中只是一個擺設。

  好容易才在墻角找到了一塊干燥的地方。

  土瓦遮雨,土墻避風,就這一塊地方把這里變得跟外面不一樣。

  這個時候渾身濕透的月娘已經凍得嘴唇青紫了,不停的打著哆嗦,只有后背的那一塊溫暖,讓她還覺得自己沒有被凍死掉。

  清明時節,風雨不避行人,尤其在夜里,寒氣不比嚴冬時弱。

  月娘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已經濕透的衣衫緊緊的貼在身上,讓她又冷又不舒服。從馬上跳下來,她雙腿似乎不再屬于自己,站立不穩差點摔倒,幸好一只大手伸過來扶住了她,將她帶到了墻角坐在一塊相對干凈的木板上。

  吳珂把馬兒藏在廟后,借著夜色和殘破的神像遮住馬兒。

  這是官馬,雖然他不懼怕官差,可是在這樣寒冷的春夜里,烤火休息比拼殺還是更舒服一些。

  吳珂在墻角找到了一塊破布,從山間尋了一些枯枝,最后又拾了一捧柴火進來,火折子一閃,火很快就燃了起來。

  他固然不需要烤火,但是月娘扛不住春寒。

  火的熱量很快就把月娘包裹了起來,享受著這股溫暖。雖然這里又破又***起她以前的住所差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月娘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定。

  這種感覺讓她放松了警惕,轉動著身子烤干了衣服之后就靠著柱子慢慢睡著了。

  吳珂見月娘睡著了,一邊向火里添柴一邊思索著。

  他有一個疑問。

  為什么六扇門的人會關注一個江湖人物之死。

  六扇門直屬于刑部,對付的都是跟朝廷有關的人。

  虞桓縱然有萬貫家財,也終究只是一個江湖人物。

  摧心掌,隔山打牛…

  不知道丑牛孟童跟這件事有沒有關系?

  吳珂很想連夜趕路。

  從泰州到川西,快馬加鞭也得一個月。

  而他從遼東趕到泰州的時候,已經用掉了一個月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川西找到他。

  他看到了沉睡的月娘。

  他說不清楚為什么要把她帶出來,就因為她跟姐姐有三分相像?

  是啊,三分相像。

  這三分是神色,哀怨、凄苦、孤獨。

  姐姐被賣到鄉里的劉員外家當了丫鬟的時候吳珂還很小。

  鄉下人能進入大戶人家已經算是不錯了,又怎么能奢望別人好好對你。

  每個月探親回家的時候,吳珂都能從姐姐的眼睛里看到哀怨、凄苦和孤獨,當然還有藏在它們背后的堅強。

  有三分像就夠了。

  當門外隱隱約約的有人聲響起的時候,吳珂把長劍收在了身后。

  “那邊有火光。”

  “過去看看。”

  “是個土鱉,還有個娘們兒,姿色不錯,嘿嘿…運氣不壞。”

  “不要多事。”

  一行七人跳下馬,依次擠進了破廟,瞬間就讓這座廟顯得有些擁擠了。

  火堆也似乎受到了壓迫,火焰吞吐不定,忽閃忽閃的差點熄滅。

  “我們兄弟七人因為趕路錯過了宿頭,兄弟,不介意我們搭個火吧。”一位絡腮胡子的漢子說。

  吳珂沒有說話,朝月娘那邊移了移屁股,讓出了一些位置。

  “謝啦!”

  七個大漢解開蓑衣,脫掉斗笠,露出了飽經風霜的臉,還有懸在腰間的刀。

  “老七、老五,你們去尋點柴火來,把火弄大一些,直娘賊,這鬼天氣,雨要大不大的,偏偏最容易弄濕衣衫。”絡腮胡子覺得火力不夠。

  一個漢子起身一拳,堅硬的梨花木供桌被打成了碎片。

  那漢子咧嘴笑道:“這應該差不多了。”

  “說了舉頭三尺有神明,老五你怎么就是不信邪。”旁邊一人責怪起來。

  老五哈哈笑道:“笑死個人了,二哥,做我們這行的要是還相信什么鬼神,那干脆趁早轉行算了。再說了,如果真有神明,你都夠死十回了。”

  老七也說:“就是,我們白馬山七虎做事可從來沒有翻過黃歷。難道黃歷本上寫不宜出行,我們就不劫道了嗎?哈哈哈…”

  老二有些不悅,低聲說:“少說兩句,這里可是泰州,低調一些。”眼睛不住的朝著吳珂和月娘示意。

  為首的老大也說:“做大事的時候得注意口風,你們兩個要多學學老三。”

  老七撇了撇嘴,“老三那張嘴只有小娘子能讓他開口…”說完,老七嘿嘿的笑了起來。

  “沒有口舌紛爭才能靜心修煉,所以不管是刀法還是拳腳,老三總能壓你們一頭。”

  白馬山七虎。

  倒不如說是白馬山七怪、七惡、七盜、七匪。

  吳珂聽說過他們的名頭。

  其實就是盤踞在白馬山上的一伙強盜,他們打家劫舍的做了不少壞事,名聲很臭。但是他們自己卻不以為惡,反而以惡名沾沾自喜。

  據說這七人本是同門師兄弟,出自五虎門,精通五虎斷魂刀。當年七人合力殺死了授業恩師還曾受到過武林人士的圍攻。

  但是他們七人將五虎門的七星陣練得純熟,以之對敵,居然讓很多武林前輩都無可奈何,反而折了不少人。

  而且他們七人最為謹慎,少有人落單。大小數十次交鋒,沒人能夠拿下他們。

  功力深厚的顧及面子,不愿意圍攻,可是單人又始終差了一線。

  不怎么顧及臉面的,功力又不夠,反而在他們手上壞了本事。

  最后也只能任他們大搖大擺的占據了白馬山,居然在江湖上也站穩了腳跟。

  火勢熊熊,柴火咇啵直響,除了呼吸聲,別無其他。

  過了一陣,老七沉不住氣了,低聲說:“聽說虞桓那廝鐵布衫和五行拳都挺厲害的,怎么會被人殺死?”

  “強中自有強中手,那是他運氣不好罷了。不過他不死,我們怎么拿得到他的錢財呢?”

  老大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們不要討論,尤其是在泰州。

  幾人偷眼看了看吳珂,正低眉順眼的盯著火堆打盹兒,沒半分殺氣,像是附近農家的子弟。只是年紀看不出來。

  二十多歲到三十來歲本來就區別不大。

  幾人也沒有在意。

  月娘從睡夢中醒來,突然見到了幾名大漢,心里一驚,躲在了吳珂身后。吳珂卻伸手抓了月娘一把,弄得月娘一聲嬌呼。

  “喂,小子,你媳婦兒挺漂亮的啊。”看到了月娘畏縮的神情,又聽到了月娘那嬌媚的聲音,老五有些按捺不住了,決定試探一下。

  “不,不是,我媳婦兒…是我姐…妹妹。”吳珂故意咬著舌頭,顯得口舌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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